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团结
林嘉慧平时是个挺会说话的女仔，所以她对赵谷雨说的也都是阿春的好话，从两个人认识开始，到阿春一路过关斩将成为班里的班长，再到班级同学对她羡慕嫉妒恨，再到成为全班第一个提前拿到合同的人……
明明不算大的事情，愣是被林嘉慧讲的跌宕起伏，阿春都成了风云人物了。
赵谷雨听得一愣一愣的，虽说钱港生回去的时候也会说起阿春变化很大的事情，但林嘉慧嘴里的人可不仅仅是变化很大：“小妹，她说的是真的？”
“运气而已，班级里有比我更厉害的，不过考的正好是我会的嘛。”
LTV的那段，她谁都没有说，对钱港生说的是被人举报没学历，真实原因班级里也只有范石霖知道。林嘉慧跟阿春聊过，她其实也想过去LTV，可惜记错了时间，所以才选了美港。
阿春本来以为赵谷雨会很惊讶，没想到她的确很惊讶，可却是很高兴的惊讶。
“多好啊，你现在有机会，趁年轻尽量去试试，别听老豆讲的。”
确定阿春没什么大事，并且过得还挺好，听说房子就五百，阿春还是二房东，赵谷雨就懂这小妹不是以前傻傻的小妹，她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傻乎乎的花钱省钱呢。
三个人吃完了早饭，阿春送二姐下楼，赵谷雨这才在楼梯间里，偷偷塞给阿春一千块钱。
“四百是我的，三百是大姐的，两百是阿妈的，还有一百是小妈给的，你不在家她只顾小弟就行，不知道多快活。”
阿春看着手里面零零散散的钱，一时间有些五味杂然，她从离开赵家开始，就从没指望着他们，一直都在靠自己的同时，也没想过跟他们有太多的瓜葛，只是当做普通亲戚而已。
现在“普通亲戚”让她感觉心酸不已。
以前很奇怪那些被亲人拖累的艺人为什么拼死拼活也要还钱，现在阿春有些懂了，因为在贫困时亲人们的好也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更加难忘，所以对他们有着无限的耐心。
“二家姐，其实我有钱的，你看我每个月有工资，而且还有兼职，现在住的屋子也是合租，你拿回去给她们留在手里啦，”在赵谷雨还想说什么时，阿春道：“我真的需要钱会跟你们讲。”
赵谷雨看到以前总是哭唧唧的小妹这样说，心里既欣慰又难过。
别看阿春闹离家出走就跟小青年叛逆似的，但缘由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会轻易忘记，赵谷雨现在都记得小妹一头血的倒在地上的样子。阿春救回来，她跟大姐都去拜了佛，阿妈还说要吃三年素，小妈都说小弟那几天每天都做噩梦说他害死三家姐。
阿爸每天都喝酒发脾气打人，什么事都会成为理由，但两姐妹都嫁人了，更多的情况就是因为小弟——阿爸总说小弟是最小的，让全家人都让着他。
以前赵小弟也的确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自从阿春差点被打死，变的不只是阿春一个，小弟也变了很多。今天送钱，还是小弟说要给的，小妈那边别别扭扭的出了一百。
好歹是心意，也代表着小弟不像以前那样作死了。
“小妹大个女了（长大了），”赵谷雨看着阿春直抹眼泪：“那你有事就去店里找我。”
“知道了，等我赚到钱，请全家吃饭。”嗯，排除赵爹的全家人。
小小的人，说着大人的客套话，赵谷雨顿时哭笑不得：“好，我同大家姐等着！”
家庭八点档演完，阿春回到家里继续跟林嘉慧偷偷补了会眠，阿春虽然平时早睡早起，但前一天广播直接到了半夜，林嘉慧平时就不是早睡早起的人，为了等阿春睡得也很晚。
如此这般，睡过头的两个人鸡飞狗跳的疯狂跑去对面上课，刚开始没几分钟，常老师就在训练班里宣布了阿春去做代班主持的消息。当然，说得不是填坑什么的那么难听，而是说要宣传美港这个新台，所以才特意选择了阿春这个训练班的第一名。
“要尽快习惯啊，不然我可不让你去的。”常Sir笑呵呵的道。
常Sir的用意很好，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激励训练班的学员，努力吧，努力你也有更多的机会哦！要不是林嘉惠亲耳听到了阿春的难堪，说不定也跟训练班的同学们一样真就信了。
架不住之前吴Sir给大家打了底，阿春一迟到，更表示她就是个“皇族”。
