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耕,徐家村人没别的营生,还都靠土地生活。看完牛棚的热闹后,个个都进了地里开始忙碌。
忙完一茬坐在田埂边休息喝水的时候,自然要讨论早上发生的大事件。
“唉,张婶还真去镇上举报啦?”问话的是一个小媳妇。
吴素芬喝了口水,闻言点点头,很义愤的说道样子:“肯定要去举报啊?不然让那对狗男女好过?”
“那,那可是徐图强啊!”小媳妇提起来还有点害怕。
“徐图强怎么了?徐图强也怕公安,他不就是个流氓,正好,都抓了也算除害。”吴素芬咬咬牙,她男人以前还被徐图强揍过呢。
正说着呢,不远处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响,大家伙都被吸引着看过去。
只见是村里各家的孩子们,拎着锣鼓,敲完就齐声喊:“徐图强请大家伙今天中午过去吃他的结婚喜酒啦,有好酒有好菜。”
吴素芬眼尖的看到自己儿子徐三毛也在里面,路过的时候伸手将人扯出来,“你怎么在里头?徐图强和谁结婚?”
徐三毛伸出手,露出掌心的橘子糖,吸溜着大鼻涕嘿嘿笑,“有胜叔给我们糖叫我们喊的,强叔是和漂亮寡妇结婚。”
……
宛小美坐在床边还有点晕乎乎的,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情况。
明明她都想好了,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没想到那个男人,不对,他叫徐图强,有主意能让他们俩都没事。
那就是,徐图强和她结婚。
又是因为躲避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结婚,这种情形宛小美熟得不能再熟了。只是她目前所处的状态,竟比上一次更加紧迫,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有选择,她一点都不想结婚。毕竟上一次结婚的结果,是男人死了自己也死了。
但徐图强只问了她一句,“你有别的主意吗?”
她没有,只好像风筝一样被徐图强牵着走。
房门被人推开,来人如入无人之境,看见坐在床边的她抬起慌乱的脸蛋,徐图强眯了眯眼睛,扔下手里提着的行李箱。
“把衣服脱了。”
脱,脱衣服,宛小美吓得脸刷白。
她心里想什么完全挂在脸上,徐图强看得有意思极了,只是现在时间紧急,他没空逗弄小兔子。
“等会去祠堂,你还打算穿这身?”
宛小美这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穿的还是徐图强的外套,徐图强扔下的行李箱,也正是她放在张大花家的那个,
“我,我马上换。”她不太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表现出自己没想歪的样子。
徐图强转身就走,还没走出门口,身后又传来柔柔的呼唤。
“那个,你怎么会在牛棚?”
宛小美不是怀疑徐图强,只是想搞清楚。
徐图强稍微想下就知道她什么意思,没想到自己帮了她还落到被怀疑的地步,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你怀疑老子故意和你一起被捉奸的?是你扑老子怀里叫老子救你的,不然这麻烦事我也摊不上,真以为我乐意和你结婚呢!”
他虎着一张脸,说出来的叫宛小美脸红,确实是自己把他当救命稻草,也确实是他帮了自己。他看起来也确实不乐意和自己结婚,所以这场酒席纯粹也就是为了让俩人躲过举报而已。
“我不是怀疑你,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你帮了我的,我怎么可能怀疑你。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有人在害我或者说害你。”
其实她觉得应该是害自己,毕竟上一世和这一世的野男人不一样,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在徐家村得罪了谁,是张大花?
“害我?敢害老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徐图强捏了根烟,态度非常狂妄。
行吧,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宛小美拧着眉头请徐图强出去,自己要换衣服。
宛小美嫁给徐卫国时并没有带很多东西,只简单装了个行李箱。打开行李箱看到放在最上面那件红色西装外套时,她咬了咬唇。她是特意挑的这件衣服,因为它很宽大。自己的身材是什么样子宛小美很清楚,因为这个身材也听过好多闲言碎语。她不想在乡下还听到这些,嫁给徐卫国时就穿了这件外套。只是她没想到,就算裹得严严实实也还是很明显。想到张大花他们骂自己的话,宛小美将红色西装外套拨开,拿出下面一件衣服。
换好衣服的宛小美又把自己的长发扎成两条麻花辫,在发梢绑两根红绳。
屋里没有镜子,宛小美也看不到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只是低头看看身上的绿色,觉得很安心。
听到外面有动静,不等来人推门,她率先一步打开房门。
“我换好了。”宛小美小心捏着房门边,眼神有点躲闪,“穿,穿这个可以吧?”
