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李清和纵是已经知道他手上?全是她的血,他仍旧是木然地抬起了胳膊,将自己那修长的、此时还有鲜红血液顺着他五指指缝往下落的手……慢慢地,近乎痉挛地伸至自己眼前。

血,全都是她的血。

他的眼睛呆滞、无神?,灵魂似被抽离,怔怔地看着手上?的血,全身发寒。

而虞楚已然是疼得不?行了,她拼命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想要叫李清和快点离开此处时,却发现她为他挨了一刀后,他似乎是更傻了。

不?仅傻了,还?发疯了。

虞楚无力地抬起眼皮,看到李清和洁白的牙齿被染红,嘴角流出大片鲜血。

他眼眸里一片猩红,长睫一眨未眨,瞳孔震颤,死死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虞楚的心倏地凉了半截,她只能锤了锤他胸口,靠在他耳边,用微弱的声音同他说:“夫君,夫君,别……别担心,我还?没死,你别……别担心,我们现在还有危险呢,你振作起来,我们要尽快逃跑……还有,还?有那赈灾的银两和粮草,要……要守住。”

一说起赈灾的银两和粮草,虞楚才顺了口气下来,感觉自己这一刀没白挨。

李清和武力值高,下手心狠手辣,如果他能夺回这些赈灾的粮草和银两,虞楚想,自己挨一刀便挨一刀吧。

毕竟,还?有这么多灾民等着救济呢,如果她替李清和挨一刀能换回这些赈灾物资,那她挨了便挨了罢。

听到虞楚在他耳边的细弱说话声,感受到她薄弱轻缓的呼吸,李清和这时的理?智才彻底回来。

她受伤了,她没死,她还活着。

他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好……好,好,夫君听你的,听你的……”

李清和似是变了个人一般,他此时语无伦次,梦呓般地喃喃,用一种极度温柔与小心的语气,在虞楚耳边低声哄她。

他是一个没人要的,人人唾弃的皇子。

母亲被杀,父亲兄弟犹如仇人,他生于黑暗,长于黑暗,从出生起便受尽虐待侮辱,他从来没想过,也不?会奢望,会有一人……如此待他。

从她见他的第一眼起,她便会毫不嫌弃地对着他笑,会抱着他,甜甜地叫他夫君。

她说她爱他,他以前不?信,她那般明媚美好的人,怎么会爱他这样的恶魔,怎么会爱他这般病态的人,一出生便待在地狱的人。

他不?信。

他认定这个漂亮的女人是在骗他,在玩弄他,戏耍他,定是另有目的!

于是他试探她,伤害她,威胁她!

他想让她明白,他心有白月光,心有朱砂痣,他也只是把她当替身而已,他一点都不爱她,他爱的是别人。

不?爱她便不会被这没有心的女人伤害。

他这般催眠自己。

从见她的第一眼起便是如此。

但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她所说爱他的话,原来不是在骗他。

她是他的人,也只能是他的人。

所有妄想她的人,伤她的人,他从今往后,都要一一杀光。

眼底所有情绪散去后,李清和低头,轻轻地吻了她。

他将她唇上?的鲜血舔进他唇齿,这动作不?似以往那般带有浓重的情|欲感,而是庄重卑微得犹如她面前最低贱、最虔诚的信徒。

他将对她奉若神明,他想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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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吵闹的打杀劫掠声还在继续,刚刚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实在转瞬之间,李清和很快便恢复了以往般残酷冷血的模样。

他眼瞳无甚焦距,头也不?回,先是执剑一挥,将刚挥刀之人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那拿刀之人还不?及痛叫一声便已鲜血四溅,脑袋滚在了地上。

虞楚:“……”

先是被李清和莫名其妙地亲了,现在又亲眼看到他杀人如麻的样子,虞楚眼睛蓦地睁大,对他的恐惧愈发深入骨髓。

可是此时,她的血越流越多,呼吸也越来越轻,只能无力地倚在他怀里,任凭他抱着自己。

“夫人别怕,等我片刻。”

