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灰装修风格的房子一旦离开闹腾的人群，就会显得格外的冷清。
凌时斯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上的两条消息，唇边半永久的弧度散去，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腿上，黑眸微垂，整个人显得十分冷漠。
李特助把资料递给凌时斯后站在一旁安静如鸡，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透明人。
这是李特助从业以来第二次这般收敛锋芒，上次还是一年前盛灵柒出国的时候。
大平层的落地窗窗户明净，视野开阔。李特助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外面的艳阳天，视线收回时又短暂的在凌时斯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落了落。
冷，太冷了，六月飞雪估计都没这么冷。
李特助忍不住垂头拢了拢西装外套，不禁感叹，有些冷确实可以抵御自然的寒热，让人身处酷暑却透心凉。
他深深的同情背后之人的同时深深的痛恨着那些直接导致他需要加班的人。
李特助站在一边反复组织语言，尽量减少对自家老板的伤害，“找人鉴定了，照片……不是P的。”
不是P的，那就意味着盛灵柒和阮路的恋情有一定的真实性。
李特助小心翼翼说完这句话，不忍老板太过伤心，“但也还存在一定的造假嫌疑。”
不夸大其词，他虽然给凌时斯当助理也就几年时间，但他可能是除凌时斯自己外，最了解凌时斯对盛灵柒感情有多深的人了。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如果盛灵柒最后的伴侣不是凌时斯……
他们老板会疯的。
李特助光想想那种场面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在可能需要日夜不停加班的恐惧下，李特助真情实感的极力安慰道：“但也不代表盛小姐和小阮总已经在一起了。有时候拍摄角度刁钻也能造成这是视觉误差。就算在一……”
凌时斯抬手打断李特助的话，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那个词。
李特助识时务的闭上嘴巴。
他其实想说，就算在一起了也没关系，情侣能分手，结婚也能离婚。只要人不疯，万事就有转机。
凌时斯眼里情绪翻滚，像六月天卷着惊雷的乌云，阴沉地让人心惊。
“找到源头了吗？”凌时斯决定在人来之前放弃思考这个让他一想就忍不住想把某人埋了的问题。
他再次看了眼平板上一张又一张的刺眼照片，扯扯嘴角想像往常一样勾起一个笑，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盛灵柒和阮路被爆绯闻的第一时间，李特助就来开始着手去查背后之人。
李特助回答：“最开始是一名狗仔爆出来的，他说是小阮总让他随便爆。”
这句话的另一个含义就是价格没谈拢。
凌时斯眯起眸子，他重复这李特助说的话，“阮路说让他随便爆？”
这件事不对劲的地方很多，盛灵柒出国也就一年多不至于让媒体忘记她的身份，这次绯闻有点名气的媒体基本都没出来冒头，都是些给钱什么事都干的营销号。
阮路在网上虽然有点名气，但也不至于站在热搜第一的位置罚站一中午。
“是的，对方是这么说的。”李特助回答道：“这个人和盛家有过接触。”
“盛家。”凌时斯表情更冷了几分，“盛北望他是活腻了吗？”
李特助深知这不是他该回答的话，低头保持沉默。
凌时斯手指点了点纸上被查出来的水军公司，眼底冷厉一闪而过，“去找让法务部和灵盛集团法务部对接一下，一个都别放过。”
——
盛夏的江城是出了名的热，阮路路过绿化带时还隐约听到了几声蝉鸣。
蝉出土后还能活一个夏天，但他现在上去后还能不能活着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他心中悲凉，站在电梯门口，打了个冷颤接着又来一个惊天喷嚏。
阮路：“……”
飞来横祸，真的是飞来横祸！！！
眼前打开的电梯门就像深渊的入口，阮路的脚仿佛和地上的瓷片长在了一起，迟迟抬不起来。
他反复做着心理建设，其主要内容就是如何直面凌时斯的精神攻击以及盛灵柒的物理攻击。
喝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阮路带着满腔的悲愤踏入电梯，就在电梯门将要合上的一瞬间，门又打开了。
阮路抬眸看：“……”
来人身材高挑，肤白如雪，黑发如墨，一身休闲装随意又潇洒，只是那双漂亮的月牙眼在看到他后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他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抬手像只招财猫一样挥了挥，“嗨。”
盛灵柒看到阮路孤零零一个站在电梯里，眼睛亮了下，缓慢说道：“原来你也还没进去啊。”
早知道她就在磨蹭一会儿，等雷炸完再来。
阮路长叹一口气：“这电梯来得巧。”
天有不测风云，他有小人来害！
阮路建设老半天的心理防线不攻而破，他真情实感的对盛灵柒说：“下次去烧香记得喊上我。”
他要去烧头香！
盛灵柒和许乐乐走进电梯，闻言偏头看他，“你看看我，你还觉得烧香有用吗？”
她都怀疑当时菩萨听错了，她是要除小人，并不是要除自己。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双双叹气。
低沉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站在凌时斯家门前。
不了解的人第一次看到他们五个时，都会说凌时斯看上去是他们几个里脾气最好的，但实际上，谁惹谁知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盛灵柒转头看向阮路，“路路，你去先进去，我就不揍你了。”
阮路瞬间牙疼，不，不止牙疼，他现在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没有哪里不疼！
凌时斯这里的密码他们几个都知道，房门最后是阮路去打开的。
一走进去他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凌时斯对他笑着说：“来了？”
