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左云楼脸色阴沉。
方才在将人拉回,还是砍断触手这两个选择里,左云楼选择了后者。
他只能选择后者。
他清楚燕宁体质有多弱,要是强硬把人扯回来,肯定会扯伤内脏。
燕宁脸上还有残余的惊恐,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摇摇头,“没事,它勒得不是很紧,就是......”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燕宁懊恼,“衣服打湿了。”
那海族浑身湿漉漉的,触手沾到衣服上,打湿一片。
“而且先生给我买的甜果也掉了......”燕宁目光落在滚落在船板上的萧山红甜果上。
那果子燕宁捧了一路,拿着吸管慢慢喝果汁,掉在地上前,里头果汁还剩下一大半。
太可惜了。
左云楼眸子微动,“甜果没什么可惜的,下船后再给你买。”
并不放心,左云楼将人揽到自己面前,认真摸了摸燕宁的腰腹位置,“真没事?”
那条触手比燕宁大腿还要粗,左云楼担心藏了暗伤。
一旁的水族导游在左云楼拿出光刃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下,又见左云楼出手利落,显然就是练家子,心里更慌。
联邦对武器管控得非常严格,像机甲、光刃,UI粒子炮这一类,一旦发现私人持有,轻的罚巨款没收武器,重的直接关进牢子里。
至于知情却不举报者,同样需要罚钱。
有点连坐的意思。
“这、这......”水族导游结巴。
敖桁看过去,“不该管的,别管。”
对上那双苍绿的冷寂眸子,水族导游嘘声了,但看着看看,他觉得——
这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再看。
水族导游瞳仁猛地一缩。
将军阁下!
敖桁作为联邦“定海神针”存在的战神,每次联邦对外有战役时,总会将敖桁拉出来鼓舞人心。
“将军阁下,我一直都很崇拜您......”
“我跟他在前面一个定点下船。”左云楼不耐烦地打断水族导游的话。
燕宁的衣服湿了,一直穿着不好,左云楼打算提前下船给他换身衣服。
职业素养让水族导游冷静了下来,“可是按规定......”
敖经纶皱眉,“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现在是提前下船,又不是要延长游舟时间,得益的是你们公司好么!”
水族导游目光飘向没说话的敖桁,纠结了下,到底是特殊情况特殊应对。
水族导游尴尬,“尽量别站太出去,天海三城的水道都是连通海底的,偶尔会有未开化的海族到上层来。”
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在嘀咕:真是反常,他在水道上走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水族袭击游客。
这一遭后,燕宁再也不敢坐在船尾没栏杆的位置。
左云楼也不让他到处走。
哪儿也不许去,就乖乖在旁边坐着。
船只很快停下。
敖经纶完全没听出左云楼之前那句话里“我跟他”这个词的意思,他还想跟着两人下船。
左云楼脚步停下,站的位置刚好是下船口。
他站那儿堵着,跟在他后面的敖经纶就下不来。
戴着银色半框眼镜的男人回头浅笑,脸上笑容温和,唯独眼里锋芒像融雪后的坚石一角,越发明显,“我们六点半在天海美食馆汇合。”
这意思很明显:别跟着。
敖经纶愣住。
左云楼转身带着燕宁离开。
等左云楼与燕宁走远后,水族导游忽然想到——
要是人真的在他船上出了事,他们公司肯定不只是赔大一笔钱那么简单。
说不定他也不仅仅是丢掉工作。
毕竟能跟将军一起出行,哪里会是普通人,说不定是哪个权贵......
后知后觉的水族导游出了一身的冷汗。
*
说实话,晚上的行程很棒,天海美食馆无论是设计还是食物,都非常上佳。
但燕宁生不出欣赏的心情。
焉哒哒的。
他对外星种族好奇是好奇,但实打实接触过、尤其是还差点被掳走的经历,那可一点都不美妙。
吃过饭后,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黑沉沉一片,泼墨似的阴沉。
风渐渐大了,水汽携风来,凉飕飕的。
燕宁抬头看天,想起那个水族导游曾说过每到夜晚,亚尔图港总会有飓风侵袭。
暴风雨该不会要来吧?
“先生,好像准备要下雨了。”燕宁抬头看着天。
左云楼看向敖桁,“你们要回酒店吗?”
敖桁知道左云楼的意思。
回就一起回。
要是他们不回,那现在就分道扬镳。
敖桁:“回。”
有些事,他得捋捋头绪。
*
晚上十点半。
大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空中花园的植物叶子上,将那形状好看的娇艳花骨朵摧残得七零八落,好不楚楚可怜。
燕宁站在屋内的玻璃门前,看着终于来临的狂风暴雨,心里的恐慌,慢慢地随着这场大雨一点一点被冲刷干净。
“先生,外面的雨下得好大。”燕宁扭头对屋里的左云楼说。
左云楼听他语气,就知道燕宁自个缓过来了。
他走上前与燕宁一同站在玻璃门后,“今天晚饭的时候见你没吃多少,要不要给你叫个宵夜?”
