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跟左大人是怎么认识的?”越子平沉默半晌开口。
燕宁听到他这一句,居然发现自己不太惊讶。
“就是那样认识的呗。”燕宁含糊道。
他跟越子平又不算很熟,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哪怕之前一起玩过游戏,也不代表着他与对方的关系能好到说私事的程度。
燕宁眨了眨眼睛,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越子平表情好像是烦躁,又好像是别扭,“你知道左大人在议会里担任什么样的角色,暗地里有多少人盯着他吗?”
燕宁老实说,“知道一点。”
书里面说了。
随即他又想了想,书里好像提了一下越家,但是没有仔细说越子平这个人。
越家在先生去世后,好像与何家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唔,何卿的那个何家。
“你是哪里人?”越子平问。
在燕宁开口前,他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我这样问很失礼,但请你告诉我。”
燕宁看着他,“你认为这些先生此前不会查吗?”
现在燕宁回过头来想,他在左云楼那儿是自己爆马甲的。
越子平被燕宁这话哽了一下。
是,他当然知道大人肯定会去查,但是——
唉,不放心。
“你喜欢先生是不是?”燕宁语出惊人。
在看了那部小电影,以及被告白后,燕宁其实偷偷上网查过。
查同性恋,也查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表现。
前面的答案很统一,现在已经不存在歧视。
后面一个么,答案跟百花争艳似的,各种各样都有。
燕宁记得其中有一条是,当喜欢的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总会忍不住去追随。
越子平刚到那会儿,燕宁就发现他在偷看先生。
哦,看完就过来跟他说认识一下了。
越子平瞳仁微微收紧。
手里捧着椰奶球的黑发少年眼睫浓密,眸子清澈,是那种溪水镜面的清澈。
一切在那双漂亮的眸子下,似乎无所遁形。
“不是那种喜欢,我只是崇拜大人而已......”越子平低声说。
在越子平还未成年时,他的父兄就已为左云楼工作。
听多了家中人的赞叹,越子平难免会生出崇拜。
好胜心强的男生,总是很容易崇拜比自己优秀许多倍的人。
至于再进一步,越子平不否认自己曾经幻想过。
然而现实总有太多的无奈,他的父兄不会允许他对那位有爱慕的情感。
工作是工作,但如果扯入私人情感,在结束的时候会很困难。这些越子平自己也知道。
燕宁捧着椰子球、咬着吸管,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只是崇拜?
“哎!”越子平猛地惊醒。
明明是他来问对方的,但怎么问着问着,两人换了个位置。
“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问题。”越子平盯着燕宁。
燕宁松开吸管,“我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越子平不住把目光投向燕宁的唇,染了水色,柔软的,像三月开的桃花,让人看着想要伸手去碰一碰。
“我家里已经没有人了,背后也没有什么家族,你不用担心我会对先生不利。”燕宁等了一会儿,没见越子平有反应,于是又说了一遍。
越子平回神,触电一样的移开眼,“你们......是在交往吗?”
燕宁又咬了咬吸管。
交往啊。
仔细打量越子平的神色,燕宁发现他脸上当真没有任何厌恶。
“应该不算吧。”说起这个,燕宁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他还没有给先生回复。
越子平瞬间皱了眉,“没有在交往?”
燕宁与左云楼的亲昵,只要没眼瞎都能看出来。如果他们不是恋人,那就只能是另一种关系。
越子平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心情复杂。
面前人干净漂亮,眼神清澈,让人完全不能把他与钱货两清的另类合约联想在一起。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吗?”燕宁吸了一口木荷奶。
这潜台词大概是: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的交谈可以结束了。
越子平把目光投向桌上那一叠关于《长恨歌》的资料,“你的直播做得很棒,平台会捧你的。退一步来说,就算你不做直播了,也可以去当翻译,古文化翻译很赚钱。”
也是刚好,外头就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左云楼。
越子平说的,他全听见了。
赚钱?
左云楼从未把燕宁的工作定位在赚钱上。燕宁的工作只有一项使命,那就是哄他开心。
开心就继续,不开心就不干。跟钱没有半分关系。
“他赚不赚钱没关系。”左云楼只说了前面一半。
越子平僵住。
燕宁喊了声“先生”。
左云楼看向燕宁,“今晚办个聚会。”
燕宁惊讶,“先生怎么会忽然想办聚会?”
左云楼笑道,“某人不是说之前没参加聚会有点遗憾么?”