最浮夸的是，今天上课，老师让私下练习时，之前练习武打动作没少受到阿春指点的同学里，居然也真的有人酸里酸气起来。说阿春已经有工作了，何必来跟他们争位置。
这也不算奇怪，电台节目主持人在这年代还真是相当优质的工作，比演员要稳定多了。
每天只要在固定时间上班，就有稳定的收入，说出去也比一些连有台词都困难的龙套要强得多。就像艾美姐说的，拿出去也说得出口的有面子的工作。起码人家一问你是什么节目，一找就找得到。要是演员，不一定什么时候有工作不说，问起来你总不好告诉人家第多少集多少分钟你演一个丫鬟或者小厮出来露个脸挨个打一不小心就容易错过去……那是真说不出口。
阿春也有点尴尬，她现在这样就好像满级大号去新手村，屠杀是屠杀了，并不感到骄傲。
不过你要让阿春高风亮节的放弃这个位置也不可能，先不说人家肯不肯，阿春自己是不肯的。虽然她个人比较随缘，但混演艺圈连这点野心都没有，那就真不用干了。
何况，她很缺钱。跟房东约定的只有四个月，阿春五月份租的房子，现在是七月，眼看两个月都过去了，要换新房子就得先赚到房租和押金钱。
再说，早上刚被感动了一把，她还想着也往家里出点钱呢。
赵春分没有一个好的父亲，但有其他值得她付出的亲人。
而且她对自己一个人主持一个节目也是很有兴趣的，从昨天听来的艾美姐的节目来说，《午夜倾情》的内容有点单调，全靠着主持人的个人魅力和讯访电台财大气粗的有庞大曲库在撑。
既然换了她这个人，自然也得有点新气象，阿春觉得类似的模式可以改版的地方有很多。
这就是她感兴趣的地方了，换做后世她打死也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因为那时候都是网红做老板，你的内容要先给老板过眼，甲方爸爸的眼光……嗯……
当然，这也就是她一个想法，广播节目也是有编导的，编导还听艾美姐的，不过这都是小事，可以慢慢想办法。首先就是她先得把坑占住了：“这些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就是喽，你们以为有工开就一定是好事咩？”林嘉惠看老师不在，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把昨晚事情讲了，什么宣传都是骗人的鬼话。真要是宣传，不是黄金档，至少也是个好一点的时段。谁会跑到午夜档搞宣传的？照她说，一定是那个艾美姐托人做的决定。
“哇……”众人也对职场产生了一丢丢的感慨，真复杂啊。
憎人有笑人无，阿春随时可替换工具人的临时工地位很好的缓解了班级刚才还尴尬的气氛，但随即又产生了另一种职场焦虑。
作为他们班级样样拿第一的阿春，已经是这样了，换做自己，真的能比她做得更好吗？
这种焦虑在一个月之前都不会产生，但半年的时间，实际上只有三个月就毕业，之后就是三个月实习，大家都不可避免的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期许或者担忧。
“所以我们应该更团结一些。”林嘉惠瞄了一眼范石霖，信誓旦旦道。
“怎么团结？”有人问。
接收到信号的范石霖若有所思，他们能干的大概就是……
林嘉惠看了看她家什么都好就是没人了解的阿春，露出了一个有点古惑的笑来。
阿春满脸问号，问她要干什么，林嘉惠又不肯讲。
等到过了几天，不坐冷板凳胜似冷板凳的阿春忽然被编辑叫住了，后者塞了一个箱子给她。
“都是你的听众给你的信，前面几封要在节目里读的，我标好了，犀利哦，春妹！”
看着地址五花八门，但化名基本上能跟班级里点名册挨个对上的信件，阿春哭笑不得。
年轻，真好。
信件是在眼前了，仔细打开一看里面写的字都是歪七扭八的，阿春这才知道训练班里的狗爬字还真不少。大概是为了没话找话说，写什么的都有，大部分都是失恋啊，暗恋啊，跟父母吵架啊，还有写跟隔壁老王吵架的……不用闭眼都能想象一个个苦逼着写作业绞尽脑汁也没榨出什么东西来的模样，笑死人。
坦白说，后来阿春才发现，其实哪怕是LTV，也一样有很多跟她一样中学辍学的，说是必须中五，但似乎不是硬性规矩——也就是说，举报的话理由可以成立，也可以算特例。
这么一看，阿春被LTV刷掉就更冤枉了，不开森。
