第2章 Chapter 02

Chapter 02

蔺浅皱着眉,把手机拿远些。

不是,堂堂霸总,忽然拔高音量可太降低逼格了。

根据原身遗留的记忆来看,霸总在常态下可以绝情,可以人渣,可以冷酷,决不能没有逼格。

脑子里这条逻辑理顺了,蔺浅只推断出一个可能。

她淡定反问:“信号不好?”

电话那头,黑发男人的半张脸,在屏幕微弱的冷光照射下,更加勾勒出他挺立的鼻梁,和绝佳的骨相。

路维的唇角不满地扯了下。

他的语气如此明显……

什么信号不好,这女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路维即便压了脾气,语气依旧不善。

“我再问一遍,你在哪儿?”

蔺浅:“……”

你自己信号不好,反过头来怪我?

蔺浅的脾气骤然上来,她可不惯着他。

电话进行到此时,关惜扶着张雪松慢慢走了进来,感受到身后两股陌生的香水味,和工作人员们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蔺浅并不想被不熟悉的人听到路维的声音,更不想让他们觉察到路维语气中的熟稔和命令,于是她言简意赅道:“我、在、工、地。”

旋即她利索挂了电话。

只留路维听着电话忙音,仿佛被人迎面泼了一瓢冷水。

路维:“?”

数秒停顿。

……忽地他才察觉,迎面扑来的,不是冷水,是酒精。

心里那团怒火,腾地,直穿屋顶。

路维黑着脸,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周身黑气萦绕,低气压使人喘不上气。

眼瞅着,手机壳上的硅胶熊头都快给老板捏爆了,助理方菱颤颤巍巍,双手递上路维自己的手机,想在老板摔它的关键时刻来个极限一换一,此时路维的手机恰时响了起来。

方菱肉眼可见着,这诡谲莫测的天气,由雷暴雨转阴。

路维舔舔牙齿,挑起眉毛,眼角眉梢带着得意和傲娇,仿佛他刚和人压了单双,骰子卡在中线摇摇晃晃坠到单数,胜得峰回路转。

助理的脸色也随之转晴。

她把手机赶紧再往前凑点,屏幕转向路维的眼睛,方菱道:“路先生,来电的是沈小姐。下午您开会时她来过电话,想约您吃饭谈一谈新剧的事。”

闻言,什么得意,什么傲娇……路维的小表情全数回笼。

乌云密布,雷声阵阵,黑脸关公再次上线。

那个女人,真的挂了不再打回来了!

而且什么沈小姐沉小姐的,占什么线万一某人正巧想拨回来呢?

路维怒道:“挂掉,我又不是她的保姆,先不说她和叶樊真不清不楚多少年,她一介清纯人设女明星,和我这种已·婚·男·人之间,不应该保持一定距离吗,懂不懂什么叫分寸感?!就想闹到我离婚吗?!”

一旁的方菱:=口=

“挂啊,快点!”

方助理手抖着,小心翼翼挂了电话,心里却不明白路维在闹哪出。

这可是沈小姐的电话,老板心尖尖上的人儿。

白月光懂不懂?

言情文那么多,总有那么个霸总虽名下千万家产,却无法拥有此生挚爱。

这个无法拥有的挚爱,就是白月光。

对应到路先生,这位白月光则是沈小姐,沈薪悦。

方菱以前是路维的助理,结婚后才拨到了蔺浅身边,所以路维的人际关系,方菱再清楚不过。

即便路维语气强势,方菱仍愣了几秒,才挂了电话。

她下巴依旧微微张开,不可置信。

这才几天,天变了?

路维越想越燥,他来回踱步,扒乱了刘海,又扯松了领带。

妈的,这两女人,一个摸不透,一个公主病。

烦得很,女人全都烦得很!

就在这时,路维忽地捂嘴,不可置信。

后悔了?

方菱呼出一口气,这才对嘛。

老板怎么会挂沈小姐的电话?他对沈小姐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方菱立刻道:“我立刻回拨,再和沈小姐解释,是我工作失误,不小心挂断了,老板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取得沈小姐的原谅。”

怎料她话还没说完,路维赶紧抬手示意她闭嘴。

路维捂嘴,眉头紧锁。

他刚刚……干了什么?

主动挂了沈薪悦的电话?

路维瞳孔地震。

他竟然!竟然有脑子,命令方菱挂断了沈薪悦的电话!

虽然不是他本人所为,却也出自他的意识。

这发现更令路维震惊的同时,也让他喜出望外。

——这是不是代表,他有救了?

