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准决赛
王成君被阿春shock到了，同样的，阿春也被范石霖shock到了。
因为他告诉了阿春一件事。
他们这些训练班的人，在最初选拔第一天开班的时候，就已经被监制和导演们七七八八的瓜分完毕了。美港是新台没错，但人又不能等米下锅，很多人都是从LTV和空巷直接挖过来的团队，大家早就彼此都很熟悉。选择的也都是很熟悉的人，新人其实并不受欢迎。
美港是新台，捧人不是有后台的人硬捧，而是谁能最先占据观众缘，谁就受捧。毕竟对于此时的美港来说，最重要的是打开市场，让观众接纳这第三个免费台。
这也就导致了上来就是直接的成手拍摄成熟的电视剧，找的女演员自然也是有经验的，只不过在LTV或者空巷的竞争太大，没有混出头而已。至于男演员，甘草是比较泛滥的，没有连续几部剧根本没谁能记得住，除非你长了一张天生男主角的脸……
可那样的脸，空巷和LTV根本不会放出来，他们自家还稀缺呢。
如此这般，造就了美港现在男演员遍地是甘草的条件，以及一个拍火了的女演员连续拍好几部的现象。美港现在的当家花旦叫柏莎，当然不是本名，是艺名。柏莎也是一位梨园弟子，不过人家跟师父的关系很好，还是师父推荐她去演戏的。在美港有熟识的监制，而且认了亲戚，加上本人长得的确漂亮，眉眼清秀到了极致，又小巧玲珑动作灵活，第一部女主角就火了大半个红港，之后就成了美港的香饽饽，凡是有点话语权的监制都争着抢着要拍她。
要说观众缘这种东西就真的很神秘，同样是被挖角过来的女演员也不算少，但柏莎这么火的就这么一个，其他的女演员拍的戏就口碑一般，很有点无人问津的意思。
没办法，高层这才把目光落到了培训班上，十个女孩子，最被看好的不是面试时已经表现突出又优异的阿春，而是最符合古典美人审美并且跟柏莎背景类似的张秀怡。
张秀怡属于比柏莎大那么一两号，又多了一点文静的书卷气的女仔，大家都觉得她很合适。
古往今来，好像都有这么一种思想，成功是可以被复制的，而且很多时候也的确被复制了。
本着既然如此，试试也不吃亏，反正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张秀怡还没毕业，先被定好了几部戏，都是女一号——尽管她本人不知道，不过不重要，签个长约就可以了。
凡是训练班成员毕业之后都得签长约，不然公司凭什么每月给钱，又不是开善堂的。
训练班一共半年，前三个月学习，后三个月实习，半年后决定是否签约。当然，这半年里公司也是给出钱的，只不过是临时工的工资，等签了约就是正式职工，工作就稳定了。
张秀怡这种属于暗箱操作，学习之后就可以直接签约了，只要她不智障，签约率百分之百。
当然，阿春和王成君也算没有白表现，第一个月表演课还没结束，根据老师的评估，大家就决定好了这两个就是以后男二女二之类的角色，并且阿春还多个标签，活泼好动可爱妹妹型。
由此可以看出，这个年纪没什么经验的演员就是根据外形来选择的，长得特别靓的机会多一些，长得一般靓的机会少一些，长得普通的……能选上训练班的长得普通的还真不多。
剩下的也都被派去演龙套或者做幕后了，反正不能白开班，物尽其用就是了。
要说有什么例外，顶多就是突然哪里缺人了过来找人填坑的。但基本上现在的美港也没那么缺各种类型的演员，除了特别火的什么都有，想填坑都没这个机会。
“所以你别怪杨旭华，他以前同我一样就是各个电视台跑龙套打零工的，我还好一点以前就是一个人吃饱就够了，他还有弟弟妹妹，小巴司机，的士司机，商场保安，他什么都做过的。好不容易开的士的时候遇到贵人帮他写推荐信，他很珍惜进训练班的机会的。”
顺带一提，那位贵人是鼎鼎有名的大神朱泓，红港四大才子之一，编剧，写歌，写书样样都行，才气从头冒到脚底板，但是性格古怪又率直，是个游戏人间的老顽童。
阿春有些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其实杨旭华的生活才是这时候多数演员的生活。演员只是一份职业，真正能做到大明星的，万里挑一。何况，就算是大明星，现在赚得都不多。
“有什么好怪他的，我连王成君都不怪，”阿春可没那么小心眼，同行之间竞争而已，王成君这套也不是什么新鲜花样，艺考里这么干坑队友的比比皆是，她转而又道：“那你呢？”
