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连把手机放一旁,看着响到自动挂断的电话,漫不经心。
江麟看着来电人,再看明连的反应,又是愣住好一会儿。
许久后,江麟忽然重重拍了拍明连的肩膀,“兄弟牛逼啊,你竟真打算脱离苦海!恭喜恭喜,今天你想喝什么尽管点,我请你!”
明连心里微叹。
原来不止是蒋蛟的朋友觉得他俩不合适,他这边的兄弟也同样。
所以一直以来,果然是他一个人在勉强。
“明连,我说真的,蒋蛟配不上你。”江麟目光盯着手里的酒杯,“你那么好的一个人,配人渣可惜。”
明连眼中含笑,“原来你对我评价那么高。”
江麟目光依旧落在酒杯上,仿佛只有看着那里,才能有勇气继续说,“我还记得大二那个暑假,你背着于泓纬硬是从学校跑到了医院去,整整五公里路呢。”
明连想了想,想起来了,“他发烧到三十九度,不送去医院能怎么办?再说了,哪有五公里,你不是也跑了一半吗?”
挺久远的事情,当时刚放暑假,他与另一个高中同学结伴去江麟学校找他玩。
他们还约好在宿舍住两天就一起去露营。
大概是见面的那天下午打了场篮球赛,三人大汗淋漓,到处野,吹了风,与明连一同来的于泓纬体质弱些,凌晨三点多发烧。
也是明连起夜去洗手间时偶然发现的。
半夜三点多打不到车,只能把人背去医院。
江麟低笑了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说起来,于泓纬那厮中途出国当交换生,应该也快功成名就地回来了。”
明连:“到时候喊他出来聚一聚。”
“呦~这不是追着蒋蛟好几条街跑的明连吗?怎么,蒋蛟不要你,你出来喝闷酒啊?”
这一声流里流气,哪怕不回头,都能知道说话的那人在咧着嘴笑。
江麟的反应比明连还大,他猛地扭头,然后发现居然是熟人,“我说是谁在那儿吠,原来是谢顶张啊!”
明连回过头去,首先愣了一下。
时过经年,明连忘了不少人,唯独这位张森林他还有印象。
高中同学一枚,名字‘森林’,但这位哥也不知道啥情况,才高中就开始谢顶。
再加上他个子矮,别说男生,就是一些稍高的女生都能看到他头顶。
本来人家都是好孩子,见你这样,也不问了省得戳你伤疤。
偏生这哥过分敏感,总觉得别人在笑他,动不动就跳脚。
也亏得张森林家里背景不错,到处得罪人也没被怎么样。
直到他撞到江麟这里来。
江麟家里也是有权有势那一卦,这厮高中时就一八五高了,看当时一六三的张森林那真的是低头看。
张森林习惯性跳脚,怼怼怼。
当时立志要当校霸的江麟,觉得有人要挑战他地位,直接按着人收拾。
这一架打到教务处。
后来江麟才知道,原来这人不是要挑战他校霸地位,而是以为他在嘲笑他谢顶。
当时劝架的明连:“......”
梁子算是结下了。
此刻张森林身后跟着不少人,应该是他的狐朋狗友,每个人都醉醺醺的,有两个还纹了大花臂。
“江麟,你有空在这里嘲讽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你那个刚进门的弟弟。”张森林脸上红得过分,显然方才喝了不少。
江麟眸光冷了下来。
“一看就是家里有经验的,这都能到处传授了。”明连笑道。
他不知道,就这随口的一句居然让他给说中了。
最近张森林多了两个弟弟,还是双胞胎弟弟。
他爷爷亲自盖戳给领进门的。
也是因为这事,他才出来喝酒消愁,没想到从包厢里出来后,一眼就看到坐在吧台边的明连。
至于明连旁边的江麟,他是没认出来,要不然上不上来找茬还不好说。
但现在酒精上头,哪里还管那么多,张森林左右看看,直接抄过旁边桌子上的酒瓶,对着明连扔去。
明连早有防备,迅速往旁边躲。
嗙啷的一下,这酒瓶子摔碎在了大理石吧台上。
江麟吓了一跳,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了。
明连从书里回来后,其实一直憋着一股气。
憋屈啊,换你当那么久老妈子、忙前忙后照顾一个个恋爱脑能不憋屈么?
回来后,他又发现母亲的过世并不简单,那心情是糟糕透顶。
现在有人撞枪.口上来,明连就不忍了。
“江麟,我现在打回去,应该算正当防卫吧。”明连嘴上问着,但其实已经往那边去了。
江麟松手了手腕,“当然算,加我一个!”