这还是某一天睡觉前,燕宁跟左云楼聊起的。
当时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燕宁的高中生活去了。
左云楼听燕宁说起他班上唯一一个玩得比较好的同学生日办聚会,曾邀请过他。
但那时候因为忙着兼职,燕宁最后没有去。
燕宁愣了愣,没想到当时倾诉说的话,对方不仅记得,还想帮他弥补遗憾。
“小越也一道吧。”左云楼看向越子平。
聚会人少哪里好玩的。
所以接了命令的左甜心邀请了一些好友来金丞园,男的女的都有,一水儿都是年轻的,不会有代沟。
*
灯火通明,悬浮灯盏仿佛是夜神遗落的夜明珠,光芒落在平静的游泳池上,盈盈生辉,又像是有无数宝石掉落在其中。
音乐喷泉到了晚上便自动开启,在如墨似的夜色下,仿佛化成了载歌载舞的水精灵,以别样的方式诉说着灯红酒绿。
今晚的金丞园无疑是热闹的,别墅后院架起了烧烤炉子,吧台也被搬了出来,和着月色与音乐,生出一片欢乐。
燕宁坐在吊椅上,手里拿了一杯红蓝相间的饮料,在他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几块烤得外焦内嫩的小鸡排。
自从食谱又解锁一部分后,燕宁热衷于吃煎炸食物。
大有一种要将之前没吃到的全部补上的冲劲。
“啊!你是燕归楼吗?”
燕宁扭头看去。
穿着超短裙的女孩子发尾染了红色,活泼又靓丽。
对方见燕宁看过来,眼睛亮了亮,二话没说就在他旁边坐下,两条大白腿交叠在一起,“别否认你不是燕归楼,我不会相信的。”
燕宁之前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对方显然是自来熟,紧接着就做自我介绍了。
“你好,我是万菡,左甜心的大学舍友,家里有个十五岁的妹妹特别喜欢金爵。”
燕宁眸子动了动。
万菡把手撑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网上说你是盛世美颜,我觉得没错。”
燕宁还是第一次被女性这么直接的夸赞,顿时就不好意思了,“哪里有这么夸张?”
万菡修得好看的眉毛扬起,“夸张吗?觉得并不。”
眼前人面容惊鸿绝艳,每一处都是造物者的厚爱,无一不是精致。
但如果硬要挑出一处最好,万菡觉得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瞳仁点漆黑,眼白干净,他的眼里仿佛有一个山河永寂的世界,山泉缓缓,白云皑皑,喧嚣与烦躁在此沉淀消失。
每当眼眸弯起时,仿佛是从黑暗到黎明,天光大亮,从此春暖花开。
万菡在心里暗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她妹妹经常说——哥哥眼睛有星辰大海。
近距离看,杀伤力果然巨大。
“我舅舅开了一家娱乐传媒公司,最近在筹备一部关于画作类题材的电影,我觉得你很适合里头的画家一角,你有没有兴趣去试试?”万菡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燕宁皱眉,“演戏?可是我不会。”
左云楼烤了几块小鸡翅,又拿上自己的酒,打算去找燕宁。
但这粗略的第一眼,左云楼没发现人。
后院里放着音乐,有人喝酒喝嗨了,正在向大伙展示舞蹈。
能来这里,每位后面都有家族,不至于什么技能都不会。
说实话,现在这个跳舞的就跳得不错,左云楼只是一眼扫过,不做过多停留。
再仔细找一遍,总算是找到了。原来人在边角处的吊椅上,那边灯芒暗淡,周边又有植物,不认真看还真容易被忽略。
只是下一瞬,左云楼眼眸一凛,在燕宁旁边,还坐着另一道身影,凹.凸.有致。
女孩儿发尾染了微红的长发在灯芒下显现出瑰丽的色彩。
左云楼拿了食物就往那边走,刚过来就听到那道俏丽的声音说,“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先别这么快拒绝我嘛。”
万菡眼角余光瞄到有人过来,分出一分注意力过去,便看到一人逆着光来,面容不甚清晰。
唯独那身气度,矜贵又清雅,既有高高在上的君王的冷漠,也有如沐春风的温和。
万菡下意识站起身,她已经猜到来的是谁了。
她对两人的关系有猜测,如今不会那么不识趣的继续留在这里,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好像听到我朋友叫我,我得过去那边了。”
燕宁点头。
万菡前脚离开,后脚左云楼就来了。
“刚刚那个是新认识的朋友?”男人把手上的酒与食物放在小桌子上。
燕宁想了想,“应该不算吧,只是互换了个姓名而已。”
要是交新朋友,那肯定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依旧背着光芒,男人狭长的眸子微挑,眼里的暗色浮动,仿佛是涨潮的海面。
“大老远就听到她的笑声,没想到宁宁还会哄女孩子开心。”左云楼在旁边位置坐下。
燕宁无奈,“先生别调侃我了,我哪里会哄女孩子。”
左云楼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那就是她哄你开心。”
他分明看到,在他来前,燕宁跟那个女孩脸上都带着笑。
燕宁一噎,被左云楼这鬼才逻辑绕懵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而且女孩子为什么要来哄他开心?