不过要是不来美港，她也不会认识林嘉慧和范石霖，这么一想，她还挺幸运的。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做到的，硬是能联系班级里这么多人一起写信。遥想当年，阿春他们自己练习作品的时候，不是一个寝室，甚至不是一个院系，每次约人都很费劲。
在这一点上，阿春惯于现代人的独善其身，自认并不如他们。
《午夜倾情》的编导姓江，全名江岭东，这名字还是阿春从节目的安排表上找到的，艾美姐一来就“阿江”，“阿江”的叫，甚至都没给阿春正经介绍过。
“还有他们点播的歌，我标出来了，要看吗？”江岭东问她。
“好啊，麻烦你了，小东哥。”阿春盯着信头也不抬的道。
江岭东愣了一秒钟，露出个笑来：“不麻烦，春妹。”
他年纪不算大，进来第一份工作就是给艾美姐当编辑，打从那天起艾美姐就没叫过他大名。老实讲他很怀疑艾美姐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同事们甚至还在他生日的时候拿这个打了个赌。
结果艾美姐果然不知道，阿江赢了一份蛋糕钱，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虽然江岭东还不至于从阿春的一声称呼上就找到自己的职业认同感，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跟阿春搭档要比艾美姐要舒服的多，起码阿春不管干什么都会说谢谢，唔该，麻烦嗮。
而不是“阿江”，“阿江”，“阿江”地把他使唤得团团转，有错还要他背锅。
“我见到你每次给人点歌都会有话爆出来的，不如你写下来啊，写出来主持会容易一点的。”
话音落下，阿春居然真的拿出纸笔来一笔一画地写出来，江岭东就冷不丁的感觉到了培养新丁的乐趣。当然，这也要阿春这种一说就懂的人配合他，不然他大概率是找不到什么乐趣，只会被气死的份。不是每个新人都像阿春这样，有什么需要的，都提前准备好。更多的新人是对自己的职业要做什么完全不清楚，处在很想找事情做又不敢打扰别人的状态。
要是江岭东仔细往后看看，或许就能看到阿春在后面的几页里写了大量的金句设计，包括友情的，爱情的，亲情的，等等下面还有很多个划分，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就可以了。
对阿春的挑战不是金句，而是别人对她的不信任感，托艾美姐的福，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给别人建议都不能出于自己的嘴里。
阿春倒也不能说是毫无办法，让大众快速认识一个人，最快的方式就是贴标签，也就是立起所谓的人设。艾美姐已经给她立了十六岁少女，那么是什么样的少女就由她自己来决定。
但阿春也很清楚，这种人设绝对不能太标新立异，否则只会把听众推的更远。在红港最安全，所有公司第一选择的人设就是“玉女”，简单来说就是类似小龙女那个类型。
阿春做不来小龙女，小龙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改的接地气一点，那就只能是邻家小妹了。
邻家小妹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这几天阿春已经代入了我阿爸，阿妈，阿姐，小弟，三叔公四姨婆七舅老爷曾经说过的话，来回答听众们的疑惑，效果就不太好。想的是很美的，实际上谁要听你家人的看法，一听就是个细路仔，更恶性循环了。
不管是什么年代，做节目从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你永远也不知道哪只鸡下的是金蛋。阿春遭遇困难也不气馁，反响虽然不太好，但也不算太差，没人来骂那就继续改进。
老实说阿春还希望有人来骂一骂，起码有点水花，现在这样就有点无人问津的走向。
转念一想，她果然是微博上太多脑袋瓦特了。
这回也好，提前拿到考题，啊不，提前拿到话题，她能自己整理一点出来，换个思路。
不过没想到的是，阿春想要的水花，很快就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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