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一脸黑线:“………………”
心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从昨晚到现在,铺天盖地全是“柴可夫斯基先生”。
就像是在故意捉弄她一样。
她越是不想去回忆那个人,偏偏他的名字就不断不断地在她面前被提及。
她没了下文,安德烈反倒觉得有点奇怪。
他主动问道:“你对这位柴可夫斯基先生一点都不好奇吗?“
闻雪:“……”不好奇。
安德烈以为她是误会了,非常主动地解释道:“我?指的可不是彼特·伊里奇·柴可夫斯基。”
他从不主动跟其他人提起这?位“柴可夫斯基先生”的真实身份,对外只说是他的一位好友,没人知道柴可夫斯基先生其实就是他的表哥伊戈尔。
但他总觉得很巧,因为伊丽莎白的问题问得巧,因为她的那个问题刚好问到了点子上?——柴可夫斯基先生重编《天鹅湖》的初衷。正是为了探索古典芭蕾与现代芭蕾之间的可能性,就跟她现在在做的事一样。
所以,安德烈忍不住觉得,伊丽莎白与伊戈尔之?间有许多奇妙的共同点。
或许会有不少共同话题。
所以,他想,只要伊丽莎白想知道,他就把伊戈尔的身份告诉她。
结果,闻雪面无表情拒绝:“不用了。”
安德烈一愣:“为什么?”真的对他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闻雪叹了口气,说:“我?认识他。”
“………………啊?”安德烈下意识问道,“怎么可能?”
除了他之?外,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柴可夫斯基先生是谁。
不知怎么呢,安德烈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一段对话。
当时他编排的《天鹅湖》临上演前,伊戈尔忽然找到他,说不要署他的名字,改署名为柴可夫斯基先生。
当时伊戈尔·乌兰诺夫已经是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作曲家了,
安德烈当即就嗤笑说:“你起这种名字就不怕别人根本认不出你吗?你的名字要是出现在我的芭蕾剧目单上?,至少能帮你把名气?再往上?提一个台阶。”
“不必。”伊戈尔当时说道,“只要那一个人认得出就好。”
世上?没人知道柴可夫斯基先生就是著名的作曲家伊戈尔·乌兰诺夫。
除非是伊戈尔想等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当将来某一天,有人告诉他,她认识柴可夫斯基先生,那必定?就是伊戈尔在等的人。
安德烈瞅着伊丽莎白的侧脸,忽然觉得事情发展得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那什么……
不会吧……
……居然是她吗?
马林斯基的冰山美人居然会是伊戈尔等了快二十年的初恋吗……?
老实说,他现在有点激动。
他表哥等了快二十年的人,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了!?
此刻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不管如何先把人抓住,然后把伊戈尔揪过来确认到底是不是他在等的人。
直到听见伊丽莎白诧异地看着他,平静地问道:“你干什么?”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啊,抱歉。”他立刻放开了手。
不行,太激动了万一把人吓跑了,那他就罪过了。
他可不确定伊戈尔还能不能等得起下一个二十年。
于是安德烈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带着伊丽莎白转移注意力:“咳咳……那什么,你要不要先去换衣服?《珍珠》在第六练习室,姑娘们正在上课,你可以先过去。”
闻雪虽然觉得他的举止有点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好。”
“下午见。”
“下午见。”
等她的身影从走廊上?一消失,安德烈下一秒立刻跳起来,在身上?口袋一阵摸索,终于摸出自己的手机来。
一个电话拨出去,等了几十秒都没人接,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安德烈暴躁地扭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再次拨打电话,口中念念有词:“又进入失踪模式了吗?哎呀,祖宗,再不接电话你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媳妇儿要跑了喂!”
连打了十几个,安德烈在剧院门口来回踱了一百圈的步,终于眼巴巴地等到了电话另一头的祖宗接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伊戈尔温和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还有背景里悠扬的音乐声。
“伊戈尔!”安德烈没工夫跟他叙旧,开门见山大声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音乐广场上。”
“音乐广场?哪个音乐广场?”
“你的剧院出门左转九百米的那个音乐广场。”
安德烈惊喜地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回的纽约?回来怎么都不告诉我?!”这?也太巧了,他还以为这?回他又要天涯海角地找他呢!太好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伊戈尔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曲子不是都交给你了吗?”
安德烈:“……”这?个没良心的。
算了,现在也不是抱怨这个的时候。
他说:“伊戈尔,你认识马林斯基的伊丽莎白吗?”
伊戈尔:“谁?”
