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婚礼,虞韵初最喜欢看伴娘刁难新郎及其伴郎团的环节。
堵门环节结束后,新郎带着四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气势汹汹走进来。看得出他很自信,不然绝对不会找比自己高的伴郎。
男人的自尊心往往就是那么脆弱。
虞韵初避开摄像师的镜头,站在角落,看见萧凛白随后也走进来。
很明显,他不是伴郎,而是新郎的一位朋友。
镜头死角仅有这一处,萧凛白从来都是低调的性格,注意到他环顾四周,径直朝她的方向走来,虞韵初并无特别的反应,高跟鞋稍稍往旁边一挪,反而给他腾出了空。
都说偶遇前任最尴尬的场景是自己蓬头垢面——没洗头、没化全妆,这种状况出现在虞韵初身上的概率为零。
哪怕今日不是来参加婚礼,平时的她也会精心打扮自己,保证每一根头发丝都清爽。
站定在虞韵初身边,萧凛白率先出声:“挺巧。”
虞韵初淡定点头,没有说话。
曾经的她缠着萧凛白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居然没什么好聊的了,连客套的寒暄都感觉没必要。
其实,虞韵初很清楚她在抗拒什么。
无非是怕自己和萧凛白走得太近,会被他知道女儿的存在,破坏了她们母女俩平静的生活。
伴娘团个个高学历,竟然给新郎出了奥数题,而且是宇宙级别的难度,急得他和伴郎团抓耳挠腮半天也没解开,只得冲萧凛白挥手,请求支援。
萧凛白走过去,不过三分钟就解开了题目。伴娘们只顾看他的脸,都没发觉时间的流逝,等一回神,答案居然算出来了。
新郎尴尬挠挠头,“你好歹装装样子解慢一点,这样显得我们很蠢。”
“没事,萧大神可是数学满分的高考状元,咱们能比得上吗?”
听闻,伴娘们惊叹一声,视线齐刷刷转向萧凛白。看他的眼神里除了惊艳,又带上崇拜。
在这个现实社会,长得帅智商还高的男人多难得,为了下一代考虑,也得先下手为强。
求娶新娘这一part结束后,在场的单身女孩急忙翻出手机,主动去加萧凛白的微信。
对此,虞韵初已经见怪不怪。
这跟当初在校园里萧凛白跑完八百米的场面还差得远,那会儿他可是被同级的女生还有学姐们,里三层外三层堵得严严实实,都想要他联系方式。
换做别的男生,这样的经历足够吹一辈子了,萧凛白却只感觉困扰。
在遇见虞韵初之前,他只对物理学科感兴趣,是个完全沉浸在钻研和学习中的智商怪物。不善言谈、不会交际,拒绝外界不相干的一切。
是虞韵初拉他出泥沼,为他无趣的人生增光添彩,也成就了后来面对社交逐渐游刃有余的他。
事不关己地从萧凛白身后走过,虞韵初并不知男人的视线始终跟随她,直至转弯。
“这美女气场太强了,刚才想去搭讪直接被眼神劝退了。”
“一看就是女强人,身边肯定不缺小鲜肉,人家说不定嫌你年纪大。”
周围响起议论声,萧凛白目光渐冷。
在别的男人眼中,她一直是清冷美人的形象,纤弱骨感,眼神却很坚韧,无形中散发出距离感。
或许,只有他见识过她的火热。
拒绝了那些人加微信的请求,萧凛白快步跟上去,在电梯到达前,去到虞韵初身边。
虞韵初和他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婚礼在3楼举行,涂着银色甲油的食指按下,虞韵初听见微信提示音,下意识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萧凛白只是无意间一瞥,看见她的壁纸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手里好像拿着泡泡机,很生活化的照片。
看起来有六七岁。
可惜只是匆匆一瞥,没看清楚长相。
“你有女儿了?”
