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怎么来了?”林昼脸上笑容有些勉强。
其实为什么来,两人心里都清楚,只是林昼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不待左云楼说话,何卿就从里头跑出来,“云楼哥,你怎么来了?”
说的也是这话。
不过比起林昼,何卿眸子里更多的哀怨,如怨如诉,仿佛在说着“你终于来找我了”。
左云楼脸上带着笑,“不让我进去么?”
林家是跟在左家后面讨吃的,林昼兄弟与左云楼关系最好,算是少有的熟悉他的人之一。
如今一看左云楼脸上挑不出错的笑,林昼心里就咯噔了下。
这怎么看着,表哥比他预想的还要生气。
不会的,他们不就是没提前打个招呼过去么?
而且阿卿都说了,只是轻轻拍了那小玩意一下,那小玩意身体那么弱能怪谁?
再者表哥是什么人,怎么会因为这小玩意跟他们计较!
自己一通安慰后,林昼心神稍定。
这刚入座,左云楼先发制人,“阿卿,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回首都星去。”
何卿一腔话堵在喉间,他眼睛瞪大,俊秀的脸上满是震惊,“云楼哥,你嫌......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越说越委屈,他不远万里来,这还没待上两天,就被心上人赶走。
林昼一看就心疼坏了,“表哥,阿卿他......”
何卿的终端忽然亮了,滴滴的响。
何卿本来不想接的,奈何一眼扫过,发现是自家大哥。
大哥一般都给他发信息,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极少有视频通讯。何卿无奈,只得说声抱歉,便拿着终端去了院子那边。
左云楼目光粗略扫一圈。
桌子上新买的两个杯子,沙发上的动漫抱枕,以及插座上残余的浅蓝色终端充电端口,这一切无一不是在说何卿来了后,是睡在林昼这里。
“表哥,你真想让阿卿回去?”林昼试探。
小心翼翼的。
左云楼今天依旧是穿着他的小翻领衬衫,黑长裤,鼻梁上的银色半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
但这份文质彬彬在他开口后,却被不近人情轰然击碎,“是什么让你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林昼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表哥,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小玩意了吧?阿卿也不知道那小玩意那么脆弱,他真就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而已......”
因为着急,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左云楼摇了摇头,“林昼。”
他的眼里带着些遗憾,林昼僵住了。
“你所说的,都不是重点。”左云楼看向院子那边。
何卿在视频通讯,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这会儿正激烈的争吵着,看起来是暂时没精力注意其他。
于此,左云楼才继续道:“一开始是你告诉他的吧。”
语气云淡风轻。
林昼额上冒出些冷汗。
左云楼:“林昼,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泄露我的信息,更不喜欢某些人擅作主张。”
何卿那边已经结束争吵,左云楼目光移开,“你跟他一起回首都星,把林夜喊过来。”
林夜,是林昼的弟弟。
林昼脸色白了,他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几张图片,自己就要被调走。
林家是左云楼母亲的娘家,也多亏这层关系,林家才捡了不少便宜。本来这靠山稳得很,但偏生,左南岸跟左云楼不是一母同胞,也偏生左云楼虽然能力出众,但到底只能活三十年。
这种情况下,林家当然是趁着左云楼还在的时候使劲捞好处。
其实不仅是林家,林昼自己也是,他需要左云楼身上的人脉,也需要跟着学习。
但现在——
这机会成了他弟弟林夜的。
“你们回去的票我给你们订好了,就在两个小时后。”左云楼从坐上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在何卿从后院回来之前,抬步离开。
何卿结束了跟自家大哥的通讯后,急匆匆地回来,“林哥,云楼哥呢?”
林昼一张脸青红皂白,“表哥回去了。”
“啊?云楼哥这么快就走了啊!我都没好好跟他解释呢,哎,如果云楼要我道歉的话,我可以跟他道歉的。”何卿垂下眼,掩住眼里的狠辣。
林昼连忙安慰,他最看不得本来骄傲似火的小祖宗露出这般神态,“不用,这事不是你的错。阿卿你也别太伤心,你知道我表哥为人的,不会真对什么特别上心,那小玩意他就玩玩意儿。”
不知道这话哪里戳了何卿一下,他脸色更难看了些。
*
左云楼回来,没在客厅看到燕宁,于是往后院看了眼,后院的透明玻璃门关得好好的,人也没在。
他去了卧室。
结果人也不在卧室里。
站在卧室门口,左云楼眯了眯眸子,正要打开自己的终端查定位,忽见不远处书房里探出一个小脑袋。
“先生回来了?”燕宁其实也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看看。
左云楼朝他走去,“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养了只小花兔。”
不知道是营养剂的质量好,还是无忧无虑心情好,燕宁被养得油光水滑,脸蛋奶白红润,本来瘦削得硌手的脸颊也多了一点肉,整个人气色非常好。
不过这会儿,这张奶白的小脸蛋上有一撇抹黑,十分不巧,这一撇还在鼻尖上。
手里还拿着毛笔的燕宁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忙用手腕蹭蹭自己的脸。
但因为看不到,他鼻尖上的那抹黑没被抹去。
左云楼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手帕,摁着想要躲的人给他擦,“躲什么?”
