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白微微出神，凝视林晚棠数秒都没出声。
季焰注意到他表情异常，不动声色将其打量一番。
男人个子很高，身形笔挺，气质说是明星也不为过，如若不是他低调，从不公开露面，一定会被网友评为“最帅富二代”。
季焰不觉中为他冠以富二代的名号，这个词多少夹杂了轻视，一定程度上否定了个人努力。
摸了摸棠棠的脑袋，季焰感兴趣地问：“你和这位叔叔认识啊？
“他是我同学的舅舅。”
听她介绍，萧凛白勾唇笑道：“陶昱澈之前还跟我提起你。”
“他说什么啦？”棠棠很感兴趣地追问。
“那次你被同学误会，他很后悔没站出来帮你说话。”
“哎呀，没事啦。”棠棠很大度的样子，“他都跟我道歉了，还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宴呢。”
“是吗？”萧凛白挑眉，“看起来你们关系很不错。”
听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季焰完全插不进话。
萧凛白也是过了几分钟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位大人在，对季焰伸出手，“你好，久仰大名。”
季焰象征性同他握了下，“这话应当是我说才对。”
二人在经过一番尤为官方的寒暄过后，结束对话。
萧凛白将天台让给他们，迈步离开。
在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忽然有大胆的想法涌入脑海。
这个叫林晚棠的小女孩会不会就是虞韵初的女儿？
毕竟她长得那么像虞韵初，而且虞韵初的店名叫“初棠”，显然是结合了两个人的名字。
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那林晚棠会是谁的女儿？
她既然和陶昱澈同个年级，那今年至少八岁，按照这个时间往前推，他和虞韵初应该还在一起。
难道当初他们俩分手的时候，虞韵初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个假设赫然让萧凛白惊出一身冷汗。
从未敢想，他竟然会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一想到那是他和虞韵初的爱情结晶，手指都忍不住要微微颤抖。
萧凛白当然可以去调查，凭他现在的能力这压根不是难事，只是他觉得背着虞韵初去调查她这些年的经历，对她极其不尊重。行这种卑劣之举，他更没有底气坦然站在她的面前。
萧凛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办公室，他拿起和虞韵初的合照，墨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件事对她而言真的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吗？宁肯背着他生下孩子，自己一个人辛苦抚养，也不愿让他知晓。
当然，现在只是假设，并没有事实依据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萧凛白当然会想急着得到一个答案，但他原则分明，有自己的底线，绝不会去私自调查虞韵初。
如果林晚棠真的是他女儿，事实真相早晚会浮出水面。
想到，萧凛白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处理完难缠的顾客，已是夜里十点。
虞韵初在找店长了解完基本情况后，立即联系了律师朋友，请他过来处理此事。
她坚持要走法律途径解决，态度强硬，那位顾客俨然是心虚了，只捏住一个要把这件事情曝光到网上的点不放，不停地威胁恐吓。说白了，就是要讹钱。
虞韵初这边占理，当天的食物都有留样，她已经让员工送去相关部门进行检测，坚信自己店里的甜品不可能出现问题，丝毫不退让，在顾客说要拍短视频之时，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根据我国刑法，故意在信息网络或者其他媒体上传播不实新闻，严重扰乱社会秩序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若造成严重后果，则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面无表情复述完，虞韵初无害一笑，“我可不想你吃完我家甜品，再去吃牢饭。”
“你——”顾客气得噎住，半晌才咬牙切齿道：“说话这么嚣张，肯定背后有人撑腰，要不然年纪轻轻哪有本事开这么大一家店，这次就当我吃了这个哑巴亏。”
没等律师来，顾客就抹脚底板溜了。
虞韵初望着远走的背影，心中感叹。
还没谢谢人家夸她年轻呢。
社会对于女人总抱着固有成见，不信她们是真的有本事，能靠自己，在极个别眼里，女人必须依附男人才能活，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她们的成功更是和男人直接挂钩，以被包养这样的污言秽语贯上最大的恶意。