安德烈:“……”他被这个“谁?”给问得茫然了一下,那一瞬间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补得太多,搞错了什么。
于是他默默地顺着自己刚才的推理思?路一路倒回去,然后抓住了最初的证据,说道:“她说,她认识‘柴可夫斯基先生’。伊戈尔,或许你得亲自来确认一下她究竟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随即陷入了一片空白:“……………………”
安德烈:“喂?喂???伊戈尔你还在吗?伊戈尔??”
直到半分钟后,电话终于被路人捡起来:“喂?刚才手机的主人忽然丢下手机和乐器跑走了。”
安德烈:“……”
他无奈地抹了一把脸:“啊,不好意思,我?是安德烈·乌兰诺夫。能麻烦您把东西送到乌兰诺夫剧院吗?”
……
挂上?电话,安德烈点了支烟。
细细的一支烟抽到一半,他的视线里就出现了匆匆跑来的身影。
安德烈不禁有些恍惚。
印象里的伊戈尔总是懒洋洋的,有着自己慢悠悠的步调,安德烈以前总开他玩笑,说他将来可千万别去有活火山的地方,火山喷发了他肯定跑不掉。
很少看见他会露出这么焦急的一面,怪有精神的。
伊戈尔在安德烈面前停下脚步,左右打量,迫不及待地问:“她呢?”
安德烈朝身后剧院指了指,“里面呢。”
眼看伊戈尔就要往里冲,安德烈叫住他。
“进去之前,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伊戈尔闻言停下来,“什么?”
安德烈摸摸下巴,犹豫、沉思?了好一会儿。
这?事儿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伊丽莎白如果真的是伊戈尔一直在等的女人,那么……闻遥的身份就显得耐人寻味起来了。毕竟,那个小姑娘长得跟伊丽莎白很像,而且还有一双几乎与伊戈尔一模一样的眼睛。
如果她的母亲是伊丽莎白,再算一算她的年纪,那么……父亲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安德烈又看了伊戈尔一眼,他觉得伊戈尔显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该提前告诉伊戈尔吗?
各种心思?在他的脑袋里转了一圈,他终于摆摆手,“她在六号练习室。”
话音刚落,伊戈尔已经转身举步往里冲了。“谢了!”
安德烈望着他奔跑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指间被燃尽的香烟烫了一下,他终于回神。他扔掉烟头,又朝着空荡荡的走廊望去,感慨地咂咂嘴:“啊呀……了不得。”
柴可夫斯基先生终于等到他的奥杰塔小姐了。
……
闻雪正靠在练习室墙边,看《珍珠》的舞者们排练舞蹈。
越看越惊讶。
她之前在隔壁练习室《天鹅湖》中感受到的那一种奇妙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古典芭蕾与现代芭蕾极为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然后舞蹈与音乐又极为融洽地交织起来。
简直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如果说安德烈编排的舞蹈是这长场表演的骨与肉,那么音乐就像是它的灵魂。令她心湖震荡。
很精彩,真的很精彩。
就算是她这?个古典芭蕾领域顶尖的眼光去评价,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她很喜欢。
原来,在她固步自封的时候,现代芭蕾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练习室里,舞者们结束了舞蹈之?后,纷纷朝着闻雪热情地围了过去。
她刚进来的时候她们就注意到她了。
马林斯基的伊丽莎白,她在古典芭蕾的领域太知名了,她们之?中很多人都看过她的舞蹈,甚至跟着她的舞步学习过古典芭蕾。
伊丽莎白淡淡跟她们点头致意。
姑娘们激动坏了,七嘴八舌地说着:
“刚才听安德烈先生说,伊丽莎白可能会过来,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呢!”
“伊丽莎白女士,您是我的偶像!我?从小就喜欢您!”
“莫非你真的要来跳《珍珠》?太好啦!我?们居然能跟您一起合作!”
闻雪没承认也没否认。
想了想,倒是将之?前就萦绕在脑海的疑惑问了出来。
“请问,你们知道《珍珠》的作曲者是谁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与刚才的《天鹅湖》有那么点相似,仿佛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姑娘们想也不想就答:“当然知道啦!是伊戈尔·乌兰诺夫!”
闻雪忍不住跟着轻喃:“伊戈尔……”
话音刚落的瞬间,练习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吱吖”一声——
闻雪从人群中下意识抬眸看去。
然后,毫无征兆地对上?了那张昨晚在她梦境里拉着她沉溺了三天三夜的英俊脸庞。
褪色了十几年的记忆忽然从这?一刻被他湛蓝的眼眸染色。
一寸一寸,朝她铺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篇会比较短,下一章应该是最后一章=0=
应该可能大概maybe是最后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