路维的惊讶和欣喜,还得从他之前做的一个冗长的梦说起。

那个梦与路维周身的现实高度重合,既包含过去,也讲述了未来,唯一不同的是,梦中带了点幻想色彩。

比如,他的青梅沈薪悦,人见人爱,不因她的人格,只因她的金手指——她周围的人都会喜欢她,尽可能地满足她的要求,哪怕损害自己的利益。

对于梦中之事,路维一开始是不信的。

直到有一天他对着陌生的合约发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签下了如此赔钱的买卖为止。

路维查了监控,结合自己的记忆……忽地一阵后怕。

若一直按照沈薪悦的眼光投资,他那将来有大用的影视公司,迟早玩完啊!

从此之后,路维尝试过很多方法躲避沈薪悦,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降智决定。

路维都觉得,这把估计得完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刚才他主动挂了电话,是否代表他已经脱离了沈薪悦的影响?!

不,仔细回想一下,这好像也不是他第一次脱离影响。上次蔺浅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也是……

路维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亟待他证实。

路维急忙问道:“蔺浅在哪里拍综艺来着?”

方助理:“云市……您这是?”

路维那双看狗都显得深情的黑眸里,透着星光点点。

“帮我订最近一班去云市的机票,立刻,现在,马上!”

……

恋综小屋那边,蔺浅挂了电话后,便拖着行李飞速找到了女嘉宾的卧室所在地。

都大差不差的,她便自己找了一间中等环境的。

她打开行李箱,把日常用品摆出来,没一小会,关惜站在房门口,把头探进来左右打量。

蔺浅听到门口有动静,抬头,目光与关惜交汇。

她不笑时,视线自带冷感,关惜视线闪躲了下,耸肩,她半开玩笑道:“呀,浅姐,你这就找好房间了?”

蔺浅假装听不懂她的话外音,道:“房子空着就是给人住的,还是你想先选?”

关惜连忙摆手:“我可不敢……”

还是话里有话,这次蔺浅压根不搭她这茬,只自顾自收拾着手里的东西。

一热一冷,弹幕上又骂开了。

【什么人啊一点礼貌都没有!】

【张雪松粉丝都科普过了,这位是有名的见男春,谁要我们惜惜不是男人。】

【我去这么糊这么恶心的人请来干嘛啊,掉整个节目的档次。】

【难道是特地做对照组?】

关惜见蔺浅不说话,原地尬了几秒,她坚强地扬起笑,说道:“那个浅姐,你刚刚参观房间的时候,见着医药箱没?”

“没有。”

“那你和我一起找一下吧。”关惜道。

蔺浅扬眉,眉眼间一个鲜明的问号。

关惜:“雪松哥是为了帮我们拿行李才受伤的呀,我们帮他包扎挺正常的吧……”

她话还没说完,蔺浅先噗嗤,笑开了花。

关惜见着她的笑,愣住。

怎么形容蔺浅的笑?

鲜亮柔和,开朗明媚,如春日上午十点的阳光,暖暖柔柔的,却又仿佛轻薄易碎的糯米纸,稍稍抿抿,就化了。

果然等关惜回神,蔺浅已经不笑了。

蔺浅上来前,不如说在张雪松摔倒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他的伤。

顶多淤青,皮都没破。

……跌到屁股那种位置,自己拿活络油按按得了,包扎个什么啊?

蔺浅从行李里翻出一瓶活络油,递给关惜。

“这个给你用,医药箱我就不找了。”

关惜还有点茫然:“不是,雪松哥受伤了呀,我看他手上有条口子……”

“是啊,不赶紧去医院,医生都要找不到伤口在哪了。”蔺浅眨眨眼,“快去吧,别被我耽搁了。”

许是通过设备听到楼上两人的对话,楼下跟拍的摄像大哥立刻把镜头对准张雪松的手臂,导播也很贴心地把画面切成了两个。

一边是拿着活络油下楼的关惜,一边是张雪松挽起了袖子,划破了的手臂。

这点功夫间,弹幕上有关【蔺浅这白莲花就是记恨松哥!】【她不嘲讽能死啊!】诸如此类骂人的弹幕,数不胜数。

等镜头慢慢拉大,这些弹幕渐渐淡去。

越来越多普通观众涌入直播间,他们的确疑惑了。

张雪松的胳膊上,的确有条红红的,疑似伤口的东西。

但仔细一看,这其实挺多算压痕,皮都没破的那种。

口子?

压了条红痕,叫口子?需要包扎?

听刚才关惜的口气,这伤起码得五个创口贴吧?