燕宁迟疑了一下,就是那么一会儿的时间,旁边男人就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小肚子。
动作十分自然,像是以前做过千百遍一样。
实际上,左云楼以前确实也没少这么做。
“先生......”燕宁小声地抗议。
左云楼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我还动不得你这个娇气包了?”
如果方才燕宁只是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那么现在他是整个人都臊了,“我才不是娇气包。”
左云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喜欢喝木荷奶,偶尔也喝婴儿类型营养剂换换口味。
住的地方必须有过滤辐射的保护层,连上街时都要仔细看着,别让别人磕着碰着。
如果这都不算娇气包,那怎么样才算?
燕宁默默地扭开头,不再与左云楼对视。
就当左云楼以为燕宁已经无力反驳时,他听到一句小声的嘟囔。
“是因为先生对我好,我才会娇气啊......”
也是所谓的,没有伞的孩子只能拼命奔跑。寄人篱下过几年的燕宁很明白。
左云楼稍愣了一下,眼里的笑意变得柔软了些。
有些人越是相处,就越感到舒服,也越让人喜欢。
左云楼再一次觉得,在拍卖场花50万把这只小琉璃买回来,实在是血赚。
“啊~先生,外面的雨停了!”燕宁手撑在玻璃门上。
左云楼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门上凉,别随便挨着。要是再生病了,我肯定让护士给你打针。”
一击命中燕宁要害。
燕宁抿了抿唇,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放下。
左云楼见状笑了,“这不高兴的,待会儿让你出去看看行了吧。”
“能出去啊?”燕宁惊讶。
左云楼屈起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你难道忘了那个导游曾经说过,每到晚上十一点,整座天海三城就会沉到海里去。将城池沉入海中,如果不打开隔水保护膜,那么整座城市都会被淹没。”
燕宁也想起来了,“所以说,不久之后就会停雨!”
其实也不算是严格的停雨,是天海三城的隔水保护膜展开,将整座城市包裹起来。
雨水这才落不到地上。
就在两人说话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燕宁迫不及待地将玻璃门推开。
左云楼目光扫过他的脚,皱眉,“宁宁,回来先把袜子穿上。”
燕宁像只刚出笼的小鸟儿想往外跑,“先生,我就去看一下下,很快回来的。”
所以袜子就不用了。
左云楼知道他喜欢植物,哪里会信燕宁说的,手臂一伸,就将准备跑出去的燕宁抱回来。
“不乖的小孩儿会被关起来打针。”左云楼抱着人往回走。
燕宁的手攀在左云楼的肩膀上,细白的手指偷偷在对方衬衫上抓出几道小皱褶,过了一会儿又将之抚平,“先生总是威胁我。”
左云楼把人放在沙发上,给燕宁穿了袜子,“生过病的小孩没有话语权。”
燕宁站起身,黑葡萄似的眼少见的带着些执拗,“先生,我已经成年了!”
已经不是小孩儿。
燕宁的本意是告诉左云楼自己是个成年人。
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但他不知道,这话在左云楼听来却让他多想了许多。
心思转了又转。
转到某个不可告人的地方。
那双深如古潭的眼,眼底似有波涛起伏,也似有兴风作浪的巨兽将锋利的鱼鳍一角露出水面。
但这也仅仅是瞬息之间,瞬息之后风浪重归平静。
其实应该说,所有的诡秘心思都被藏在了更深的地方。
左云楼很清楚,燕宁跟他说这话真没别的意思。
再等等。
见左云楼不说话,燕宁以为他被自己说服,对着左云楼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后,他嗒嗒嗒的往花园那边跑。
花园里刚下过雨,水气清新,有种心旷神怡的清爽舒畅,但此刻燕宁却没空欣赏这份清爽。
地面在震动。
“轰隆隆。”
振幅感强烈,燕宁甚至看到花园里一些小石头被震得微微跳起。
他惊了下,抬头看,发现头顶上此刻已经笼罩了一层闪烁着淡色光芒的保护光罩。
光芒细碎,宛若是九天玄女遗落的漂亮薄纱,也像是染了极光的苍穹。
地面的振幅感依旧在,燕宁似想到什么,眸子一亮,往空中花园的边缘跑去。
没想到有人比他来得更早,敖经纶已经在那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我有点虚,让我歇会儿,今天就一更(捂着肾.jpg
明天的更新在晚上九点哈=3=
这一章的爪爪数量决定明天更新的粗长程度(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