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天已经彻底黑了,家里人已经吃完饭,正在院子里乘凉。
林七苏见父母回来,迈着小短腿迎上来,当看到两人空着手回来,心里一阵失望,他还以为爹娘今天去县城卖货,赚了钱能给他带好吃的呢,瞅这架势,这是没挣着钱啊。
不怪他这么想,而是他了解他爹,林文和是个张扬的性子,他这人憋不住话,要是挣着钱,他恨不得嚷嚷得全村都知道。
不仅林七苏这么想,老林家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
在路上,苏南珍不让林文和告诉家人挣了多少钱。她倒不是担心家人分一杯梗,而是担心家人嘴不严,回头村里人知道他们挣着钱,也开始收山货。
他们这生意刚开始,正是平稳发展的时候,可不能出岔子。
林文和没真正做过生意,自是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文富是个好大哥,他憨厚淳朴,常常把“吃亏是福”挂在嘴边,他觉得自己身为大哥,应该说点什么话宽慰三弟,可惜他嘴笨嗫嚅半天,直等老三两口子吃完饭,也只憋出一句话,“老三,你别灰心。要是做生意挣不着钱就回来种地。”
林文贵都被大哥这话逗笑了,懂他的都知道他这是在宽慰三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在挖苦三哥呢。
林文和扯了个僵硬的笑脸,“没事。我没亏本,就是挣得有点少。等我摸清楚挣钱的门道,一定会有起色的。”他放下筷子,回屋拿上“账本”,然后拉上媳妇,挨家挨户给人结算银钱。
等苏南珍和林文和给村里人结账完,回到家,家人已经全部睡了,就连林七苏都睡得直打横,小肚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偶尔还能听到小呼噜。
苏南珍和林文和无奈一笑,两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把系统叫出来,兑换了一斤三两的番茄种子,便也睡去了。
翌日一早,林家人要下地干活,早早就起了床,三春和四巧已经做好了饭菜。
正当他们准备用早饭,东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吓得林婆子手一抖,手里的窝窝头直接掉进粥里,喷了她一脸。
林婆子气得够呛,拿布巾擦掉脸上的粥,刚要起身骂人,就见林三风风火火从外面冲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布袋,他神神秘秘进屋,嘴里直喊娘,“娘,你快看!我一大早在床头发现了这个。”
众人闻言齐齐看去,只见那个小布袋里有一斤多的种子,颗粒比芝麻大一些,土黄色,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种子。
林婆子辨认半天都没认出来,“这什么种子?”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说不认识。
林婆子抬头仔细打量老三,“你刚说这种子哪来的?”
林文和一脸无辜,指着自己那屋,“就我们床头啊。”
众人都不敢相信,林文富张了张嘴,“老三,该不会是你们俩在县里买的,后来给忘了吧?”
这倒是有可能呢。要不然解释不通啊。
林文和有些无语,难道上回的事没给他们留下印象,居然联系不到神仙身上。
他举手发誓,“我们昨天没买任何东西,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再说了,我买种子,我自己能不知道。这是神仙送给我们的。”
大家面面相觑,犹如在梦里,林文贵比较活泛,拧着眉头问,“不是说做好事,神仙才会送你们东西吗?你俩做了啥好事?”
林文和顺着他的话,思量半天,而后一拍大腿,“咋没有呢。昨儿娃他娘不是救了那几个乞丐吗?好歹也是几条人命呢。”
众人经他这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还别说,这猜测真有可能,那佛祖不都说了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他们不知道七级浮屠啥意思,但肯定是好事。
林文和见大家信了,便怂恿他娘,“娘,这可是神仙给的种子,咱们可要好好珍惜。把它种在地里吧。”
家里的地就是一家人活命的口粮,林婆子哪肯糟蹋,她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林文和心急如焚,他原以为自己搬出神仙,家里人这么迷信,肯定能同意,没想到他娘只是表面对神仙心存敬畏,骨子里还是更信自己。
他好说歹说,林婆子就是不松口,最后被他烦得没法,终于破口答应,把家里的三分菜地交给他,由他折腾。
林文和还想再劝,林婆子已经不耐烦,冲其他人吼了一嗓子,“快点下地!这眼瞅着太阳都快出来了,你们这是想留在家吃晌午饭吗?”