*
蒋蛟赶到酒吧门口时,还没来得及进去,里头一道身影一阵风似的跑出来。
直直撞入蒋蛟怀里。
蒋蛟正想将人推开,却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水味,像狂野桀骜的风,也像莽原雨后的苍林。
熟悉的感觉让蒋蛟推的动作到一半,硬是改成接。
把人抱了个满怀。
低眸一看,果真是明连。
“对不起。”撞到人的明连道歉。
他没认出蒋蛟,被抱住时他还在扭头看。
张森林那群狐朋狗友弄碎了酒瓶子,想来见血的。
寡不敌众,使劲儿打了张森林几拳后,明连果断选择溜之大吉。
江麟跟在明连后面,见明连被一道高大身影抱住,正想冲过去。
这时酒吧前的扫灯扫过蒋蛟的脸。
江麟动作一僵。
“你......”明连扭头看,后面的话哽住。
没想到居然是蒋蛟。
明连眸光稍敛,二话不说把人一推,随即继续往跑。
江麟眼底有亮光掠过,飞快跟上。
越过蒋蛟时,眸光飘飘地往他身上一刮,暗含敌意。
明连推人的那一下干脆利落,蒋蛟好一会儿才回神。
他转身,眸光追随明连而去,凝视着那道宛若野马般自在的身影。
蒋蛟一直都知道明连跑步很快,高中那会儿明连就是校运会的各赛道冠军。
他腿长,跑起来一阵风似的,好看得紧。
“快追啊!妈的,绝对不能让明连给跑了,操哦,不就是一个跪舔蒋蛟的货色吗?人家蒋蛟都不用正眼看他!”
张森林捂着肚子骂骂咧咧,他正要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追上,猝不及防看到一道站在酒吧门口的高大身影。
那穿着黑风衣的男人肩背宽厚,身材精壮,跟个衣架子似的,这时顶上扫灯掠过。
半张刀削斧刻的面容点亮,一半明,一半暗,男人鼻侧的小痣点睛一笔,既清冷又锋利,有种冷漠的性感。
“你他妈刚刚说什么?”蒋蛟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张森林的衣领。
可怜张森林高中就不高,后面虽说长了个子,但比起一八.九的蒋蛟来说,就跟个小矮人一样。
“你谁......”张森林死命挣扎,在看清蒋蛟的脸后,后面的话截然而止。
喝了酒后,他的脸很红,这会儿更是红得像个猴子屁股一样。
“蒋三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森林磕磕绊绊地解释。
蒋蛟才不听,直接挥拳头。
往脸上打。
先前闹过一场,酒吧里乱成一片,桌子凳子倒了大片,地上也随处可见摔碎的瓶子。
明连跟江麟是干一架就跑,现在几个牛高马大的保安闻风而来。
“谁搞事!!都给我住手!!”
蒋蛟才不听。
张森林的人不认得蒋蛟,见张森林被打,这些想在他面前表现表现的马仔也上去了。
战局混乱。
蒋蛟滴酒未沾,又是练过的,这一打十,完全没落下风。
保安们额上青筋一绷。
草哦,敢情都当耳旁风了?
上!
摁他!
酒吧经理听说前面有人搞事,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来这里搞事,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家罩着的。
经理浑身低气压的赶到前面,正想看看谁不要命。
于是就看到打完张森林,跟酒吧保安干起来的蒋蛟。
“蒋三少?”酒吧经理呆住。
不知道是灯光昏暗,还是保安真的气昏头了,没认出蒋蛟来。
“都给我停下!!”酒吧经理大声喊,最后的“下”还破音了。
保安收了手。
经理抹了把额头,将刚渗出的冷汗擦掉,然后连忙上前,先怼保安队长,“眼瞎了吗?敢跟蒋三少动手!再说,哪怕不是蒋三少,谁准你们跟贵宾动手的。”
保安委屈得不行。
这位蒋三少不常来酒吧,生面孔,他认不出来啊!
“报警。”蒋蛟面无表情。
经理刚擦完的冷汗,又冒出来了。
然而下一刻却见蒋蛟说,“我打人,报警抓我。”
指了指地上瘫着的张森林,“他之前也打人,把他也带上。”
经理懵了,“蒋三少,不要紧不要紧,我们酒吧觉得这是小误会。”
小误会。
可以私了。
张森林连忙点头,“误会误会!”
“谁跟你误会,去报警!”蒋蛟目光冷得跟冰锥子似的,直接戳酒吧经理身上。
经理目瞪口呆,仔细打量,见蒋蛟不像是喝多了,于是只能按他说的报了警。
神奇了,居然报警抓自己,这年头豪门大少爷都兴这么玩的吗?
*
明连跟江麟拐入后巷,回头看,发现张森林那群人没追来。
这才停下脚步。
明连扶着墙大口喘气,“太久没运动了,有些撑不住。”
江麟没比他好都少,喘完过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明连,今天实在太爽了!!”
明连笑笑,打过一架后,确实不那么憋屈了。
“你真要离婚?”江麟问。
明连点头,“骗你做什么?”
江麟凝视着他,“为什么忽然想要离婚,你当初不是很喜欢蒋蛟吗?”
后巷灯光昏暗,明连看不清江麟眼中神色,“因为我发现一件事。”
这话说的挺认真的。
“什么?”江麟忙追问。
明连淡笑,“盲目的爱情束缚了我桀骜不羁的灵魂。”
他说完,发现江麟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他。
“你说得对。”江麟不仅没笑,还挺认同的。
就当江麟想说什么时,明连手机响了。
这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座机号码。
明连接电话,“喂。”
“请问是蒋蛟先生的爱人吗?你伴侣现在在警察局,麻烦过来一下。”那边如此说。
明连怔住。
蒋蛟在警局?
他在警局做什么?
他刚不是还在酒吧吗?
明连问:“我是,他怎么在那边?”
“斗殴进来的。”简单明了。
明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