拖着满身疲惫离开店，虞韵初给季焰发了消息，让他先把棠棠送到家里。
露天停车场里的车稀稀拉拉，开走了一大半，虞韵初往她停车的地方走，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
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就这么一场风波，动用了好几股人脉。
虽然最终没用上，虞韵初还是挨个跟他们说明了情况，道了声谢。
“美女，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啊？要不要跟我去喝两杯？”
不知从哪飘过来一个酒鬼，虞韵初厌恶皱起眉。
见他的手要来摸自己的胸，她飞快脱下高跟鞋，对准酒鬼的头正准备砸下去……
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用力将酒鬼从她面前拖走，不耐烦溢出一声“滚”。
定了定神，虞韵初看到是萧凛白，意外又感觉合理。
别说，他发火的样子还挺帅。
虞韵初当然知道他是有脾气的，平日里清清冷冷，看上去像无害的萨摩耶，可一旦触碰原则和底线，立马化身为狼。
“尽量不要在深夜一个人走夜路。”
萧凛白将虞韵初手里的高跟鞋拿过去，单膝蹲下为她穿好。
虞韵初本能地配合，抬起了脚，直至高跟鞋回归原位，她才反应过来萧凛白做了什么。
从她俯视的角度，看得到男人柔软的发心，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也曾在每个深夜抓住她的脚踝，填充令她空虚的每一处缝隙。
果真是到深夜了。
旖旎心思都飘荡着浮出水面。
虞韵初淡定退后一步，“周围到处都是监控，有什么好怕的？”
“但你不喜欢被肮脏的人触碰，那会让你难受很多天。”萧凛白定定看着她说。
虞韵初从他旁边走过，“你的确很了解我，但那也代表不了什么。”
她总是擅长用短短一句话将人的希望彻底浇灭。
的确。
那只是回不去的曾经，能代表得了什么？
静静目送虞韵初上车，萧凛白忽然发现，只要见她一眼，竟也觉得今日光阴没有虚度。
难怪生活在没有她的国度里，每一天都像行尸走肉。
隔天周六。
姥姥姥爷一直念叨着让棠棠去他们家，晚上虞韵初先去舞蹈班接了上完课的女儿，之后才前往市委大院。
爸妈居住在那边的家属楼，邻里之间都是熟人。
每次过去，虞韵初都习惯买些东西带上，虽然名义上未出嫁，但已经有女儿，自己开始了独立生活，还是有种回娘家的感觉。
车上，棠棠手扒窗户看着外面的车流，望见商场大屏幕上季焰的广告，眨巴眨巴眼，有想法涌入了大脑。
过了会儿，她转头看向虞韵初，“妈妈，以后我能不能也像季焰叔叔那样成为大明星？”
“当然可以。”虞韵初不会破坏孩子的美好幻想，耐心询问：“那你想唱歌还是演戏？”
“我想……”
棠棠很认真在思考，转了转眼珠，“还是唱歌吧。”
“如果你对唱歌感兴趣，妈妈可以送你去学。”
“那我可以不学芭蕾舞了吗？”
虞韵初一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不好意思直接表达她不想学习芭蕾舞，所以先聊自己喜欢什么。
“你先告诉妈妈，为什么不想学了？”从三岁就送她去上课，老师也夸她有天赋，虞韵初实在不想半途而废。
“我就是不想学了，一点儿都不酷。”棠棠耸下肩，“学街舞多帅，现在谁还跳芭蕾啊？”
“那你舞蹈学校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学？”
棠棠语噎两秒，开始自说自话，“我看明星上节目都跳街舞，好多都是男生，他们还瞧不起我们女孩子，说只有男的跳街舞才厉害。”
林晚棠的话里透着满满的不服气。
虞韵初很惊讶女儿竟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在她看来，这是很难得的现象。
女性的思想觉醒，是推动现代文明前进和发展的关键之处。她本认为女儿还小，跟她聊这方面的话题也听不太懂，没想到竟能自我觉察。
露出欣慰的笑容，虞韵初爽快同意，“妈妈明天就为你挑选合适的街舞学校，谁说女孩子跳不好的？棠棠证明给他们看。”
妈妈的态度完全出乎意料，林晚棠知道好好跟她说一定能同意，但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呢？
她佯装感动揉揉眼睛，“我有全世界最最好的妈妈。”
每次听到女儿这样说，虞韵初都会泪目。
棠棠不会知道。
她的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很害怕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所以，她的肯定对她而言至关重要，是支撑她往下走的无限动力。
“谢谢宝贝。”虞韵初颊边露出微笑，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头。
没有谁会比妈妈更爱你。
他人都是欢声笑语中迎接你出生，只有妈妈是九死一生才换来了你的第一声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