林文和吓得一哆嗦,屁话不敢放,眼睁睁看着他们拿着家伙什出了家门。
苏南珍从灶房盛粥过来,刚进屋就见男人闷闷不乐坐在桌前,立刻猜到他出师不利。
苏南珍也不理他,自顾自喝着粥,发出好大一声响。
林文和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就见媳妇吃得香喷喷,他这么难过,她居然装作看不着。好似半点不放在心上,他有点难以理解,“咱们好不容易弄来的种子,临门一脚,卡住了,你就不觉得憋屈么?”
苏南珍抬了抬眼皮,将手上的窝窝头掰成一块一块放进粥里,“如果我是你,我就不费那个口舌,直接去赁地。隔壁那地主家不是有不少地吗?”
林文和抓了抓头发,他当然也想去赁地,可是赁地要押金啊,他手头只攒了一千多文。
村里的山货都被他收完了,接下来他要到旁村收货,其他村哪知道他是谁啊,人家肯定要的是现钱。
“所以你当务之急不是在这边发呆,而是赶紧吃饭,然后去别村收山货。早点挣钱,你就能早点赁到地。”
林文和抚了抚额,好吧,他媳妇这是根本没打算劝他娘。
林文和叹了口气,让三春给他盛碗粥,自己拿个窝窝头啃。
苏南珍又问,“一亩地要交两百文押金,你打算赁多少亩?”
林文和没种过地,他只看过他娘侍弄盆栽,不过家里种过茄子,他按照茄子的换算方法,这一斤三两至少能种22亩地,“先赁十亩。”
也就是要赚两千文。
苏南珍点头,“咱们要抓紧,现在麦子刚刚收上来,肯定有不少人等着去赁地,要是晚了,你就算攒够了钱,也未必能赁到。”
林文和细细一想,可不是嘛。
三春端着粥进来,苏南珍喊住她,“三春,你们待会儿准备去哪?”
三春指指外面,“等我洗完衣服,四巧喂完猪,我们就去马场那边割猪草。”
三春说的马场是县里的大户人家在这边开的牧场,专门用来饲养骏马,出了林家村一直往西走五里就到了。
他们进不了马场,但马场旁边就是大户人家的田,此时刚刚收完麦子,野草疯长,正是收获的时候。
苏南珍想着自己在家也没事,,便道,“那我跟你一块去吧。”
三春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三婶不是要跟三叔一块做生意赚钱吗?为什么要跟他们一块割猪划?她看了眼三叔,见他没有反对,便也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吃完饭,林春和拿上铜板,推着板车出了家门。
苏南珍则着帮着三春和四巧一块晒衣服,然后跟着这一帮孩子一块去马场,家里只留了七苏、八牛和九金看家。
一大帮子人每人都跨着篮子,路途有点远,最小的六金有些吃不消,“怎么这么远啊?为什么我们不进山找蘑菇?”
在他看来,找蘑菇可比割猪草有意思多了。
大牛摸着他的小揪揪,“前儿三婶不是逮到一个野猪吗?村里人都吓怕了。等大人们种完地,去山里看一圈,没有发现野猪的踪迹,咱们才能进山。”
六金小大人似地‘哦’了一声。
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片果然如原身记忆里的那般宽阔,马场被一圈栅栏围着,里面绿草茵茵,偶尔有人骑马驰骋。
而马场周围到处都是割猪草或野菜的半大孩子。这里面,十四岁的大牛都算大人了。
苏南珍依旧背着她的竹篓,她倒是没割猪草,而是在里面寻找野菜。
前世她婆婆那个圈子的有钱人就极为喜欢野菜。他们认为野菜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
她昨儿去县城卖山货的时候,特地留意过,城里人也是吃野菜的。
最近夏收,村民忙着收粮食,城里的野菜价格飞涨,她可以趁这个时机,多割些野菜进城卖。
苏南珍也没费多长时间,很快就发现有不少荠菜、马齿苋、荠菜和蒲公英。
这些野菜之前躲在麦子中间夹缝生存,麦子被收割后,这些野菜没了顾忌,纷纷冒出头来。
没过多久,她就割了半篓子,而其他孩子一窝疯似地叽叽喳喳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