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更纳闷了:“哪一箭三雕啊?长姐不就是要处死陆歌月,然后顾沧溟那狗男人用免死金牌救了她,然后长姐就把人发配边疆了……”
宋绾:“…………”
这么笨,大约是永远都没救了。
御书房内,皇帝冷笑连连的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虎符。
片刻后,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站在面前的太子和苏琼章说:“朕的绾绾到底是歪打正着?还是知道朕想要顾沧溟手中的兵权,所以才利用此事,让顾沧溟主动交上剩下的一半兵权?”
太子骄傲自豪:“长姐自来聪慧。”
苏琼章自豪骄傲:“长公主自来巾帼不让须眉。”顿了顿,又补充:“长公主这一次,可是一箭三雕。”
一来不仅当众教训了陆歌月,让顾沧溟为了陆歌月免收发配边疆之苦,主动交上兵权。二来,还让陛下赐出去的免死金牌失效……至于这三嘛……
苏琼章把手中的折子递给皇帝,恭谨无比的说:“下官已经查出京兆尹乃三皇子布下的暗桩。”
“妙哉。”皇帝开怀大笑:“这个京兆尹平日办案让人找不到差错,如今为了袒护陆歌月,一招行错,竟然让绾绾抓住了把柄。”
皇帝拿笔沾墨,写下贬职的折子:“京兆尹枉顾当朝律法,无德匹配京兆尹一职,特令罢拙。”
当罢拙京兆尹的消息传入宋怀柔耳中时,气的她砸碎了殿中所有的瓷器。
“陆歌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与此同时,顾沧溟神色温柔的坐在陆歌月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宽慰:“莫要为此伤身。”
“可是,悬壶济世,是妾身一生的宏愿。”还不知道顾沧溟为了让她免去边疆受苦,已经交上剩下兵权的陆歌月,像是受到了毁天灭地的打击,连双眼里的光都黯然消散:“现在被京中百姓误解,以后还有谁相信妾身的医术?”
顾沧溟皱眉,瞥了眼脸上泪痕犹在的陆歌月,淡道:“放心,此事会有办法的。”
“你瞧着似乎有些伤心?”从御书房出来的苏琼章,直接到了宋绾这边。
“伤心?”宋绾望着满池荷花轻轻笑了声,回忆透过盛开的荷,一幕一幕跳动到眼前。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被伤透的宋绾。
她说:“我不伤心,只是还有些恨罢了。”
恨什么呢?
一年前,她才十七岁,带着满心欢喜的情意下嫁给顾沧溟为妻。
为了他的颜面,为了他的惊才绝艳和高傲,她连公主府都不住……那时候真是又蠢又傻,以为爱情就是生命中的全部。
她死的时候,才十八岁。
花一样的年纪啊,却因为盲目的爱葬送了性命!
宋绾无声的笑了下,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而那些欺她、辱她、伤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上辈子死的凄惨的宋绾,就是要把这些人狠狠碾在地里。彻底剥夺顾沧溟兵权,只是第一步。
她把钓起来的鱼丢进木桶里,扭头对苏琼章说:“中午吃油炸鱼如何?要那种炸的酥脆,咬下去嘎嘣脆的那种。”
苏琼章弯了弯唇:“下官厨艺尚可,公主试试?”
宋绾立马连桶带鱼的塞进他怀里:“本宫拭目以待。”
苏琼章忍不住笑,也不管鱼尾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身上的衣衫:“当年下官初次给公主做老师时,公主就不想读书,吵闹着要吃鱼。还和太子商量着,要去偷陛下养的金龙鱼来吃。当时气的陛下脑淤血,最后还是太子挨了打,然后鱼却给公主一个人吃了。”
“为什么我不记得这件事?”在抄书的三公主忙里偷闲的抬头问。
宋绾解释:“你那时候跟着淑妃去城外上香祈福了。”
三公主说:“那我今天要吃鱼。”
宋绾点头。
“三公主若是抄不完一百遍道德经,午饭也没得吃。”苏琼章笑着说:“公主总是太心软,回回恶人都要下官来做。”
宋绾拿手挠了挠鼻尖,对苏琼章不好意思笑,在苏琼章质问的眼神下,把桌上的枇杷,往他面前推了推,像是在撒娇一般。
苏琼章顿时笑开了:“公主的好意,下官收下了。等会儿给你一条最大的炸鱼。”
宋绾立马乐开了花。
等鱼炸好的时候,果然最大最肥美的都是她的。
苏琼章炸鱼的手艺好,别人都是小鱼炸的酥脆,可他的大鱼炸出来,味道比小鱼还酥脆美味。
宋绾都给吃美了。
只有一条拇指大小炸鱼的三公主扁嘴:“长姐,我也要吃大鱼。”
宋绾夹了大鱼就递过去。
苏琼章把碗递过去,抢了宋绾筷子上的鱼:“不能溺爱孩子,容易让她犯错误。”
宋绾对委屈巴巴的三公主,露出一个‘苏相面前,我也无能为力的神色’,桌子底下的手却悄悄的给她递鱼。
在苏琼章严厉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宋绾嗖的收回手,抬头对苏琼章可乖可乖的笑着夸赞:“苏相手艺真好。”
苏琼章往她手里望了望,见她还使劲儿把鱼塞给三公主。
他面无表情的弯下腰,把鱼抢了过来,似笑非笑的对宋绾笑:“这鱼是奖励给公主的,旁人可没资格吃。”
宋绾愣了一下,然后所有的鱼都端到了她面前。
三公主悲愤,大家都是公主,凭什么她没得鱼吃?苏相真是欺人太甚。
苏琼章眼神阴凉:“三公主若是有一天能完成我给你布置的功课,就可以让你宫里的厨子给你做炸鱼吃。”
宋绾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说情。
苏琼章把袖子递过去让她扯的顺手时,还说:“下官这一次可以纵容长公主,但下次就不行了。”
宋绾顿时乐开了花,觉得苏琼章此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实际心肠软软的嘛。
夕阳西下,苏琼章踩着燥热的黄昏光线,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
侍从立马牵着马过来:“主子,死士吐露出来的名单,已经全都抓起来了。”
苏琼章嘴角浮现狠戾的笑,火红的夕阳映照在他白璧无瑕的脸上,那双漂亮华丽的凤眸撩出凉薄的弧度:“让审问的人都仔细些,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侍从应了声是,又道:“仵作验出来,那些死士身上也中了公主一样的毒。想来是豢养死士的人,用这些毒来操纵着死士!”