旁边冷不丁传来这声疑问,虞韵初心惊了数秒,无形中用力握紧手机。
无论换多少手机,她都习惯用棠棠的照片当壁纸,自己完全意识不到这点。
不然她一定不会当着萧凛白的面看手机的。
大脑短暂空白,很快虞韵初就已坦然。
圈子这么小,萧凛白早晚都会知道的,她本来也没想刻意隐瞒他,女儿是她生下来,也是她养大的,他抢不走的。
“对。”虞韵初大方点头,“我女儿都上小学了。”
“我听钟凯说你离婚了,孩子自己带吗?”电梯已经到3层,萧凛白又问了句。
虞韵初率先朝外走,“她一直跟着我。”
沉默望着她的背影,萧凛白的喉间涩然无比。
想到父亲做的那些浑浊龌龊之事,他实在开不了口对虞韵初讲一句“重新认识”。
婚礼快开始时,虞韵初才回到母亲身边,她从包里拿出红包,向林颂芝炫耀,说是伴娘堵门时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人家小姑娘顺手分了她两个。
红包里数额不等,伴娘拆的时候,虞韵初在旁边看见了,基本都是二十的,五十的,要塞太多钱,那新郎发上百八十个,新娘都得跟着肉疼。
本也就是图个吉利,想着拿回家给棠棠当零花钱,没想到虞韵初随手拆了个,居然看见了百元大钞。
“我今天的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
林颂芝听完她的话,眼里流露出无奈。
“你怎么还跟小孩似的?看人结婚就一点儿不羡慕?”
虞韵初靠在椅子上,拔弄着美甲上的碎钻,“我想结婚随便到大街上喊一声都有的是人跟我结,问题是不想啊!那为什么要羡慕?”
“行,任何话正说反说,总有你的理。”林颂芝不跟她聊赌气的话题,“棠棠的心情没受影响吧?这两天我总觉得不放心,可惜没抽出空去看看。”
知道她指的是棠棠被冤枉那事儿,虞韵初笑了笑:“她这孩子心大得很,也就当时觉得委屈。”
“那监控视频处理得怎么样了?你可得跟老师讲明白,别让棠棠平白无故背这顶黑锅。”
“放心吧妈,那视频经过处理,画面清晰得很,棠棠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那小女孩就摔了。我昨晚上发给她老师了,也请她转给人家妈妈看了,可不能显得我们仗势欺人。”
最后那句自然是玩笑话。
尽管父亲位高权重,虞韵初也只当自己是普通人,从未觉得身份有什么特别,对棠棠也一直是以“做人做事,低调为先”的理念进行教育,她年纪小,也不知道姥爷具体是做什么的。
“那就好。”林颂芝相信自己女儿办事,也不再多问,只道:“周六晚上带她来我们家,你爸爸老念叨。”
虞韵初答应下来,无意朝四周一瞥,并未看到萧凛白。
他那么忙,应该不会坐席。
“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虞韵初刚收回视线没多久,旁边忽然传来温柔的男声。
循声望去,虞韵初看到对方茶棕色的眼睛,想起刚在楼上见过。
明明是标准的欧美长相,都不掺多少混血,中文却说得很溜。
这一桌除了虞韵初,都是林颂芝那个年纪的,看到外国人来搭讪,个个流露出八卦的眼神。
“找个外国人好啊!外国人开放!”
有人对虞韵初挤眉弄眼,话里话外还是瞧不上她离异带娃。
林颂芝的白眼翻过去,“你觉得外国人好,那让你女儿回头也找个。”
“妈。”听她妈这话说得有贬低人家的意思,虞韵初急忙打岔,“无论哪个国家的,我相信都有审美和判断。”
讲完这句,她看向刚才说话的女人,“您说错了,不是我要找谁,而是他们来找我。”
话落,虞韵初起身离席,给外国帅哥递个眼色,示意他去一边聊。
两人去到大厅外面的小露台,虞韵初找服务生要了两杯咖啡。
对方主动介绍了身份,说他中文名叫薛誉,来自伦敦,今年28岁。因为外祖父是中国人,经常带他熟读四书五经,唐诗宋词,使得他自幼爱好汉语,后来在上学时又交了一帮中国朋友,中文才讲得这么好。
虞韵初在顶层的时候便有留意到他,倒不是他长得出众,而是因为他五官那么深邃立体,站在萧凛白面前,竟也逊色几分。
“可以加好友了吗?”薛誉将二维码推到虞韵初的面前。
从他迫不及待的态度里,虞韵初能感觉到这人是海王。仗着自己有副好皮囊,加之国内的一些女孩对混血帅哥有滤镜,没少开撩。
不过她不介意小号列表里多这么个人,最起码不是丑男。
虞韵初从不避讳她喜欢欣赏帅哥的事实,完美的五官能为她带来感官上的愉悦。
如果不是因为颜控,当初也不可能忍得了萧凛白古怪的性格,和他在一起那么久。
每次吵架,只要看着那张帅脸就不气了。
久而久之,萧凛白都知道拿什么招来对付她了。
成功加上好友后,薛誉将手机递给虞韵初,让她亲自输入备注。
虞韵初打上自己的名字。
薛誉挑眉,“你将成为我的微信置顶。”
听完对面这话,虞韵初笑了,端起咖啡抿了口,心想也不看姐姐什么年纪了还玩这套,哄哄小妹妹就得了。
“你认识萧凛白吧?”她放下咖啡杯,问了一句。
“他是我校友啊。”
从薛誉的口中,虞韵初才得知原来萧凛白当年飞往英国之后在牛津念了硕士。
薛誉很好奇虞韵初为什么会打听他,女人只是勾起红唇微笑,“看起来他最神秘。”
“但你知道他的名字,之前肯定是认识的。”薛誉很聪明,“前男友?”