阮路：“......挺巧。”
盛灵柒站在后面推了下站在原地不动的阮路，然后跟着走进去。
隔空和凌时斯打招呼：“哥。”
凌时斯看着盛灵柒和阮路一起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不用说，盛灵柒都知道凌时斯现在肯定很生气。
那股气虽然不是朝她和阮路来的，但是，她怂。
是的，她承认她盛灵柒今天就是有些怂了。
主要源头是那组拍摄角度刁钻的照片。
如果凌时斯不相信，那她还是真的是有理说不清。
“坐。”凌时斯对着他们说，“果汁还是温水？”
阮路艰难一笑，“皇上有鹤顶红吗？我想喝鹤顶红。”
“鹤顶红没有。”凌时斯温和的同他商量，“要不凌迟吧，五马分尸也行。”
“我错了。”阮路伸出两根手指迅速跪滑在茶几上，“我不该喝酒上头说胡话。”
凌时斯收起笑容先给满脸乖巧坐在沙发上的盛灵柒倒了杯果汁，然后才问：“喝酒上头？”
阮路老老实实有交代了一遍，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阮路洋洋洒洒说了一长串，最后总结道：“总之，我有罪，我不该粗心大意连照片都不看一眼。”
凌时斯听完，思考片刻问：“昨天怎么想起去喝酒？”
“景从问我去不去喝酒，我当时正好闲着就跟着去了。”阮路一边回忆一边补充说着，“对了，我当时还看见盛南城那小子了。”
“盛南城？”盛灵柒眉心拧起，她看向凌时斯，“盛南城没有这么高的智商。”
“柒柒。”凌时斯嗓音低沉，“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
盛灵柒听到凌时斯这么形容，弯眼笑了下：“哥你也怀疑这次是他们三个勾搭在一起的结果？”
一个“也”字充分的展现出盛灵柒对此事的态度。
凌时斯颔首：“不是怀疑，是肯定。”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盛灵柒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他们要让自己和阮路成为绯闻情侣的目的。
按照她的设想，他们其中一条路线应该是盛南城回去在爷爷奶奶面前上眼药，要爷爷奶奶逼她和凌思究相亲，然后在他们相亲那天下个药，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开始结婚之类的。
现在这一步走得倒是有些奇怪。
难道凌思究那天不是她想的这个意思？是她想多了？还是三个臭皮匠智商变高了？
盛灵柒觉得后面那种可能性还没母猪会爬树的概率高。
但她还是十分认真地看着凌时斯问，“哥，你觉得我自恋吗？”
凌时斯于她对视几秒，然后笑着说：“不自恋。”
盛灵柒看道凌时斯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实几分，内心悄悄松口气。
幸好，她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哄。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凌时斯打开手机放在茶几上，“我们接下来谈谈这件事的真实性。”
盛灵柒看过去，“……”
眼睛又遭罪了。
“我不是，我没有，这些都是假的！”比盛灵柒更快说话的是一脸欲哭无泪的阮路，“皇上，这是有刁民想害我啊！”
凌时斯轻声说：“但这些照片不是P的。”
“角度问题。”盛灵柒跟着解释道，“我和阮路简直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凌时斯继续问：“真的？”
阮路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真的！我俩之间比实验室里的蒸馏水还纯洁！”
凌时斯冷冷的视线落在阮路身上，阮路动物般的敏锐直觉让他瞬间禁声。
懂了，接下来不是他该插足的对话。
“噗嗤。”阮路委委屈屈的表情成逗笑了坐在一旁的许乐乐。
阮路期期艾艾地看她一眼。
许乐乐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没忍住。”
偶尔看看盛灵柒他们几个的相处还是蛮有趣的。
另一边，盛灵柒指尖拽住凌时斯的袖口，“哥，你觉得我会喜欢阮路？”
凌时斯眼尾往下垂了垂，他说：“我不确定。”
不确定盛灵柒是否真的喜欢阮路，这也是现在无比不安想要从盛灵柒口中得出一个准确答案的原因。
漂亮凌厉的桃花眼有些暗淡，盛灵柒瞬间皱起眉，“作为伴侣而言，我不喜欢阮路。”
凌时斯顺势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我喜欢——”盛灵柒看着眼前这张仿佛女娲毕业设计般清隽优秀的脸话一顿，想起许乐乐在车里说的话，心虚的移开视线“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我只是一年多没怎么见你，觉得我和你有距离了，就想多了解一点。”凌时斯对盛灵柒柔和地笑了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理解，所以不说也没关系。”
盛灵柒抿唇，“我……我还没喜欢的人，等以后遇到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凌时斯笑了：“好。”
没有喜欢的人，就是现在对他来说最好的答案。
凌时斯余光扫了眼紧紧抓住他手腕的手，最后看向盛灵柒被他问的皱巴起来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是卑鄙了些，利用盛灵柒对他的保护欲和信任来逼迫她，但他......真的忍不下去了。
他当时看到阮路和盛灵柒的照片时，内心第一个想法就是把盛灵柒关起来，关到一个只有他和她的地方。
等冷静些，才开始想如果阮路和盛灵柒真的在一起了，他要怎么办。
在他们赶来的路上，凌时斯脑海里有无数种想法，阴暗暴戾的不顾一切的，但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念头：盛灵柒幸福就好。
他想，他可能就真成了柯莫口里的女主身边的男二。
他放松的往后靠了靠，视线落在盛灵柒的脸上上，很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爱在心，却也只能一辈子藏在心。
作者有话要说：盛柒柒开窍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