李清和将虞楚小心地放在了远离战场的僻静丛林里,像哄小孩一般,声音极轻极轻:“等夫君……杀光他们,所有人。”

……

“诶……”虞楚眨了眨眼,想伸手出去抓住他,却手里空空,什么都没抓到。

在一片火光里,虞楚倚着树干,眼睫无力地颤抖间,在她快要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这样一番场景:

冷冽晚风里,火越烧越大,李清和的一袭紫衣在火光里成了红色,他衣袂烈烈,长剑一执,就这么直直走去,一路走,一路挥剑,一路杀人。

血染红了他脚下的路,他踏着尸体,背影冷酷决然,鬼神皆惧。

而此时,他对她的好感值却一直在涨。

已经到了90+。

虞楚却高兴不起来。

她开始害怕……这样的李清和,比第一次见他时……还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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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不知过了多久,待虞楚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早已离开了那处地方。

入眼是破旧的、结满蜘蛛网的屋顶,月色清辉从破了洞的屋顶处漏下,映着屋内的些微火光,倒也有了几分暖意。

“我这是……在哪?”虞楚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全身忽就疼痛无比,尤其是背后那处伤口,似要将她撕裂。

“阿楚。”有人在唤她,声音嘶哑不?堪,里面似是滚了刀子,极度痛苦。

虞楚循声看去,只将目光稍稍偏离,便看到了李清和的脸。

“别害怕,刚刚夫君已将他们全部杀光,你别怕……别怕,没人会伤害你了。”

李清和担忧地皱眉,他将虞楚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手还?紧紧地捂着她背后的伤口。

他们刚离开那处不?久,她的血还?在流,

“阿楚怕疼吗?”李清和低头,长发青丝落了缕在虞楚耳间,“血还?在流,夫君要给你包扎伤口,要止血才行。”

“可以的,”虞楚微笑,为了活命,“疼算什么?”

“区区伤口,不?疼。”虞楚又勉强地笑了。

“恩,阿楚最乖了。”他扯了扯嘴角,极是温柔地对虞楚道,将她小心地从自己腿上扶起。

此时的李清和眼里尽是血丝,他发丝凌乱,看上?去颓废又憔悴,平日里狂妄冷漠,嚣张肆意全都没了,那深植于他心底深处的感情和占有欲在她血的浇灌下疯狂滋长。

虞楚却浑然不知。

“诶,别。”在李清和长指触到她胸前的衣襟处时,虞楚一惊,出声制止了他,“你做什么?”

他居然在解她衣衫?!

听到虞楚这般惊讶的话,李清和满是痛苦的神?色里终于现了一丝笑意,他勾唇反问,眼里带了几分故意取笑她的戏谑。

“夫人,伤口在后背,不?脱衣裳怎么包扎伤口止血?”

虞楚被他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又气又急又恼,但她哼哼两声,思来想去许久,发现自己竟无力反驳他。

……

“还?疼吗?”李清和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虞楚后背。

“疼。”虞楚脊背一僵,老实回答。

“想它好吗?”李清和继续问,话里竟带了几分蛊惑意味。

虞楚只能点头:“想。”

“那……”

虞楚无奈,咬了咬下唇,只好放下自己阻止他的手,又是赌气,又是羞怯般地将脸别向一处。

李清和笑了一声,唇角上?扬,昏暗眼眸鲜活了些许。

他修长的指尖在虞楚胸前的衣襟处停了片刻,而后轻轻一挑,将她外衣自两肩处褪下。

自外由里,衣衫一件件褪下,最后只堪堪一件遮住了她胸前风光。

他视线所及之处是她裸露的肩背,肌肤若雪,滑如凝脂,肩颈白润,蝴蝶骨分明。

极是漂亮。

只是美则美矣,那带血的、扭曲可怖的伤口自她肩部而下,直延伸到了她近腰之处。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柔和的月色与火光交相辉映,在这晦暗的光亮下,李清和垂眸,浓密长睫颤颤覆下,眸色幽深。

