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苏南珍和林文和开始犯了春困,晌午吃完饭,消完食,两人商量着两人轮流午睡半个时辰。

只是还没等人出去,外面就听到杨婆子招待客人的声音。

苏南珍探头从窗户瞥了一眼,没看清来的什么人,只暗自嘀咕,“一大早起来就让文娘去早市买菜。我瞅了几眼,有鱼有肉还有鸡,这老太太挺舍得呀?”

林文和也有些好奇,这杨婆子的性子和他娘有点相似,都很抠搜,居然舍得用好菜招待客人可见请的客人来头不小。

可惜人被请进屋,他们也不好盯着人家瞧。

林文和吸了吸鼻子,这是文娘在炖鸡肉,香喷喷的,里面还加了大料,呦吼,真舍得。

“我去前面,半个时辰后,你来替我。”

苏南珍答应一声,看着男人出门带上门,自己陷入梦乡。

半个时辰后,苏南珍幽幽醒来,文娘依旧在灶房忙活,苏南珍跟她打招呼,“怎么就你一个人呀?你这啥时候才能吃上啊?”

文娘面露苦色,压低声音道,“我婆婆舍不得请人。她说待会儿过来帮我。”

苏南珍被杨婆子的抠搜劲儿弄得也有些无奈。

她经过房间的时候,看到有个打扮利索的老太太从里面出来,看到文娘,“文娘啊,你这饭菜啥时候才能上桌啊?你几个侄子都饿了。”

文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六婶,我会尽快的,我下面打算烧鱼,很快的。”

老太太见?菜篮里又有鱼又有肉,眼神闪了闪,“你们也太客气了,弄那么多?菜,我们哪吃得完呀。要不然我来帮你吧?”

文娘有些心动,杨婆子从前院出来,将人拦住,“哪能让客人帮忙呀。放心吧,我俩很快的。锅里鸡正炖着呢。等会儿哈,好菜不怕碗。”

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喜滋滋应了。

杨婆子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等苏南珍想要仔细看时,她又快速掩饰,和苏南珍打招呼,“出去呀?”

苏南珍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去了前院。

杨婆子长舒一口气,自己去灶房,将两个鸡腿夹出来放到碗里,又从怀里掏了一个药包,趁别人不注意时全部倒了进去,搅了几下,又用大碗盛好。

杨家这宴席直等到天快黑了才开始。

杨婆子一再表示歉意,“家里只有一口锅,这速度就慢了些,你们见谅!”

大家饿了半天,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见这么多?好菜,也顾不上生气,纷纷拿起筷子,“没事儿!快吃吧。我都饿了。”

一个个也不讲究,你一筷我一筷。

文娘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来,想要找个位置坐下,被杨婆子叱责一通,“吃什么吃!做事那么慢,你还好意思上桌吃饭。滚去灶房吃你的吧。饭菜我都给你留好了。”

当着客人的面被骂,文娘心里委屈,可她也不敢肯婆婆犟,只能低眉顺眼进了灶房。

杨六婶打圆场,“大嫂,您这脾气太冲了,文娘忙了一下午,你就让她上桌吃呗,这么多?饭菜呢。”

杨婆子刻薄又嚣张,“要不是她手脚慢,你们哪用得着饿这么久。再说这也没位子让她坐。”

今儿六房可是全来了,大大小小加起来十三口子。

杨六婶一个劲儿给天宝夹菜,“多?吃些。前几天生病,你瞅瞅都饿瘦了。”

杨婆子看着天宝,似乎想看他怎么回答。

天宝咧嘴笑,“我想奶奶了。奶奶,我想吃鸡腿。”

杨六婶被孙子一口一个奶奶喊得正欢,她得意地瞥了一眼杨婆子,果然看到对方阴沉不定的脸,假意劝道,“大嫂,不是我说你。你对孩子和气一点,只要你是真心疼孩子,孩子一定会知道的。”

杨婆子翻了个白眼,到底没说什么。

杨六婶找了半天没找到鸡腿,只好哄孙子,“咱们吃别的吧?这块肉就挺多的。”

天宝闹脾气,“不行,我就要吃鸡腿。”

