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苏南珍和林文和赶早市。昨儿只有三十二个西红柿酱,两人不急着卖,所以早市都没开封。
今天不一样,五百多斤西红柿酱,压力太大。车子装得满满当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车货拉进城,进城速度都比平时晚了一会儿。也因此没能找到好摊位。
林文和趁着早市人多的时候扯着嗓子吆喝,“免费品尝喽,不好吃不要钱。一斤只要两文钱!”
大家听到免费,便一个个好奇往这边瞧,有那贪便宜的更是凑过来品尝。
“这西红柿酱酸中带甜,甜中带了点盐,跟鸡蛋一炒,不用放任何调料,绝对好吃!大姐,我不骗你,你可以尝尝。”
顾客:“你这只能存五天,也太短了!”
“大姐,放太多盐那就成咸菜了。你这摆上桌,红红的,颜色喜庆,不比那黑不溜秋的咸菜疙瘩强啊。请客上桌,也是盘菜呀。”
……
一上午,他们的摊位前挤满了人,有人尝了一口,觉得滋味不好,扭身就走,但大多数都觉得这玩意又便宜又好吃,买一罐尝鲜也不错。
早市过后,两人数了下,开了四罐子尝鲜,总共卖出三百一十二罐,不得不说还是早市人1流量大。剩下的一百来罐,两人便开始沿街售卖。
两人经过上回那个酒楼,掌柜看到林文和,立刻叫住他,“对了,你们现在还卖野菜吗?”
林文和摇头,“没有,今天没带。”
平时家里孩子会趁割猪草的时候挖些野菜,他顺手带进城卖。虽然现在野菜很便宜,但它无本,去地里就能挖到。孩子们还是很乐意干的。
可昨天为了弄西红柿酱,孩子们都被抓了壮丁,估计没人去割猪草,所以还真没有野菜。
掌柜有些失望,刚准备离开,扫眼看到那罐子里放着一些红红的东西,好奇问一句,“这什么东西?”
林文和随口解释一句,掌柜听到独一份,尝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你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说实话林文和其实并不想卖给酒楼。能进这酒楼吃饭的都是有钱人,这些人知道了,他担心他的西红柿还没成功,就被人截胡。
不过人家都主动买了,他也不能拒绝,便将剩下的全卖了。
结完账,苏南珍和林文和一商量,两人决定现在就去找县令。
县令是一县之主,自然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林文和从袖子掏了一串钱,将自己的来意与对方说了,那衙役脸色一变,“你说的是真的?”
林文和将剩下的一罐西红柿酱拿出来,“东西在此,草民不敢撒谎!”
那衙役尝了一口酱,确实没吃过,便拿着罐子进去禀告。
苏南珍和林文和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那衙役才招他进去。
原身对县令没有半点印象,林文和之前跟人打听过,大多数也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五六年前来他们县的。至今也没有挪窝。
他的官声不好不坏。没有百姓骂他是贪官,也没有百姓称赞他是清官,总之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而他到了屏山县也没做过任何一项利民或是剥削百姓的政策,百姓的日子还跟以前一样。
林文和猜测此人一没背影,二不是贪官或清官,三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是官员中最多的那种人。
衙役领林文和进了后院凉亭,便看到一个穿着广袖长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庭中吟诗。
林文和跪下行礼,那县令好似没听到,继续在那边吟诵,而后凝眉沉思,又拿笔记录。
林文和见县令不理会,便自己站起来,他身边的衙役顿时瞪大眼睛,都不可置信了,这啥人,县令还没叫起呢,他自己倒是站起来了。
虽然他心里不满意,但他更不敢打扰县令雅兴,只能装作不知。
两人又等了半个时辰,那县令终于将一首诗写完,末了抚掌大笑,“我看你这回怎么说。”
他招来随从让对方将他的诗作拿回房,然后这才转过身打量林文和,“你说你种出了新鲜果子?”
林文和点头,“是。”
那衙役小声提醒,“你应该加一句,回大人。”
他这边刚说完,县令就嫌他腻歪,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你先下去,我单独跟这位小哥说话。”
衙役恭恭敬敬退到亭外十来步的距离。
县令招了招手,林文和上前,“我问你,那种子哪来的?”