虞韵初并未否认,薛誉长呼了口气,“我们这帮认识萧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深爱的难以忘怀的前女友,原来是你。”
“我可没说。”虞韵初站起身,“有空约着一起喝酒。”
薛誉将虞韵初的聊天页面截图,想要发给萧凛白,甩甩头,还是发到了群里。
[已成功攻略女神√]
[66666]
[还得是你!]
[哥们儿可以啊!]
[薛誉出手,果真不同凡响。]
暗中期待着萧凛白的反应,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这个群里如透明人一般的存在。
恐怕早就将群聊屏蔽了。
新婚的当晚,新郎新娘在家设宴招待朋友,主要为了感谢伴郎伴娘的辛苦与忙碌,另外在“初棠”订了蛋糕和甜品还有果汁奶茶。
虞韵初本想安排店员开车送过去,见时间也不早了,来回跑耽误店员下班。
反正那小区离她住的地方近,顺路送过去,她接着就回家了,并不耽误。
来到这对新人的楼底下,虞韵初给新娘打了电话,让她派两个男的下来拿,她拎不了。
很快,薛誉出现在视线里,笑容灿烂对她挥挥手,“嗨,又见面了。”
而在他身后,萧凛白沉默走来。
很奇怪,他以前明明很讨厌热闹的场合,不喜喧哗,怎么愿意来这儿?
可能当了总裁,要强迫自己去接受没必要的应酬,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把东西交到两人手上,虞韵初准备回车上,薛誉却转过头问:“待会儿要不要去江边走走?这边的夜景很美。”
再美的夜景,虞韵初也看过不下百遍了。
“不了,我要回家陪女儿。”
薛誉被这话冲击得定在原地,说她离婚没说她有孩子啊!
还没回过神,萧凛白将手里拎的东西全塞给薛誉,“你自己拿上去。”
说完,他径直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看着突然闯入的男人,虞韵初停止了踩油门的动作。
“分开快十年了,你的占有欲还没消失?”
大学那会儿,萧凛白整日拉起高倍警戒线,防备那些一个个虎视眈眈想接近于她的男生。
看到她对别的男生笑,他能醋三天都缓不过来劲儿。
车内陷入诡异的安静,车外薛誉站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胳膊累得快脱臼了。
萧凛白他可真会乘他人东风啊!
时间在前任的相处中总会流逝得特别慢。
好像过了许久之后,虞韵初才听见旁边的男人说:“我们谈谈吧。”
他的意思是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虞韵初却没这闲情逸致。
“我刚刚说了要回家陪女儿。”她笑得妩媚,话却极其扎人,“请你下车,别浪费我的时间。”
“虞韵初。”萧凛白郑重叫她的名字,“我不会耽误你很久。”
“如果我不愿意,哪怕一秒钟也是浪费。”虞韵初不再管他,发动引擎,“从这到我家需要十分钟,足够你说了。”
至于说完之后,那就不归她管了。
只能请他下车,自行打车回去。
虞韵初的行事风格锋利如刀,出口的话则犹如她的武器,是杀人不见血的刃。
萧凛白并不擅长组织语言,在虞韵初的面前,大脑更是会本能宕机。
他凝视她的脸看了很久很久,没有讲一个字,而风驰电擎间,虞韵初的车已经开到她所居住的小区门口。
“萧总,可以下车了。”
生疏的称呼,冷漠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虞韵初看向他,坚定出声:“我的下一任对象可以是薛誉,但绝不可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