范石霖奇怪：“我？”随即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我没什么伟大的梦想，反正也做不到大明星，我现在就想找个富婆包·养我，如果有人肯的话呢，五到八十岁我都不是很介意的。”
阿春：“……”这话放晋江很容易被喷死的你知道不，太不政治正确了。
她看他一眼，坦白说，范石霖长得不错，就是单眼皮，放后世算奶狗帅哥，放现在连男三都挨不着边。八十年代选靓仔，普遍要骨相好，三庭五眼，浓眉大眼，观众们都钟爱这种帅哥。
“所以你就想到天天吃面包？”阿春本来以为她天天吃食堂已经很惨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她每次中午回教室就能看见范石霖在啃面包，还是那种一看就不新鲜了的面包……
大概是哪个面包房晚上打折出售的那种，阿春以前在国外有一阵子穷到死，也这么吃。
可惜面包房不常有，她买打折的那家后来黄了，之后就么怎么见过这种好事了。
范石霖面露迟疑，抬眼却看到阿春黑白分明的眼睛，才道：“我阿妈病了，没钱做手术。”
虽然很老套，却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事情，就像阿春家里的狗血大戏。不过范石霖跟阿春不一样的是，范妈妈是很早就跟老公离婚了的，他家算单亲家庭，所以他跟妹妹关系半熟不熟。
而他爸都离婚了，每个月只出一部分赡养费，大钱自然是不可能的，人家也有家要养。
阿春听了，终于懂这货为什么时时刻刻那么扣了。虽然很想支持，但她也穷。范石霖也很清楚阿春穷，她都快住在食堂里了：“我听林嘉慧讲她也想租屋，你不如找她合租？我看你们两个相处得挺好。她也想省钱，离公司近，可以省一笔交通费。”
阿春：“……知道了。”她时常怀疑范石霖其实是搞情报的。
此时是午间休息，教室里的人基本都不在，学员们都是年轻人，每次中午如果不到点是没人回来的。阿春之前也是吃完食堂就出门溜达，在这边住久了就没溜达的兴趣了。
林嘉慧也跟阿春吃过几天的食堂，后来发现茶餐厅比食堂贵得有限，就出去打牙祭。
她还为了这个犹豫了一会儿，毕竟女孩子一起吃饭上厕所都是闺蜜友情的一种表达形式，阿春觉得她怪可爱的，跟庄卓芝有得一拼，不过林嘉慧是很直接的那种，有时说话还会得罪人。
之前班里有女孩子跟她吵了起来，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林嘉慧挺大个人贴着阿春这个班长当舔狗，被林嘉慧突突突一顿输出给骂回去了。林嘉慧不懂表演，但平时做人是很不吃亏的。班级里都有传言，阿春是看起来好惹，其实很不好惹；林嘉慧是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也不好惹。
一对母老虎，不愧是好友。
林嘉慧听了火大，阿春听了哈哈哈哈。
“天上落红雨了，你居然舍得花钱买八卦杂志？”说完了话，范石霖就看到阿春在翻杂志。
这时候纸媒还是很盛行的，八卦杂志也不便宜。但阿春这本上面的封面最大头的人像就是庄卓芝。港姐已经进入了选拔阶段，媒体猜测了最热门的几个人选，庄卓芝是最火的，不只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庄卓芝论长相可以排前三，但因为有乔原，她的火爆程度就成了第一。
八十年代港媒依旧厉害，每个入围选手的三围，背景，成长经历都给挖了个遍。有人详解，有人略过，庄卓芝就属于那种连小时候的照片都给刨出来的类型，证明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
每年入围前后都是最热闹的时候，会有各种“知情人士”爆料，力证哪个选手怎么样。里面有真的，有造谣的，但人家就说“可能”，“应该”，“或者”，“据说”，字眼扣得足足的，想告都没得告。阿春一边翻，一边觉得写八卦杂志的都是当编剧的人才，怎么劲爆怎么来。
但是选美节目嘛，尤其是港姐这种要内在和外在形象的，归根究底也就是那些，私生活混乱啊，整容啊，人品差啊，家庭背景怎么样啊，庄卓芝最后一点比较吃亏，剩下没什么能造的。
只不过光是阿春看到的，就有不少编造的，还有庄卓芝跟乔原的恋情，大写特写，这本杂志的记者也很好笑，文笔仿佛在写小说，视角就跟在床底下偷看似的。
比起其他人，庄卓芝这样是有点吃亏的。不过只要没明确规定不能选，她依旧是大热门。阿春自己都听训练班的男同学讨论过，这届港姐里庄卓芝和另外某两个是最漂亮的。哪怕最后真的选不中，以LTV往年的规矩，庄卓芝也肯定会被约签合同。
