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妈的期待中,玄关那边终于传来了开门声。
艾丽娅想立马起身,却被旁边的丈夫揽住。
顾丛山还是很镇定,“亲爱的别着急,哪里有长辈比晚辈还要着急的。”
当夫妻那么多年,顾妈很快就明白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后,顾妈收敛着急,优雅地起身,面上已全然看不出方才的急切。
“爸妈,我回来啦!”人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顾乐在喊。
顾妈往外走。
顾家换了屋子后,现在住的这一间比以前的别墅要小很多,从客厅过玄关,也就几步路而已。
“宝贝儿,你可算回来了。”顾妈听到儿子的声音,顿时笑容满面。
这一看,她发现儿子身后还站着一人。
目测一米八五往上的男人留着寸头,鹰钩鼻,剑眉星目,一张脸宛若古希腊雕像般深刻,不笑的时候分外凶狠且具有威慑力。
哪怕他身上并不是那种让人有距离感的黑白穿着,却依旧掩饰不住浑身的强劲气场。
顾妈向前的脚步一顿。
刚停下,她就看到这个第一眼印象让她觉得凶恶的男人,慢慢露出一个略微不自然的笑容。
当然,这笑容在顾妈看来是羞涩。
嗐,原来是个害羞的孩子,就是脸长得凶一点而已。
“好孩子,先进来。”顾妈逐渐丢掉矜持。
盛枭喊了声“伯母”,顾妈笑着点头。
两人进屋。
进屋后,顾妈才发现儿子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而儿子男朋友手里则拎着一袋子东西。
包装精美,从外包装来看是酒跟茶叶。
进屋换鞋子。
“还带了那么多东西来,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艾丽娅虽说在华国生活多年,逐渐受华国的文化熏陶,但骨子里还是个直爽的西方人。
所以倒是没有客气。
“来这边坐吧。”顾妈乐呵呵。
盛枭刚进客厅,就看见了顾丛山。
明明以前在商宴上不是没见过,但盛枭就是感觉紧张了,连他自己不知道这紧张从哪儿来。
盛枭扯了扯嘴角,“伯父”这两个字在喉间滚动了一番才被吐出。
很明显,顾丛山愣住了。
他知道儿子今天要带男朋友回来,但经历了那么多风浪后,顾丛山其实对于儿子的男朋友没太多要求。
对乐乐好,人品过关,事业上有进心就行了,也不要求有太多钱。
万万没想到——
乐乐居然带回来一个盛枭。
要说京城这个上流商圈里,哪家的后辈最瞩目,哪家的潜力最好,哪家小辈现在的成就最大。
所有人都知道,那必须是盛家的盛枭。
他的商业才干似乎与生俱来,对市场以及政策的敏锐性堪称恐怖,年纪轻轻就已超越父辈,甚至在大学还没毕业时就开始接管自家的公司,还游刃有余。
这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顾丛山早有预感,“盛世财团”会在盛枭手上成为真正的“盛世”。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
他们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丛山回想,可能得追溯到盛世财团帮他解决债务,甚至更早些时候。
“坐吧。”虽然心里千思百想,但顾丛山面上异常镇定,除了刚刚那一愣,压根没露出半点惊讶。
而顾丛山这个反应,让盛枭放下一点点的心又提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热情的顾妈妈的主场,例行查户口。
顾妈没见过盛枭,她是学艺术的,平时对公司也没什么了解,所以当盛枭说家里开公司的时候,她没啥特别感觉。
你能指望一个大公爵的女儿对“开公司”特别崇拜吗?显然不能。
那在顾妈看来,只能代表家里条件不错,不愁吃不愁穿。
然后顾妈隐晦又不失礼貌地问了盛枭的家庭情况。
盛枭给出答案:母亲不在了,父亲就他一个孩子,但堂兄弟姐妹非常多。
顾妈自个归纳了下:家庭关系相对简单,嗯,这个是加分点。
顾丛山在泡茶,静静听着妻子说,偶尔跟顾乐对上两个眼神。
顾乐大眼睛眨啊眨:爸你有话就直说叭。
顾丛山眼角一抽。
聊了一会后,上桌吃饭了。虽然是在家里吃,但这菜却是从饭馆那边定来的,四个人,八个菜一个汤,绝对算得上丰盛。
盛枭吃过的佳肴美味绝对不少,他去参加的那些商宴,那都是顶级招待,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
然而这一顿,在顾妈妈优雅又热情的谈话下,听着那边电视里的新闻联播声,闻着飘逸的饭菜香,身边的小兔崽子安分不搞事,盛枭感觉很放松。
像是在沙滩上洒日光浴,也像寒冬时泡在温泉里。
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明明没有喝酒,但在这种氛围之下,盛枭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想,或者这就是家的感觉。
饭后,盛枭帮忙收拾餐桌,趁着这时,顾丛山拍了拍顾乐的肩膀,“儿子,你跟我一起去拿些茶饼出来。”
顾乐跟上去,快离开客厅时,他回头看。
好家伙,盛枭已经成功把他妈妈哄得喜笑颜开,而他妈态度明显比刚进门的时候热情多了。
顾乐撇撇嘴,有种亲妈要被抢走的感觉,不过到底跟着老爸进了藏茶室。
这门一关,顾丛山便问,“你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家里出事之前,还是出事之后?”