“先生尽在胡说八道。”燕宁说完就拿起桌上的饮料,像要缓解尴尬般喝了一口。
“唔......”这一口酒入口,燕宁整张脸都涨红了,眼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水光。
火芒落在他长而浓密的眼睫上,挑染上了一层金色,添了几分不似凡间的神圣。
左云楼一愣,后知后觉发现燕宁拿错了酒杯。
他拿到了自己带过来的那杯酒。
酒杯都一样,想来拿的时候没注意,又或者是他的小琉璃真的被刚才那个话题弄得很紧张。
都喝到嘴里了,吐出来未免太失礼,燕宁眼睛一闭,使劲儿咽下去。
“咳咳!”燕宁喉咙里像火烧似的辣,仿佛饮入了一道流水般的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又沿着每一根经络烧遍全身。
燕宁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左云楼又好笑又无奈,忙帮他拍了拍后背,“这么急做什么?”
燕宁捂着嘴还在咳,没顾得上回答。
这边的动静大了点,本来在不远处跟陆阳说话的敖桁走了过来。
“你让他喝爵士三世了?”敖桁一眼就认出燕宁面前那一杯烈酒。
“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哪里敢让他喝这个。”左云楼也很无奈,“他不小心拿错了我的酒。”
敖桁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等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杯水。
这时燕宁不怎么咳了,但一张脸桃花似的红,真真正正的面若桃李,抬眸间眼里水色更甚,波光粼粼,有一种让人迷醉的绝滟。
敖桁往前递水杯的动作一顿。
左云楼则在这时起身把水杯拿过,站起来去给燕宁喂水。
刚好,他站的位置挡住了敖桁的目光。
“不要这个,我要刚刚喝的那个......”燕宁把左云楼递到他面前的杯子推开。
左云楼眼角一抽。
得,一口醉。
燕宁说完,又想伸手去拿那杯酒,左云楼眼疾手快把酒杯拿开。
燕宁靠在吊椅上,他确实是醉了,但倒不至于醉到认不得人。
伸手拉着左云楼的袖子,燕宁嘟囔道,“先生,你别动,晃得我头晕呢。”
稳稳站在原地的左云楼叹了口气。
看这模样,今晚是得早点休息了。
敖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旁边去,“他醉了,带他回去休息。”
“不,我才没有醉!”燕宁不满扭头,黑发白肤,唇瓣红艳,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的圆滚滚的,像一只扬着小爪爪的发怒小奶猫。
左云楼把人从座上抱起,“我带他回去,你看一下场子。”
聚会才开始了一小半,总要人主持大局。
左云楼向前的脚步骤然停止,侧过头去,看到枕在他肩头上的燕宁伸手抓住了敖桁衣服一角。
几根细白的手指揪住衣服一点,粉色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指甲盖边上泛了一层奶白,像初冬的第一捧雪。
“我没有醉,你不能说我醉。”燕宁一眨不眨看着敖桁。
他固执地争辩着,大有对方不承认就不放手的意思。
敖桁目光从燕宁的手,一直移到他的脸上,苍绿色的眸子动了动,正想抬手去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那头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骨节分明的大掌从少年那方向探来,精准扣在那节纤细精巧的手腕骨上,稍稍一用力,就让那只艺术品似的手松开。
“一喝醉就爱闹,都让将军见笑了。”左云楼笑容如朗朗清风。
燕宁哼唧了声,还在强调自己没有醉。
敖桁没有移开眼,左云楼毫不躲避地与他对视,“我先送他回房间了。”
而后像是随口又感叹了一句,“他晚上睡觉爱踢被子,刚刚喝了酒,今晚有得闹了。”
敖桁微暗。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不会去拍戏,因为有更重要的地方等他去(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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