苏琼章双眼微眯,眼底凝结着冰冷刺骨的寒冰。
宋绾中的是慢性毒,前期没有任何症状,看着就跟寻常人一般。中毒之人,若是没有解药,不出三月便会死亡。
顾沧溟劈向宋绾的那一掌,让本就中毒的宋绾雪上加霜,才会昏迷三日后,一直咳血不止。
若非长公主有解毒的法子,只怕此刻早就消香玉陨。
骑在马上的苏琼章,回头望了眼笼罩在火红夕阳光线中的公主府,凤眸中浮现阴鸷冷冽的杀意,那些伤害她的人,全都该死!
这日家宴的时候,宋绾看父皇和太子虽然努力拿出皇帝和太子的威严,可两人的眉梢眼角全都洋溢着喜悦。
“父皇和太子都这么高兴,是发生了什么喜事么?”宋绾一边努力吃着碗里被俩人夹的都堆成山尖尖的菜,一边问。
“离国战败,割地和亲……”太子喜气洋洋开口,在皇帝‘太子要有太子的威严目光中’,连忙收敛脸上的笑意,端出优雅矜贵的姿态对宋绾说:“父皇收复了皇爷爷丢失的国土,自然是举国欢庆。”
“父皇威武。”宋绾笑眯眯的对皇帝竖起大拇指:“父皇真厉害,父皇乃当世明君,千古一帝!”
上一世三皇子登基后,就算顾沧溟战胜,也没能收复丢失的国土,有的只是离国和亲而已。
宋绾崇拜孺慕的眼神,让皇帝心里老自豪,眼角眉梢的笑意瞬间绽开,英俊雍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坐拥天下,唯吾独尊的帝王,也只有在宋绾面前才会和蔼慈祥的像个寻常老父亲。
父皇就能在长姐面前随意笑,好羡慕啊。
太子眼神羡慕的看过去的时候,皇帝立马收敛脸上的笑意,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严君形象。
然而一对上宋绾更崇拜,更开心的笑容时,正经不过三秒的皇帝,立马清咳一声,对太子说:“容谨,今日爹爹开心,容许你卸下太子的枷锁。”
“好的,爹爹。”太子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然后一家三口互相望着笑,笑成了可爱的三个傻子。
“看见了吗?父皇和宋绾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御花园的凉亭里,四公主宋怀柔目光幽幽的望着对面阁楼上其乐融融的宋绾等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的对三公主说:“你算什么?我算什么?只有宋绾才是皇帝的女儿,我们虽然表面是公主,却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你少挑拨离间了。”三公主握紧手中的软鞭,要不是长姐天天耳提面命的让她不许冲动,不许鲁莽行事,她早就一软鞭抽花这个搬弄是非的阴阳怪气人:“长姐和太子都是父皇和先皇后嫡出的,你还想和长姐比,你算什么东西?”
想挑拨离间不成反被呛的宋怀柔,简直火冒三丈。
她恼羞成怒的盯着三公主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嗤笑起来:“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和我一样,都是妃子所出,你我地位相同,你凭什么如此自信和洋洋得意?”
“不,我们不一样。”三公主骄傲冷哼:“我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才不会像你和三哥一样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提起三皇子,宋怀柔脸色一变,盯着三公主的眼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三公主吓了一跳,手中的软鞭抽在地上噼啪作响:“我警告你宋怀柔,三哥已经死了,你可别再钻牛角尖自己作死。”
“放心,我不会作死,我会活得好好地,比你们都活的好好的。”宋怀柔嘴角浮现一抹笑,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阴森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