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小美哭倒在小床上,原来自己想的和徐图强想的,压根就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还是想把她拆穿入腹的虎口。
要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就算早知道又怎么样?她不想死,当时的法子,只能求徐图强。徐图强又不是没帮自己,难道让人家白帮不成。
第一次嫁人给了她太大的阴影,宛小美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这一辈子留在徐家村生活的样子,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哪怕江城她回不去,去别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宛小美想,或许自己和徐图强想得不一样,但他人不坏,从他一次两次帮了自己就能看出来。
最主要的是,他出去了,没碰自己。
宛小美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和徐图强聊聊。
宛小美擦了眼泪,打开房门走出去,看到靠在大门口抽烟的徐图强,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眼神飘忽,不敢落在实处。她很怕,怕得手脚发软,喉咙都是梗着的。
徐图强转身去瞧她,见她哭得眼睛红肿,鼻子都攮了,心烦意乱的将烟按在门板上。
“你整这哭唧唧的样子整得跟老子欺负了你一样。”
宛小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没有吗?
徐图强都被气笑了,“不乐意拉倒,老子不强迫女人,就像你说的那样,等时候到了你走总成了吧?”
“真的?”宛小美惊讶又惊喜,然后又露出狐疑的表情,总不能是诓自己的吧?
她表情直接写脸上,徐图强这个心思不细腻的大男人都能看出来,他朝天翻了个白眼,“真的真的,老子又不缺女人,不过老子先跟你说好了,屋里你得天天给扫弄干净,还有,一日三餐都得给老子做,老子可不伺候女人。”
不能睡总能使唤吧,要跟千金小姐似的,那带回家干啥?当祖宗摆着吗?
宛小美大喜,“可以可以,你说话算话。”
“老子说话一言九鼎。”
徐图强睨着宛小美兴高采烈的背影,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良久后无所谓的嗤笑一声。
算了,不就是个女人。
……
当晚徐图强说不回来,宛小美觉得他还真是说话算话,睡觉时仍将门反锁,并用一把凳子挡在后面。虽然她觉得那薄薄的门板压根挡不住徐图强。
一晚上睡得并不算安稳,总怕有人推门,早上爬起来的时候人都有点恍惚。
宛小美去洗了个冷水脸,冰冰凉凉的水贴在脸上,人都打了激灵,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昨天打扫厨房的时候宛小美已经看了一遍,厨房里米面油没多少,到时候后头横梁上挂着不少或烟熏或风干的各种肉。宛小美没动那些肉,只是煮了个简单的面条吃。
等她洗完碗出来的时候,恰好徐图强走进院子。经过昨天一趟,宛小美看徐图强还是不自在,尤其这会徐图强外套敞开,身上还带着酒味,看起来更加不像个好人的时候。
“你回来了,要吃点什么吗?”宛小美硬着头皮走过去问,头压得低低的,不敢直视她。
徐图强喝一晚上酒,满脑子都是她环着手压出来的饱满沟壑,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她胸前滑了两圈,有些气闷的绕过她。
“懒得吃,睡了,别吵老子。”
宛小美慌忙点头,听到房门被砰一下关上,收拾好昨天从徐图强床上拆下来的被罩,拿到河边去清洗。
给徐卫国办葬礼那几天宛小美也帮忙做了些事,知道村里洗东西一般都是去山脚下的河边洗的。
村里人醒得早,宛小美到的时候河边已经有好些人来洗自己的衣服鞋子了。因为她的到来,刚刚还大声说话的人都闭了嘴,你努努嘴,我挤挤眼。
宛小美只当没看见这些小动作,找了个离这些人远一点的下游将桶放下。这儿恰好有块平板些的大石头,洗东西正方便。
“不洗了,河都给弄脏了。”有人高声说道。
“我也懒得洗了,跟这种人一道洗衣服,我嫌脏。”
宛小美若无其事将被子掏出来,也不知道徐图强多久没洗,被子都有点发黑。洗起来是个大工程,好在她带了块自己用的肥皂,还拿了根棒槌。
她不理人,上游洗衣服的女人们就更加肆无忌惮。
“都说城里姑娘精贵,我看啊,比最烂的女人还要下贱。”
“哎哟喂,你们胆子大,我是不敢说,人家找了个大靠山呢。”
“什么大靠山,不就是个小流氓,哪天被打死了都活该。”
“都瞎说什么呢?害死徐卫国的难道不是卢二妞?你们有本事去卢家村找卢二妞啊。再乱说,我就跟强哥说去,看看他找不找你们男人算账。”
突如其来的脆爽女声让宛小美停下了打肥皂的手,她抬头看过去,是一个齐耳短发的高挑女人,正一脸不满的看着那些说闲话的碎嘴。
因为她提起徐图强,那些女人们赶紧闭嘴。
“不就是随便说说嘛,有梅你可别去徐图强跟前瞎讲。”
“有梅我家还有几块蒿子馍,晚点给你送过去,可别乱说哈。”
徐有梅皱皱眉,“我才不稀罕什么蒿子馍呢,你留着自个儿吃吧,多吃点少说话。”
说罢,她径直走向下游轮着棒槌捶打被套的宛小美,看着她乌黑的头发,有点生气的说道:“她们那样说你你都不知道骂她们,强哥怎么找了你这么没用的女人啊?”