传说中，同意签的会拿到名次，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阿春还挺希望是真的，她们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让庄卓芝被人注意到。
准决赛那天晚上，阿春还特地去了庄卓芝家跟庄家人一起看直播，看到开头阿春就知道妥了。去年就是这样，开头佳丽们选友谊小姐时，凡是导播给切了大头近景的，全是得奖者。
除了庄卓芝，还有另外几个，阿春心里有数了，便也没多说。
万一真的大热爆冷，那就是白给庄家人希望了。
其实佳丽们关键主要就在三个环节，旗袍（自己挑选布料制作），便服（自己选择样式颜色），以及最后的泳装问答（不用选择泳装，只需要回答巧妙即可）。
旗袍的选择上，这一届似乎比上一届好一些。
上一届的选择有不少都是花里胡哨的颜色和样式，看录影带时阿春就边看边跟庄卓芝点评让她记住要领：“呐，你看到啦，舞台妆比我们平时的装要浓重好多的，腮红都是大红大粉，所以底色一定最好不要选粉红色，紫色，会显得比较老土。如果要选呢，选素色，秀的图案都要以简单为主，不要像这个女仔这样从头到脚，很泛滥，会没有主次。”
这一届有很多人选择的都是暗色为底，似乎觉得这样会显白，但在舞台上是会追着打光的，这样的结果就是不光不显白，还会显得年纪大，毕竟，大家的头发全是烫出来的“姨母头”。
庄卓芝选的是米白色的底，下摆处莲花的图案，显得人端庄又婉约，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第二轮便装庄卓芝也按照阿春的建议，选择长裙和腰带，颜色有差距对比，黄色长裙黑色腰带，再加上衣领处一点小设计，完美。
——阿春比较不高兴的是，似乎今年会穿衣服的人比去年多了很多，庄卓芝的选择也有两三个人这样选，绿长裙黄腰带，白长裙黑腰带，等等。
并且，还有之前切大头近景的热门那几个其中的人。
唯一比较令人意外的是泳装访问，不仅仅是顺着问，而且还有很详细的题目。
比如庄卓芝，主持人问的是做演员如果要求她扮丑她会怎么做，可以接受到什么程度？是贴一小部分的“疤痕”？还是整张脸都毁容？
庄卓芝一直微笑的脸，突然噗哧笑了一下，那叫一个灿烂，在座的各位都有些不明所以。
只有电视外的阿春知道，她俩练过类似的题目，这就像高考猜中题一样，谁看谁乐。
“我觉得，我可以更惨点，剃头发，整张脸都贴满皱纹，龅牙，驼背，都可以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哇”一声，主持人赶紧接话：“我们大家都好惊讶，你是一个靓女哦，从小都被人赞靓的，怎么可以牺牲这么大呢？”
庄卓芝缓慢而思索着回答：“因为……我是一个演员，不单只是演员，做任何职业就要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如果在对整部作品有帮助的情节下，我是会答应的……呃……就是这样。”
后面其实还有“答案”，但似乎她忘了，不过那不重要了。
前面的答案已经够好，她话音刚落，观众们已经鼓掌起来，庄卓芝有些羞涩的笑笑。
这个应对显然比前面的某些磕磕绊绊地说话的人应对要好得多，三十进五完全没问题。
阿春内心顿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小骄傲，干得好！女鹅！
出结果时，她也果真进了前十五，庄家人都很高兴，庄姐姐激动的对阿春又亲又搂又抱，糊她满脸口水不说，差点喘不上来气（不是），庄家两人都说要找时间请阿春吃饭。
阿春推辞说改天吧，她又不是为了这顿饭才帮忙的。不过因为时间已经半夜，庄叔叔到底还是把她送回了家，庄叔叔在前面走着，一路花臂存在感十足，人畜具闪，特别有安全感。
进了前十五，剩下就是一周后的六月末总决赛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作者有话要说：81年的港姐是五月份，这里有一定的艺术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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