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震慑的威压从皇帝身上散发,宫人们都战战兢兢的低下头。
看着面色威仪的皇帝,宋绾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是女儿被叛军挟持时所伤的……”
“还有顾沧溟那个宠妾灭妻的混账东西!”三公主愤怒的抢过话:“父皇,您都不知道这些日子,长姐过的有多苦。”
在皇帝怒气沉沉的双眸中,好不容易见着皇帝的三公主,可劲儿告状:“长姐前几日被他一掌劈晕,昏迷了三天三夜不说。顾沧溟那混账还为了爱妾的安危囚禁长姐,在叛军挟持长姐的时候,顾沧溟不为所动。”
一想到置长姐安危不顾,在长姐和陆歌月那贱人同时有性命之忧的时候,顾沧溟抛弃长姐,奋不顾身的救下爱妾,三公主就恨不得将那对狗男女大卸八块。
“若不是太傅舍身相救,父皇今日怕是见不到长姐了。”一想到长姐差点死去,三公主就想哭。
她可劲儿告状:“父皇,您要为长姐做主。”
皇帝眼底压着沉沉怒气,他低头看着宋绾时,眼底的沉沉怒气换成了宠溺温柔:“朕的绾绾受苦了。”
在皇帝唯吾独尊的世界中,唯独对先皇后留下的女儿很温柔。
看着从小被自己宠爱长大的长公主,伤痕累累又委屈巴巴的模样,皇帝怜爱的伸手揉了揉宋绾的头,宽厚温柔的道:“此事,父皇为你做主。”
“这下好了,咱们有父皇撑腰,看顾沧溟那个始乱终弃的混蛋,还敢不敢在长姐面前放肆。”
安静温馨的宫殿内,洗漱干净的三公主美滋滋的趴在宋绾身边。
“三公主,求求你消停些,长公主都睡下了,您也快睡吧。”宫婢阿稚将宫殿内的烛火灭掉,只剩下微弱的几盏灯火照亮。
近来宋绾心神俱疲,回到熟悉久违的宫中,喝了一碗安眠药便沉沉睡了过去。
瞧着她就连熟睡中,都还愁结难消的秀美脸庞,三公主小声嘟囔:“我这就睡,我可比你心疼长姐。”
她抱着枕头在角落睡下,她有自己的宫殿,可今日委实过的惊心动魄,所以她想牢牢守着长姐,这样才能安心入睡。
夜沉入水,对于京中权贵而言,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谁能想到,一场宫变悄无声息的发生,又被当今陛下以雷霆手段镇压。
领兵造反的三皇子一系的人,皆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满朝文武一时人心惶惶。连夜穿上官服,候在府中等候陛下的命令。
这一夜过的提心吊胆,不等鸡鸣第三声,便齐齐出府朝宫中赶去……
“我听说文武百官全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含元殿外,等候父皇上早朝……”三公主说的绘声绘色,就跟自己亲眼所见似得:“可父皇只召见了太傅和顾沧溟。”
提起顾沧溟,三公主就怒气冲冲。
宋绾表现的倒是比三公主都淡然,如今想来,从前的一切都好似是梦里事物一般。
“听说父皇夺了顾沧溟一半的兵权交给太傅,不对,太傅如今已经是咱们当朝最年轻有为的宰相了……”
宋绾一怔,苏琼章从清职太傅一跃成为当朝宰辅,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不过细想之下,也并不意外。
顾沧溟战功赫赫,功高震主,父皇就算要打压,也须得一步步来。而且父皇必定会提拔一人与之抗衡!
只不过很凑巧,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被父皇和三皇子选中的都是苏琼章。
若说顾沧溟惊才绝艳,家世显赫,出身名门。
那苏琼章便是文武双全,超群出众,独步天下,满朝文武和青年才俊,也唯有苏琼章能与顾沧溟抗衡。
“现在苏相可是京中女子,都想嫁的金龟婿呢。”三公主一脸感叹的说:“可是他们不知道,看着华丽绝美的苏相,骨子里却是个狠戾之人。”
想起自己无意间撞见的一幕,三公主就吓的打了个寒颤,不能想,不能想,想了要做噩梦的!
就在这时。
皇帝身边的林公公命人抬着凤撵过来,眉开眼笑的望着宋绾说:“长公主,陛下有请。”
当宋绾坐着凤撵,被十几个宫人拥簇着朝含元殿而去的时候。
老远就瞧见含元殿门口,跪着一柔弱女子。而那女子身旁,站着身材挺拔的顾沧溟。烈日之下,顾沧溟抬起衣袖替陆歌月遮住头顶炙烈的阳光。
“夫君,都是因为我。”陆歌月面色苍白的望着顾沧溟,眸光凄楚:“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陛下剥夺军职。”
“与你无关。”顾沧溟开口,半蹲在陆歌月面前,用衣袖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
这情深意切的一幕,差点让宋绾将刚吃吓去的枇杷都给吐出来。
怎的哪哪儿都能瞧见这两人?