“嘴长在她们身上,管不住的。”
她这么柔软可欺的样子,看得徐有梅更来气,她把腰一插,做出凶恶的表情。
“怎么管不住,就骂她们,骂到她们不敢乱说。”
宛小美被她逗得一笑,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一排雪白的贝齿也跟着露了出来,甜如浸蜜,直把徐有梅看晕了。
“你,你怎么还有心情笑啊?”她扭扭捏捏的放下手。
“你真厉害,谢谢你。”
宛小美嘴巴比较笨,也不爱争辩,徐有梅是帮她说话,她应该道谢的。
徐有梅就更不好意思了,“我纯粹就是看不惯她们乱讲,什么脏不脏的,我看他们心脏才对。你又不是跟徐卫国结婚好几年,结婚当天他就没了还要你守寡吗?明明是他自己要去救人,还硬要说成是你克夫。封建迷信都破除多少年了,还天天瞎说。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你就骂回去,你现在可是徐图强的媳妇儿,放心,没人敢说你的,大家伙都怕他。”
宛小美想到徐图强那凶不拉几的样子,很认真的点头。
“嗯,好。”
徐有梅跟宛小美说完就走了,她还有一堆衣服要洗呢。有了这个小插曲,倒也没人再说什么,当然免不了各种打量,宛小美认真洗被子,都当看不见。
洗过的被子带了水分,提着就很重,加上木桶就更重了,宛小美力气不算大,只好提着慢慢走。
徐图强家不是挨着路边建的,而是在后面一点,需要穿过两个屋子再爬一段上坡路。当她走进两个屋子中间的小路时,前面突然蹿出来一个人。
当看清是谁的时候,宛小美眼中浮现出一丝警惕。
是瘪头三,张大花妯娌的儿子,也就是她侄子,更是上一世的‘野男人’。
宛小美是在丧事期间跟瘪头三熟悉起来的,彼时她满心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跟徐卫国又没感情,叫她哭她肯定哭不出来。这就导致村里不少人说闲话,还有人说徐卫国就是被她克死的,那会张大花对她态度也很冷淡,把她克死徐卫国的言论当了真。
当她躲起来不想面对这些的时候,瘪头三找到她宽慰。他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据说和他媳妇感情很好。因为他宽慰自己的事,宛小美对他挺感激的。
办丧事的时候有很多外面的亲戚来,张大花那房间不够,就让她去瘪头三家住,宛小美一个人住小房间。有天半夜她突然惊醒,就看见瘪头三站在床边。尽管他当时马上说自己走错了,也还是给宛小美造成不小的惊吓。
那是瘪头三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该知道哪是哪,他怎么可能走错呢?最主要的是,她睡前锁门了。
这件事宛小美没有声张,说出去也不过是给人增加谈资而已。再看瘪头三,她总觉得这人老实面孔下藏着另一张脸。
宛小美还记得一个细节,上一世被捉奸时瘪头三一直喊着是被她勾引的。瘪头三这人在徐家村众人心里就是老实巴交的,对老婆又好,不仅张大花信瘪头三的话,他老婆姜爱华也信。也正是姜爱华按住她双腿,让张大花将她的腿活活打断。当晚发烧弥留之际,听到瘪头三跟她道歉,说他太害怕了。
重生后的宛小美刻意不去想上一世的事,那太痛苦了。此时瘪头三出现在她面前,她却不得不去想。
她想板着脸走过,瘪头三却突然拦住了她。
“小美,昨晚徐图强都没跟你睡觉,他早上才回来的,你们俩是假结婚。”瘪头三直勾勾盯着宛小美,语气很肯定,眼中有可惜的意味。
宛小美顿时紧张起来,同时也觉得后背发凉,瘪头三怎么这么清楚她和徐图强的事?甚至知道徐图强是早上才回来的。
“你又没跟我们住一块,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他早上起得早出去了一趟,要不我现在把他叫出来你问他?”她强压下内心升起的紧张,故作镇定说道。
“嘿嘿,你叫他干啥?他小子命好,你俩能结婚我算媒人呢!”
瘪头三突然憨厚的笑笑,说出口的话却叫宛小美抖如筛糠。
果然,真的是他。
瘪头三看出了宛小美的害怕,伸出湿冷的手抚上宛小美提着木桶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别怕,这不是有人护着你吗?你俩好好过。跟上回一样,别说出去,不好。”
宛小美猛的往后一躲,木桶砸在地上。
瘪头三又笑了笑,憨厚面具下好似毒蛇吐信般恶毒,“看把你吓得,我走了,省得你害怕。”
宛小美一个人站在路中间,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一气儿跑到徐图强房间门口,开始狂拍门。
“徐图强,你快醒醒,我知道是谁害得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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