事实胜于雄辩,再联想到刚才蔺浅的话,弹幕立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听到关惜要找医药箱的时候,张雪松没拦着她吗?】

【我还以为蔺浅是因为和张雪松有仇,才开的嘲讽的。结果……原来她是写实派啊!】

【我记得刚才,张雪松说:‘谢谢你,麻烦快一点,我的手好痛。’】

【让我来重复经典:‘谢谢你,麻烦快一点,我的手好痛。’】

【哈哈哈哈哈还‘我的手好痛’,现在的男明星是不是太娇弱了一点啊?】

张雪松的粉丝力挽狂澜:【松哥是因为有身体乳的代言才这么谨慎的!】

【他皮肤那么白压那么大道红痕好让人心疼。】

【松哥为了代言和新剧健康管理做的好,松哥问心无愧,某些没代言没新剧的哪里懂?!】

路人嘲讽张雪松娇弱的,和张雪松粉丝洗地的弹幕,来回交织,洗了一会,张雪松的粉丝又将部分火力转到了蔺浅的头上。

【蔺浅那黑莲花拱火!】

【她故意的她心机好重啊!】

【让我再来科普一次:蔺浅,强行和张雪松组CP不成,被人戳穿她公交车见男春的本色,现在恼羞成怒反黑张雪松!】

【大家不要误伤,罪魁祸首是这朵黑莲花!】

《热恋蜜月期》才直播不到十几分钟,粉丝涌入和扯皮拉筋,瞬间把节目的观看人数,又拉上另一个高度。

微博上官方账号前脚才发了开播的微博,后脚,各种截图带话题的,被人搬运了过去,尤其是张雪松粉丝,疯狂找人进直播间控制弹幕。

就在这时,原本稳定增长的直播间人数,忽然呈倍数增长。

在一片骂战中【提前占位】【前排合影】的弹幕,竟齐刷刷地把屏幕给清了。

关惜、张雪松粉丝,还有路人,纷纷好奇即将到来哪个大神。

关惜是当红爱豆,张雪松也是流量演员,他们的粉丝已经很厉害的,有谁粉丝体量能大到直接提前清屏?

观众们的好奇心高高调起。

叮咚——

恋综小屋的门铃响了。

关惜刚拿到活络油,从楼上往下走,张雪松距离门最近,他眉头微皱,有点卖惨的意味,他动作僵硬缓慢地往门口走去。

门打开。

新鲜空气进来,吹醒了张雪松。

眼如墨玉,眉如远山,微蹙,不自觉给来人添了点忧郁冷峻气质。黑风衣牛仔裤,穿着简单身材却如模特般瘦削颀长的男人,迈开长腿往里走,微乱的发梢上,带了点风尘仆仆的味道。

被来人气质震慑,张雪松不自觉让开。

半晌,他才怯怯喊道:“李徊……徊哥?”

黑风衣的男人,李徊侧头,淡笑:“你好,我是李徊,我之前在哪里见过你吗?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够好。”

张雪松赶紧和来人握手:“是……啊不是,是我久仰您的大名。徊哥,我叫张雪松,我特别喜欢您的戏,尤其是雨里的那段经典。”

关惜也从楼上下来。

走在半路,她便喊了一句:“雪松哥,看我找到了什么?”

说罢她从最后两阶楼梯上俏皮地蹦下来,晃了晃手中的活络油。

甫一落地,关惜的视线便穿过通透的大厅,落到门口的李徊身上。

关惜倒吸一口凉气。

史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帝,李徊?!

他竟然来了!

关惜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向门口,她直接从张雪松面前挤过去,顺手把碍事的活络油塞到他手中——还是“受伤”的那只手。

关惜默默清了下嗓子,又憋了憋声音。

“徊哥你好,我叫关惜,我敬仰您的大名好久了!我特别喜欢您的戏,尤其是雨里的那段经典。”

李徊笑了下,双眸如星,眉眼间阴霾尽散。

李徊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

“你们提前知道我要来,对好词了?怎么自我介绍都说得一模一样。”

关惜和张雪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努力压下埋怨,一个委屈又不敢说。

李徊却不似他们那样拘谨多戏,他问道:“只有你们两个到了吗?”

张雪松正欲张嘴,事关蔺浅,他又闭上了。

关惜立刻热情道:“还有一位前辈,蔺浅,您知道吗?她也到了。她……她可能有点不舒服您别不高兴,她已经挑好房间先去整理东西去了。”

无视了添油加醋和欲加之罪,李徊只提炼了话中重点。

蔺浅,到了。

闻言,李徊眸色转浓,他抬头望向楼梯的方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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