“快点儿走。”宋绾靠在凤撵上,吩咐宫人加快脚步,从这两人身边走过去。
谁知道,陆歌月却忽然叫住她:“长公主。”
陆歌月因顾沧溟被夺军权一事,进宫求情。可她凄凄楚楚的在含元殿门口跪了大半日,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瞧见宋绾时,她忽然从地上站起来,拦住宋绾的凤撵:“长公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为难夫君。”
她跪的太久,膝盖发麻,站起来的时候险些摔倒,顾沧溟眼明手快的把人护在怀里。
陆歌月有气无力的靠在他怀中,对宋绾道:“若是您能原谅夫君,求陛下收回之意,我……我……”
她咬唇,目光通红的望了眼顾沧溟,眼含不舍和决绝的说:“我愿意离开将军府。”
宋绾???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都抽身离开了,还能遇见这两个糟心的货色。
瞧着陆歌月那忍痛割爱,舍我其谁的伟大牺牲,宋绾就打心底反感。
她斜靠在凤撵上,居高临下的睨着小鸟依人的靠在顾沧溟怀中的陆歌月。
她双眼眯了眯,冷光乍现。
陆歌月见状,匆匆推开顾沧溟,脸色慌乱中带着一丝怯懦的苍白:“我知道公主是因为将军纳我为贵妾,才请求皇上怪罪将军的。我愿意为此承担责任,只求公主莫要在怪罪将军了。”
这话总是如此耳熟。
让宋绾想起上一世她落水之后,顾沧溟来找自己算账时。
陆歌月当时也是如此大义凛然的站出来,说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将军和公主生出嫌隙,她愿意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莫要再和将军置气。
当时顾沧溟因她委屈,而推自己入水,欺辱自己。
现如今呢?
陆歌月竟然还在她跟前玩这一出?
宋绾居高临下的睨她一眼:“等着。”
陆歌月面色一喜,随后又有些难过的回头望着顾沧溟,眸光哀戚:“夫君,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我叫你夫君了。”
她抬手,温柔小意的替顾沧溟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衣襟,眸光痴情缠绵的说:“以后你便忘记对我爹的承诺,一心一意爱护长公主。我出身卑微,并不能帮助将军的仕途,只会给将军拖后腿……”
“你放心,我承诺过要爱护你一生一世。”顾沧溟握住她的手,像颗参天大树般的护着陆歌月,好似护着柔弱莬丝草一般的温柔:“你不必出府。”
“可是长公主容不下我。”陆歌月神情担忧的望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是她一辈子都不敢踏足的地方,可长公主却在此处长大。
想起长公主坐在凤撵上,众星拱月般的被一群宫人守护着的高贵姿态,她心底就生出自行惭秽的自卑来。
她轻咬下唇,神情忐忑的望着被人拥簇着从宫殿内大步走出来的宋绾,见她手中拿着一道圣旨,脸色苍白。
“顾沧溟,这道圣旨赐给你。”宋绾单手把圣旨递给顾沧溟:“这是休夫的圣旨。”
先前还维护着陆歌月,对陆歌月温和爱护的顾沧溟脸色一变,他抬眼瞧着宋绾,冷若冰霜的责问:“你竟然求和离的圣旨?“
宋绾并不理会他冰冷的斥责,而是笑了声,笑意冰冷:“跪下接旨吧。”
在顾沧溟愤怒却不得不跪的神情中,陆歌月却喜意满面。只要公主离开了,以夫君对她的宠爱,必定会抬她为正妻。
瞧见陆歌月眼底的心花怒放,宋绾轻哧一笑,她不要的东西,有的人却想要的紧。
正在此时,林公公从宫殿中走了出来,扬声道:“陛下有旨。”
林公公斜眼扫视着面露喜意的陆歌月,唇边凝出一抹冷笑:“陆歌月,跪下接旨。”
第一次接圣旨的陆歌月胆颤心惊的跪在地上,便听林公公道:“奉陛下口谕,民妇陆歌月,德行不贞,令责永为贱妾,其子嗣,亦永不能入顾氏族谱,继承将军府世袭之位。”
这道圣旨像一道惊雷劈中了陆歌月头顶,劈的她摇摇欲坠。
她抬眸,目光愤恨的盯着宋绾:“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爱将军了,却见不得我好过?”
“大胆刁妇。”林公公呵令一旁的小太监掌嘴:“就凭你也配和长公主相提并论!!”
“啪啪”两巴掌扇的陆歌月脸颊通红,直接晕了过去。
待顾沧溟将人抱走之时,宋绾都还没反应过来,实在没想到父皇竟然会下这样的旨意?
“傻绾绾,你是朕的掌上明珠。你不要的东西,旁人也没有资格拥有,更没有觊觎的资格。”皇帝神色宠溺的瞧着宋绾。
当初三皇子谋反,他命顾沧溟蛰伏,当时顾沧溟求他收回赐死陆歌月的圣旨。
皇帝眼中浮现一抹冷意,没想到他假装受伤,闭宫门不出的那段时间,顾沧溟竟然敢八抬大轿,从正门迎娶陆歌月为贵妾。
顾沧溟这般藐视天威,欺辱他的绾绾,真当自己功高震主,可以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