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某些大型捕食动物捕猎与进食的时间,开阔的草原上,狮群已瞄准猎物,在多方合作后,健硕的水牛终于倒地。
茂密的森林深处,素有“丛林之王”的白额吊睛猛虎单独行动,咬断了毫无防备的麋鹿的喉咙。
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光线昏暗、酒气漫天的酒吧中,看对眼的男男女女对视一笑,不久后将酒杯放在桌台上,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后,起身往酒吧旁边的酒店去。
在那里,他们将度过一个既兴奋又空虚的夜晚。
不同于外面,那座名字叫做“家”的房子,总能化身英勇的骑士将“空虚”这两个字砍于刀下。
帝庭公馆的九号别墅里,夜色如同一头贪吃的猛兽,已经将一楼全部占领,它一路延绵跑到了二楼书房,毫无阻碍地将书房吞噬下。
一间又一间房间沦陷在暗色中。
唯独,二楼的主卧室。
那儿还亮着灯。
偌大的房间里,顶板四周亮着橙黄的长方形光圈,橙黄的灯光与床边极具艺术感的灯盏,相互映衬。
灯光柔和且微弱,像是不肯放弃的战士,与黑暗怪物固执抵抗着。
寡不胜多,很快黑暗狡猾地从另一边爬起——
那是一道在床上被映出的影子,只是这单看并不像一个人的影子,反而有些像交缠的巨大藤蔓,也好似长了锋利长角的巨龙。
“啪嗒”有液体滴落在被子上,将深色的被单润出一点更深的颜色。
如果仔细看,能发现其实旁边的深色被单早已湿了一大片,看起来像是调皮的孩子不小心将水洒在了床上。
然而这房间里可没有什么调皮孩子,这里有的只有两个成年男性。
“抠抠......慢一点......”
回答他的是一道像是野兽捕获猎物后的粗重喘息声,哪怕那人没说话,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兴奋。
侵略者兴奋了,攻势愈发猛烈,大有将整座城池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自己印记的势头。
没有得到应答,刚刚说话的那人委屈地扁扁嘴。
他决定自力更生。
不能与危险地带靠得太近。
顾乐往前面挪,动作既艰难,又小心翼翼。
这一刻,顾乐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某些必须要在盛夏里匍匐前进的特工部队,皆是因酷热难忍而浑身湿透。
不过与对方不同,他不仅没有特工队的光荣,身上也没有任何衣服。
顾乐一点一点的,挪出来。
夜晚很安静,某种类似于鱼儿慢慢滑入水中的声音响起。
不同寻常、也不常见,但放在如今的夜晚却意外和谐。
顾乐呼吸微紧,然而对方如影随形,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他腰上很快被一条坚实的手臂揽了上,按着回去。
顾乐瞳仁微微收紧。
夜色的战场上,对垒的双方剑拔弩张。
其中气势不足、落于下风的一方想要拔剑助威,但利剑才刚离开剑鞘一小截,便不幸地被发现了。
胜券在握的一方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在即将出鞘的利剑手柄处猛地一推。
“哗啦——”只离开剑鞘少许的利剑重新入鞘。
这可苦了顾乐,他一张沾了汗、鬓角被打湿的标志脸蛋都皱了起来。
“抠抠!!”顾乐趴在被子上,也趴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橙光的光芒暖融融的,半点都不具有攻击性。
光芒落在那皮肤白皙的金发男生身上,衬得那片泛着珍珠白的皮肤愈发温润细腻。
“抠抠,等一下嘛......”顾乐眼尾沾了一点红色,琥珀色的眸子水洗过似的润。
他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带着一层水光,仿佛是从池子里捞出来的。
顾乐的话依旧没换来回应,居于上位的男人侧过来,狠狠地亲他雪白的腮帮子,带着一股野兽的猛劲儿。
顾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最后发现无法避开后,他的目光偏向房中的挂钟。
挂钟的“时分秒”几根针都是带荧光的,连猜带蒙能知道现在几点。
夜已深,却也是夜还早。
时间慢慢流过,房中的动静渐歇,一只白生生的手从黑暗搭在了灯光明亮处。
那只手仿佛是精雕细琢般的漂亮,他的指关节小,因此显得笔直而修长,每一根手指的指甲盖都带着健康的粉色,艺术品一样的好看。
而此刻,这只手忽然从放松状态变成紧紧揪住床单,手的主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道,白皙的手背上泛起翡翠似的筋络。
在灯芒下,溢出一股脆弱的美感。
这时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掌从上方伸来,像是嗞咧着猩红蛇信子的巨蟒一样,附那只比他要小上一个号的手。
从指缝间慢慢进入,以一种不容抵抗的、绝对强势的姿态慢慢与对方十指相扣。
“不来了抠抠......”顾乐大口喘气,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一条离了水的鱼儿,只有挣扎着喘息,才能好受一些。
然而才说完,顾乐就觉得后颈微疼。
哪怕没有回头,也哪怕没有伸手去摸,但他就是知道盛枭咬住了他的后颈,而且还是只用牙齿咬住一丁点的皮肉。
顾乐整个人颤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一个信号,因为之前也是......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不久前稍微停歇的动静又响起来了。
许久以后——
“抠抠,停、停一停,我没有了......”早就哭哑的嗓子显得可怜兮兮的。
随着某一声惊呼,床上本来漫开的水渍在暖融的灯光下,似乎有几分蔓开的趋势,好似那将要涨潮的钱塘江。
夜很深,有些秘密一直在延续。
*
顾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天了。
他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半晌,然后缓缓眨眨眼睛。
记忆像是初春的小草破土而出。
随着记忆回笼,顾乐白皙的脸上飘起红晕,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子,连脊背都不由弯曲起来。
这一弯,可不得了。
“嗷嗷,我的腰!”顾乐连忙伸手去扶。
手扶上的触感显然不是衣服,顾乐一愣,后知后觉他的衣服昨晚就脱了,而某人并没有再给他穿上。
顾乐皮肤白,又娇生惯养,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什么重活,连军训的时候都被顾妈先抹一遍防嗮再放军训,一身都是细皮嫩肉。
而现在,白不单单是白,还红红绿绿,像一条抹了打翻颜料的抹布。
顾乐嘴角抽了抽。
要不是自己是当事人,他还以为他昨晚被胖揍了一顿。
某件事猛地闯入脑中,顾乐整个人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床单。
床单!
床单!!
不过两秒后,顾乐轻轻眨了眨眼。
不对,这不是主卧之前那套床单,床单换过了。
床单不一样。
再看四周。
房间也不一样,哦,原来这里不是主卧了。
想起昨晚,顾乐脸颊红了红,自言自语,“抠抠那家伙太过分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盛枭就是推门进来,相比起快十一点还躺在床上、但依旧有点蔫哒哒顾乐,盛枭可谓相当精神。
他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粥跟一杯牛奶。
看见顾乐已经醒了,盛枭眼睛亮了,连忙拿着东西过去。
刚将东西放在床头,盛枭还没直起腰,就被一个大枕头啪的拍在肩膀上。
“盛鸟大,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言而无信,你过分了啊!”顾乐抓着枕头。
顾乐有股怨气。
明天他得去同学会,盛枭这家伙倒是能耐,居然给他来了一招大的。
盛枭任他拍,他甚至还开心的勾起了嘴角,“我突然觉得你给我起的这个外号,是从另一个方面反映事实。”
顾乐:“???”
人言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