徐图强望着她身上的衣服,那是一套绿军装,宽宽大大的款式,一点都不合身,再加上她刻意躬着背,这身原本非常有精气神的绿军装就显得很瑟缩。尤其是,这种衣服,是几年前大家会穿的,现在穿得少。主要是,遮得很严实。
“不错,挺好的。”
……
徐家村顾名思义,村里人除了外嫁来的媳妇儿,其他人都姓徐。是一个类似宗族的村子,村里也有祠堂。
早些年这祠堂被打砸过,后来改成了村里大食堂,吃大锅饭的时候大家就在这里吃。
大锅饭时代结束,因为这里灶具齐全、地方宽敞,渐渐成了徐家村办红白喜事的地方。
他们到祠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人,熙熙攘攘吵闹个不停,徐有胜看到他们迎了上来。
“强哥,人来得有点多,隔壁村子的都来了。”
俩小时搞定酒席,哪怕徐有胜再伶俐有门路也忙得焦头烂额。更何况上午的事传遍了周遭几个村子,赶热闹似的来了不少人,都是带了礼的。既然带了礼,那就是客,不能把人撵出去。只好又开了好些桌子,摆上碗筷请人坐下。
“人多热闹,老子就喜欢热闹。”徐图强随意瞟了眼祠堂里的人,整个人放松得好像只是来参加婚礼,而不是来当新郎的。
徐有胜见他气定神闲,心也定了下来,转头又跟宛小美打招呼,“嫂子好。”
待看清她身上穿的,眼中闪过惊讶,“嫂子你怎么穿这个?这多不时髦啊!”
不是他说,这套绿军装他姐结婚的时候都不穿了,现在结婚都流行穿什么外国人穿的婚纱,时间紧急他们搞不来婚纱,那也可以穿件红衣服嘛!而且这套衣服板板正正的,一点都不修身。要不是看她穿着这身衣服也挺乖巧可爱的,徐有胜都要直接说老土了。
宛小美看看徐图强,又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扭着最底下的扣子,柔声说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徐,强哥也觉得好看!”
徐图强眉一扬,他只说挺好的,可没说过好看,小寡妇还挺会断章取义。但对上徐有胜一脸强哥你什么眼光的表情,他神色一正。
“怎么不好看,这么正派的衣服,等会陆平光来看到这身衣服都得掂量掂量。”
徐有胜恍然大悟,还是强哥和嫂子考虑周到,是他想得太肤浅。再去看这身衣服,怎么看怎么好看,多正派啊,赶明儿他也去整一件,穿出去总没人骂他流氓了吧!
……
上午俩人在牛棚里发生的事,早就被编成无数个香艳的版本。这样的漂亮的城里姑娘,配上克夫寡妇破鞋以及偷人这等爆炸性的词语,是个人都想来看看热闹。
还没到吃饭的点,徐有胜让人多加的几张桌子也坐满了,甚至还有专门来看热闹宁愿蹲在边上不吃酒席的。
这是一场再正经不过的婚礼酒席,当宛小美随同徐图强走出来的时候,吵嚷的祠堂一下就安静了。
新郎新娘大家都见过,但上午还是‘狗男女’被捉奸,中午就结婚的新郎新娘大家没见过。所以大家伙望着这对新人的眼神就格外的火热,似乎想从他俩身上看到任何一点关于香艳的描述。
其中宛小美接收到的视线更加多,探究的打量的隐晦揶揄的,宛小美很想让自己表现得喜庆点,至少得像个新娘子。但她没办法,这些人的视线好像要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开,让她有种逃离的冲动。
当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掌握住她垂在袖子里的手时,宛小美楞了下,她抬头看向身侧正在和徐有胜说话的男人,心里的慌乱一下就褪去了。宛小美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甜笑,微微弓着的背也挺直了。
当她大大方方直视着各种打量时,关于她的议论也变了。
“不都说这小寡妇很会勾搭男人吗?看起来不就是个小姑娘,还挺乖的。”
“我还以为长得像狐狸精呢,也没有啊!”
“徐家村这些人怎么回事?就小寡妇这个样子,还不如李寡妇风-骚呢!”
大概是宽大的绿军装掩盖得很好,大家伙只看到板板正正的衣服,前面倒是隆起了一块,却不算明显,不会有人特意去盯着那个地方看。
当徐图强带着她敬酒时,宛小美已经完全不害怕了。她跟在徐图强身边,亲眼看见上一世那些怂恿张大花等人对她下手重一点的人,在此时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些骂她不要脸,骚狐狸的人,在此时温顺得像绵羊,满嘴的吉祥话顺溜的冒出来。
她觉得荒诞,但因为身侧男人,又觉得合情理。
宛小美表情恍惚的表情很明显,徐图强咽下最后一口酒,带着微醺的醉意问她。
“你在想什么?”
宛小美捏着酒杯,嗫喏出声,“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小兔子也喝了酒,脸颊酡红,一双大眼睛潋滟如秋水。
徐图强把玩着小巧酒杯,狭长的眼眸斜睨着她,开玩笑似的,“老子可是流氓,会打人的。”
“喔,”小兔子瞪圆了眼睛,仔细去看他。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棉布衣服,跟村里其他男人穿的没什么两样,区别就在于他个头很高,身板很大,头发短得露出了青头皮,一双眸子狭长,总是半眯着,面上冷冷淡淡的,就算是笑,也透出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跟她在城里碰到的那些无所事事的流氓挺像的,但他不像那些流氓穿阔腿裤带□□镜。
“你不是流氓,你是好人。”宛小美捧着酒杯,认认真真说道。
徐图强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咧开嘴,笑得非常大声。
他笑得太大声了,把前面忙着待客的徐有胜给招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徐图强摇摇头,他看向祠堂大门口,伸手抽走宛小美的酒杯,将杯中剩下的一点酒仰头喝下。
“猫抓老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小寡妇配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