顾乐乖乖答:“家里出事之后。”
顾丛山想得更长远一些,他希望自家孩子是因为爱情才跟盛枭在一起。既然是出事之后,那盛枭的心思就单纯很多了。
顾丛山敛眸,年过五十依旧风度翩翩的男人眼里沉淀着阅历与智慧,他看着这个与妻子模样相似的唯一的孩子,温声问道,“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开心鸭!”顾乐完全没多想。
怎么不开心,现在能报之前的一箭之仇,再加每天买买买,都不知道有多开心。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顾丛山还真没看出顾乐的任何异样。
摸摸儿子头发,顾丛山说:“你也长大了,爸爸知道你有判断力,以后好好过日子。”
顾乐点头。
“来吧,拿些茶饼出去,外头的快喝完了。”顾丛山蹲下,将一个大半米高的瓦缸移出来。
父子俩合力将上面厚重的瓦盖子挪开,只见缸子里放的是用纸包起来的茶饼。
茶饼的储存是有要求的,空气不能过分湿润,其次是得用纸张包裹。纸有吸水作用,而且不会像铁罐那样放久了容易生锈。
“爸你茶叶还有这么多,喝得完吗?”顾乐看着一缸满满的茶饼。
藏茶室里不止有一个缸,旁边还有好几个缸呢。
顾丛山解释,“这是十年前买的,藏了十年,是时候喝了。至于旁边的,那是七年前买的。”
顾乐指了指,“那个呢?”
顾丛山:“那个是五年前买的,再放五年就可以喝了。”
顾乐挠挠头,“茶的年份我喝不出来,我还是喜欢喝肥仔快乐水。”
顾丛山则说:“你现在还年轻,等以后就知道茶的魅力了。”
选好茶饼之后,父子俩将盖子盖回去,又将上百斤的瓦缸挪回原地。
拿着茶饼往外走。
开门。
不得不说,顾乐家里的隔音效果相当好,木门结实,墙壁内有隔音层,门一关上压根听不到外头的声音。
而现在门开了,顾乐能听到他妈爽朗的笑声。
当然,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笑声,顾乐还在其中听到了熟悉的鹅笑。
心头莫名一跳,顾乐有种没由来的不祥预感。
于是当下,顾乐先父亲一步出去,刚走到客厅,他就看到盛枭跟他妈排排坐在沙发上,两人中间有一本超级大的......相册!
而盛枭手上拿着一部手机,这会儿正对着相册使劲拍照,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奸诈。
“啊!!!”
顾乐瞳仁地震,他仿佛是被利箭射中的大雁一般哀鸣,声音之大吓了那边的顾妈一跳。
“宝贝儿你怎么了?”顾妈连忙放下相册过去。
盛枭抬眼看,只见不远处的金发男生把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儿。
宝贝儿怎么了?
盛枭当然知道。
当下,趁着顾妈起身的时候,盛枭对着相册再猛拍几张,机会转瞬即逝,绝对不容错过。
“盛!枭!!”顾乐发出一声似哀嚎、似暴怒的巨吼,然后火速冲过去。
真的冲过去。
顾乐太着急了,着急到还没走近呢,就直接一个飞扑。
盛枭眼疾手快,先把有棱角的相册放一边,然后再将手机塞自己身后,紧紧藏好,而做完这些后,他也没时间走了。
眼见顾乐就要飞扑过来,盛枭干脆伸手把人接住,也亏得沙发结实,以及盛枭本来就块头大,这才没被小炮.弹一样的顾乐打倒。
精准接住人后,盛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顾乐的手腕,一手抓一只。
“啊啊啊,我跟你没完,盛枭你死定了!!”顾乐气在头上,气得脑子嗡嗡嗡的叫。
老天鹅,那些黑历史居然让这抠门鬼看到了!
不活了,鲨了他叭!!
盛枭咧嘴笑,笑得春风得意,“别这样,你看那照片多好看,那小裙子多可爱啊,还有小辫子也是!”
顾乐整张脸都气红了,他皮肤玉白,这红晕一起,仿佛是晚霞映雪,好看得紧。
“不准你说!闭嘴!!”顾乐使劲挣扎。
盛枭握住他的手腕,顾乐不给他说,他偏要小声说,“真的很好看啊,那穿着裙子的小女......抱歉,是小男孩,他长得真漂亮,简直可以原地出道了。”
顾乐气到七孔生烟,想起盛枭还拍了照,更加炸毛,“把你手机拿出来,照片全部删掉!!”
盛枭才不,他心里的小人叉腰大笑:
果然,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接下来当然是——
逆风翻盘!
鹅鹅鹅鹅鹅鹅鹅!
顾妈与从藏茶室里出来的顾爸站在不远,静静看着沙发上闹成一团的年轻人。
顾妈知道自己儿子的跳脱性子,现在见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脸上笑意深了几分。
挺好的,那孩子只是一张脸威严些而已,这平时还是很能跟她的乐乐玩到一块儿的。
当下就更满意了。
顾丛山则是很意外。
在今天之前,他见过盛枭的数次也不少,但每次见,这位年轻的董事长面上都没有太多表情,完全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就算放在一堆老狐狸里,他也能如鱼得水。
现在的嬉闹,在盛枭身上格格不入、却又相当合适,矛盾得让人侧目。
到底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当然,意外的不仅是一个,顾丛山看着双腿分.开骑.坐在盛枭身上、此时分外狂野的顾乐,眸光微闪地摸了摸下巴。
他忽然觉得,这俩人或许真的能走长远。
那边的顾乐可知道父母心思,哪怕双手被握住,他依旧凶巴巴,“快删掉,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盛枭眼里带着嚣张,但他还记得这里是顾乐家,所以尽可能收敛,但看着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的顾乐,他忍不住了。
凑到顾乐耳边,男人低声说,“我不仅不会删掉,我还要把照片洗出来挂在床头!”
轰隆隆——!顾乐晴天霹雳。
作者有话要说:.
盛枭(叉腰):我不仅要将照片挂墙头,我还要将它放在钱包里,有空就拿出来开心一下!
顾乐:生无可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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