杨婆子一拍筷子,“吃什么吃!鸡腿都让我给剁小了,这个就是鸡腿。”

天宝怕她,躲在杨六婶怀里瑟瑟发抖,在杨婆子注意不到的地方,他露出凶狠的表情。

房间外,苏南珍看到文娘被撵出来,看着丈夫,“相公,还是你说得对,分家真是太好了。”

一想到自己跟婆婆住在一块,劳心劳心还得不到好,被撵出来,她就能气炸。

林文和给她夹一块菜,“快吃吧。咱们不用管他们。”

林七苏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林文和将门关上,香气淡了许多,“吃你的吧。咱家又不是没吃过鸡。你要是想吃,明儿咱们就去买一只,今天太晚了。”

林七苏欢欢喜喜应了。

另一边,文娘到了灶房,看到婆婆给自己留的几样菜都是鸡肉、鱼肉、猪肉最好的部位。

文娘一边吃一边想,其实婆婆对她还不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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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红日自东方缓缓升起,院子被霞光染成了暖黄色。

林文和打开房门,一切都静悄悄的。

林七苏拿着洗漱用品出来,看了眼对面,“今天文婶怎么还没起啊?”

往常这个时辰,文娘已经在做早饭了。

林文和猜想,“可能昨天剩了不少菜,所?以不用再做吧。”

这年头可不兴隔夜菜不能吃,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只要饭菜不馊就能吃。

林七苏一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父子俩一左一右整齐划一刷牙。

突然对面灶房的门被人从里面重重一推,文娘着急忙慌从里面冲出来,边喊还边道,“娘,娘,对不起,我今天起晚了。我现在就烧水。”

她打了个哈欠,从水缸里舀水到灶房,没一会儿烟囱开始往外冒烟。

林七苏心里嘀咕,昨晚她是睡灶房了吗?

两人刷完牙洗完脸,准备吃早餐,林文和刚给儿子分了一个饼,突然对面传来一阵惊吼,再接着是文娘连滚带爬从屋里出来,“来人呐!来人呐!杀人啦!”

林文和好奇出来,瑟瑟发抖的文娘看到他,似是找到理智,哆哆嗦嗦指着屋里,“杀……杀人了。”

这个样子根本不像在开玩笑,哪怕林文和对文娘不是很熟,也看得出来这个妇人过得有多?难,生活压在她身上的重担不足以让她有闲心开玩笑。

所?以真的杀了人?

林文和突然想到媳妇前几天跟他说,杨永富似乎跟弟妹偷情。而且还被杨婆子知道了。

难不成杨婆子杀了人?

林文和心肝乱颤,见?儿子从他身边经过,似乎想要一探究竟时,他原本吓得瑟瑟发抖的双手立刻将儿子拖回来,锁进屋,并且警告他,“不许出来!”

睡得正香的苏南珍被吵醒,打开房门就见?两人一个站在院中,一个坐在地主,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俩干啥呢?一惊一乍的。”

林文和将人推回去,小声道,“出命案了。你快回屋。”

苏南珍双眼睁大,她前世怎么说也是侦探,又不是没见?过死人,竟是将他推开,探头往对面屋里瞅。

哎呀,妈呀,苏南珍捂着嘴,差点叫出声,这死的不是一个人,居然是十几口子?

林文和探头瞅了一眼,吓得腿都软了,一颗心砰砰跳,让两人站着别动,他去报案。

他跌跌撞撞去开后院的门,期间钥匙掉了三回才终于将后院门打开。

县衙,卫西风正在给属下分配工作,话还没讲两句,就听到外面有人击鼓鸣冤,他立刻示意手下去大厅。

到了之后,发现来人是林文和,卫西风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来了?”

林文和这会终于缓过劲来,说话也利索了,将他们院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卫西风听说死了十几口那还得了,立刻跑去通知县令。

他走到一半,正好遇到县令,便将林文和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在此地当了六七年县令,头一回接到这种大规模命案,心里只觉得不好,也不敢耽搁,立刻让林文和带路。

一行人到了杨家后院,百姓们不明所以,好奇往巷子里瞅,都在讨论发生何事。

这里面也有卓家,卓万里来找林七苏上学,可门外被堵得严严实实,他根本进不去。

卓父便让自己先去上学。

县令一来,苏南珍和文娘退到后面,仵作上前勘验。

卫西风带着几个衙役搜查其他屋子,县令招苏南珍和文娘两人问情况。

文娘便将自己知道的全说给他们听,“坐在门旁的是奴家的公婆。剩下的都是六叔家的,他们死的太惨了,大人,您一定要把杀他们的凶手抓到啊。”

县令定定看着她,这小妇人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看起来格外让人怜惜。

“你们六叔一家与你家关系如何?为什么他们会在你家?”