林文和也没瞒着县令,便将自己媳妇救人,神仙赐种的事说了。
哪知县令一听,立刻脸色大变,“奸佞小人,竟敢糊弄到本官头上了。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屏山县的百姓也许不知道他们的县令是何人。但衙役们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早年他父母被道士骗光家里所有钱财,差点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要不是他那年侥幸中了秀才,得了岳父资助,说不定他家就悔了。
是以他对道士最是深恶痛绝,更恨他们借着鬼神之说四处骗人。
立刻有几个衙役过来,说着就要拖林文和下去打板子。
林文和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忙跪下救饶,“大人,草民说的全是实情。当初我和我媳妇在打谷场救了天火,神仙还替我家磨面呢。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
县令一听,抬了抬手,“那面是你家磨的?”
林文和没想到县令还知道面的事情,忙不迭点头,将卖面给陈掌柜的事说了。
原来陈掌柜买完面,没有直接放店里兜售,而是直接拿这些面送人情,给县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送了一份。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县令。
当初县令听说这面是神仙磨的,还以为陈县令故弄玄虚,但吃了之后,确实发现这面蒸出来馒头确实更白,他也就没退回去。
可现在再听当事人说,县令又多了几分惊异。
磨面还有可能造假,这独一份的种子,他要怎么造假?
县令将信将疑,挥手让衙役退下,“你种了多少亩?”
“回大人的话,草民种了十亩。”
“竟然这么多?”县令虽然喜欢舞文弄墨,却并不是那不懂民间疾苦的贪官,他也知道底下百姓日子过得有多难,可他没有生财办法,只能写诗打发时间,听到林文和一次就种了十亩西红柿,不由怔住,“你就不怕种不出来东西?或是结不了果子?”
林文和自信满满,“不怕,神仙不会骗人的。”
这眼神清澈透亮,对神仙充满自信,县令没话说了,“明天,你们先别忙着摘西红柿,本官要亲自去看看,要是亩产真如你说的那般高,本官自会向朝廷禀告,你算是立了一件大功。自有你的好处。”
林文和立刻谢过。
出了县衙,林文和便将县令的原话重复一遍给他媳妇听,苏南珍自是喜不自胜。
回了家,林文和便去地头,将这一好消息告诉爹娘,他们全都喜气洋洋。
林婆子连连追问,“县令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
林文和摇头,县令只说会来。
林婆子却也不失望,只道,“明天叫大牛二牛过来帮我看着,我回家捯饬捯饬,县令亲自来咱家,咱们可不能失礼,我得换件好衣裳。”
林文和笑着应了。
林老实抬了抬眼皮,“那今天弄的酱怎么办?你还卖吗?”
林文和点头,“当然要卖。县令来了,有你们和族长接待,那么多番茄,可不能糟蹋了。”
涉及到钱的事儿,所有事都得给它让道,哪怕县令也不行,林婆子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县令来了,咱家有面子不假,可这面子也不能当饭吃呀。你尽管去!”
林文和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家歇息去了。
第二天,苏南珍和林文和去早市卖西红柿酱,刚把东西摆下,就有不少客人围过来。有不少正是昨天买过酱的顾客,这些人过来是退陶罐的。
苏南珍挨个给退,有的人吃着这酱好,又买了一罐。
因为围的人很多,看客好奇,便也凑过来,听到好评如潮,也激起兴趣,买一罐回去。
五百多罐很快兜售一空,两人赶着回家迎接县令,没有沿街叫卖,直接出了城。
到了家,问了三春,听到县令还没来,两人终于放下心。
两人草草吃完饭,就去了地头。
白天空旷,再加上番茄只比膝盖高那么一点,小偷不敢上门,林家人便蹲在地里除草。
林文和在地里找到林婆子,将酱全部卖完这事跟她说了,林婆子自是高兴不已。
两人一边拔草一边唠嗑,“娘,我这西红柿也挣着钱了,我打算明儿就送七苏去临村学堂念书。”
林婆子抬头打量他,“这么快就攒到十贯钱了?”
林文和挠头,“暂时还没有,等把这地里的西红柿卖了就有了。”
林婆子到底没说什么,这是说好的事,老三既然挣着钱,她也不能拦着,“行,那你送去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林婆子抬头休息的时候,无意间瞥到田埂那条小道来了不少人,她面上一喜,“该不会是县令来了吧?”
林文和点头,“应该是。”说着站起来,理理身上的衣服,与他娘一起往地头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