他垂落一旁的手无意识握紧,指尖深深嵌入了他皮肉,直至流出血来,生出刺痛感,他才回过神?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扯下自己衣衫上?干净的布料,开始沉默地处理?虞楚伤口。

“以后,不?要再做这般傻事了。”待伤口处理?得差不多时,李清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别替我挡,明白吗……”

他眉眼深邃,目光一直落在虞楚血淋淋的伤口上。

像是一种自我虐待,也是一种自我惩罚,他强迫自己正眼看着她这伤口。

将她的伤口牢牢刻在他心上?。

他伤了便伤了,他身上伤口这般多,不?在乎再多添一道,可是她这般柔弱的人,脊背这般漂亮无暇的人,这般怕疼的人,竟然在背上?留了这么一道骇人伤口。

是他的错。

他认了。

虞楚听到,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全部咽了回去。

他这般落寞自责,似是真的被她这伤吓到了,她也不?好再去说些什么话去诓骗他。

虽然她感觉这病娇是越来越好骗了……

虞楚沉默了,李清和亦也沉默地小心触碰她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指腹似有若无地在她背上?游离,虞楚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但是……这却持续了很久。

太久了,虞楚忍不?住催促他。

“好了没有啊……”

这初春夜晚本十分寒凉,虞楚被褪去上身衣衫,裸.露后背,本该阵阵凉意,但是,她现在却觉得她全身都在发烫……

李清和指尖滑过之处似是带起了阵阵烈焰,这火在无声无息地燃烧着她。

这种感觉很怪异,似是有跟极轻极柔的羽毛在挠她的心尖,痒意丛生。

虞楚难以忍受,只能催促李清和快些,莫要耽搁。

“夫人。”

李清和蓦地喊了她一声,虞楚刚来回他之时,却感觉到后背伤口处忽然覆上?了一片柔软,而后一片潮湿。

她秋水眼瞳不由一怔,很快明白……李清和又在舔她伤口。

……

他是狗吗?!

“李清和,你在做什么啊!”

伤口处被他这般亲吻,虞楚没来由的身体颤栗,只能咬牙出声阻止他。

但李清和并没有停下。

他的吻自虞楚肩颈处一路向下,近似虔诚地、热烈地吻着,舔着她伤口。

这里会留疤吗,她以后还会疼吗。

李清和脑子里不?断地重复这两句话。

而虞楚的背部一片灼热,她无奈,只能骗他,可怜兮兮地说:“我疼……夫君,别亲了……”

听到她说疼,李清和如梦方醒,一下抬头,神?情黯然又自责:“对不起……”他又没控制住自己。

虞楚的外面所穿的衣服早已浸满鲜血,李清和便将自己的衣衫脱下,给她包扎好伤口后动作温柔地替她穿上。

只是……在替她穿好衣服后,他的耳垂已红得将要滴血,久久未散。

而这时,“咕噜咕噜”几声……

虞楚的肚子响了。

她饿了。

这小破屋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四下无人,夜里周围一片寂静,咕噜声响彻在两人耳边……

虞楚脸有些红了,尴尬地冲李清和笑了笑:“夫君……我饿了……我想吃烤蘑菇。”

她眼神瞥了瞥一旁在烧的火堆,随后又两眼放光地看向李清和。

火有了,就剩蘑菇了。

李清和一愣,看着她眼里的明媚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恩,乖乖待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知道吗?”

“恩!”虞楚应得极快。

有吃的,她当然不会动了。

随后,李清和提剑便走了。

这小破屋里顿时只剩虞楚一人,虞楚无聊至极,身上有伤又不能乱动,正待她躺下想要睡一觉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