六娘情况慢慢平稳,“早些年六婶守寡,族人不容,带着儿子前来投奔,公爹在乡下置了些地由他们耕种。两家一直有来往。前些日子,奴家男人……没了,婆婆便过继了六叔家的小孙子天宝到我名下。前几天,天宝偷了婆婆的钱,婆婆打了他一顿。但是奴家知道婆婆很疼他的,总是偷偷给奴家钱让奴家买些好吃的给天宝补身子。前天,婆婆请六叔一家吃饭,昨儿奴家和婆婆炒了十几个好菜招待,奴家被婆婆赶到灶房吃饭,然后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他们全没了。谁这么狠心呢,居然杀了他们。”

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家招了谁的怨居然把所?有人都杀了。

仵作验完尸过来,“大人,这些人全部中了老鼠药。我刚验过,毒全下在鸡肉里。”他又看向文娘,眼底全是猜疑,“但是灶房里的碗没有毒。”

根据文娘所?说,她之前在灶房吃过鸡腿,但是她还好好的。摆明不太对劲。

不说仵作,就连其他人都怀疑这毒是文娘下的。

两家人全死了,唯一幸存者也是受益者,她下毒的概率太高了。

文娘被这些人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奴家没有,不是奴家下的毒。”

苏南珍将她扶住,想了想,便将自己那天晚上偷听到的事说给大家听。

县令摸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说下毒的人很有可能是杨婆子。”他像是听到笑话,“就算她恨丈夫和弟媳苟合,她也没必要毒死自己吧?”

苏南珍知道这些男人根本不了解被欺骗的女人有多?疯狂。他们觉得杨永富就算在外面与人苟合也情有可缘,当妻子的,就该大度。怎么能嫉恨?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杨婆子对这个家付出多少。她一辈子省吃俭用,到头来,她儿子没享受到一丁点,反倒叫野种得了便宜,她怎么可能不恨。

苏南珍淡淡道,“可能她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吧?自她儿子死后,她好像一直走不出阴影,直到收养小孙子。后来她发现小孙子都是丈夫的野种,她的希望没了,她活着的动力也没了。可不就是要报复嘛。”她指着文娘,“她是杨家的童养媳,从小到大就没机会接触钱。老鼠药的确很多?地方都能买到,可是她没钱,谁肯给她药。”

搜完前院的卫西风出来,定定看着文娘颇有几分姿色的脸,“那可未必。她这张脸还是有男人愿意掏钱的。”

苏南珍脸上闪过一丝恼怒。这什么人,居然怀疑文娘以色示人。

文娘刚开始还极力为自己辩解,听到卫西风怀疑自己清白,羞愤难当,竟一头冲墙撞了过去。

好在卫西风武艺高强,死死拽住她的胳膊,文娘才没有磕到墙上。

文娘死不成,心里越发恼恨卫西风,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奴家清清白白,就算你是大老爷,也不该如此欺辱奴家。”

县令一直在观察文娘的脸色,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抬了抬手,示意卫西风去问问,杨婆子有没有在谁家买过老鼠药。

苏南珍一听,心下暗叫不妙,杨婆子那么爱占小便宜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在药铺买药,只怕去的是地摊。这种小贩打一炮换一个地方,根本没有固定摊位,上哪去找。

苏南珍不由自主看向文娘。

文娘这会子悲从心来,只知道哭,她本来就是以夫为天的女人,夫死从婆母,现在连婆母也死了,只觉得天都榻了,哪还有主意。

只是让苏南珍意外的是卫西风居然在不远处的药铺问到,前天杨婆子在他们店买过一包老鼠药。

也就是说鸡肉里的老鼠药真的是杨婆子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