燕宁低着眸子。
怪丢脸的。
小十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两人的脚边,本来圆滚滚的蛋壳从中间分开,露出了储物空间。
左云楼将脏掉的手帕扔进去。
“让我看看,你这一早上都在做什么?能把自己弄成小花脸。”左云楼拉着人朝书桌那边去。
燕宁如实道:“就写写字。”
先前燕宁写的那副对联还在桌上,左云楼一过来就看到了。
“天增岁月人增寿”
“春满乾坤福满门”
上头还有个小横批:福星高照
左云楼愣住。
要现在什么是左云楼最在意的,不是左家最后会落在谁手里,也不是自己布下的局最后能不能按计划收网,而是——
寿命剩下几何!
能不能找些方法延寿。
身体健康排在第一位,剩下的通通都要往后退。
不得不说,燕宁的这对联误打误撞,写到左云楼心坎里去了。
明明一副对联再加上横批也就二十个字出头,但左云楼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燕宁都对自己的字没了信心。
“先生,我写得不太好看,您别笑话我。”燕宁小声道。
谁料这话刚说完,他整个就被抱住。
男人清新的雪松香气涌入鼻中,燕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站在盛满大雪的雪松下。
“先生......”燕宁不自在。
拥抱太密切了,他极少与人有这类亲密举动。
左云楼将人松开了些,但手还揽在燕宁的肩膀上,“宁宁的字很好看,句子也写得很好,这是写给我的吗?”
被夸了。
燕宁睫羽扑闪两下,“嗯,是给先生,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写些祝福语给您。”
左云楼笑了下,“我很喜欢小福星的祝福语。”
曾经被冷嘲热讽过,被的谩骂过扫把星,也被诅咒过怎么不去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是“小福星”,燕宁眼底热了热。
为了不让自己丢脸,燕宁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先生,这是对联,我家乡里的一种特色。每到春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贴上对联,有招福气的意思。”
左云楼听到“对联”这词时没什么反应,只当做是知识普及来听,但后面听到“春节”时,瞳仁微微收紧。
“春节?”
竟然是春节。
“春节”左云楼知道,联邦历史学课本里曾记载过。
如今的“喜节”的前身,其实就是春节,是由古蓝水星传承下来的一项重大节日。
也是直到这一刻,左云楼想起——
怪不得之前的燕宁说过的“地球”这么熟悉,那分明就是古蓝水星的别称,只不过比较少用。
可是据左云楼自己所了解的,古蓝水星人很早就灭绝了。
灭绝的原因有自身的不适应,更有......
“先生知道春节啊!”燕宁很高兴,是那种自己家乡为人所知的高兴。
进一步想,先生知道春假,说不定知道地球呢!
燕宁更开心了。
燕宁还想问,但看出他意向的左云楼先一步开口,“到点吃午饭了,去吃饭。”
*
饭后。
燕宁在后院消了食就睡午觉去了,左云楼去了书房。
先前燕宁用过的文房四宝被小十一收拾到一个盒子里,放在房间的书架上,唯独那副写在宣纸上的对联还摊在书桌上。
墨迹已干,俊秀的毛笔字行如流水,大方得体,含着内敛的傲气。
左云楼盯着对联看了会,最后小心地将宣纸收起。
“十一,给我查古蓝水星的资料,凡是我的权限能调出来的,我都要。”
“好的主人。”
这一下午,左云楼都呆在书房里,燕宁午睡起来后见书房的门关着,以为左云楼在忙,就没有去打扰。
他自个在后院溜达了一圈,发现外头热得难受后,又回到屋子里来。
闲来无事,燕宁拿起终端登上恒星的直播平台。
这一上去,他惊讶了。
原先是个零蛋的关注,现在居然涨到了三千三百多。
燕宁惊讶了。
才半天不到,居然有怎么多人关注他,看来直播行业在如今这个时代发展得很好。
主页面点进去能看留言,燕宁看着标着“1689”的小红点,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多人给他留了言。
停顿几秒后到底是点了进去。
主页的评论是按时间来的,最前面三条是热评。
“啊啊啊,鸡笼警告!播主是什么人间宝藏,这字写的太好看了叭,比教科书里的还好看,我要这膝盖何用!”
“明明是进来看字的,鬼知道我为什么看着看着盯着弟弟的脸看!他看起来又奶又乖,我的幻.肢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邪恶笑!”
“播主的气质让人很舒服鸭,但是为什么直播的时间这么短!短到我想框框撞大墙!”
燕宁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