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旧识

张太医德高望重?、医术高明,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吓得太医院其?他?几人都白了脸,不知朝中势力意欲何?为。

王楚碧唤来内宦,将太医扶起:“张太医惊劳过度,先带下去歇息。”

站在群臣之首的老太傅往前一步:“什么?人狼子野心,谋害陛下!”

王楚碧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似乎并不把这老臣放在眼里,只带着余下几位医官进去:“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明白父王的身体,姬太医,你来说。”

姬太医较为年轻,见?到那样多的官员注视自己,不禁手足无?措,双目无?神道:“陛下、陛下恐怕,要昏迷数月,性命无?碍,但什么?时候能醒,就、就……不得而知了。”

王翊与王蒨也拧起眉,尤其?是王蒨,她听不明白,父王这究竟是死还?是不死?

死也不给人一个痛快,要吊着一口气……王蒨想到这里,又转念道,父王不死,对阿姐来说是好事,若他?死了,还?不知会不会有人动手,她们?王家人势单力薄,阿姐还?不能独揽大权,如今父王昏迷,阿姐才有了干涉朝政的理由。

场上的诸位官员神色各异,互相看着对方?,昨夜他?们?都命人去打探了消息,袁氏打探李氏、李氏打探谢氏,可对方?却半点动静也没?有,看不出是谁人的手笔。

是大公主吗?他?们?也怀疑过,可夜宴之上,大公主并未与陛下有什么?接触,只有三公主,她已是李家的人了。

李意行站在王蒨身边,他?向?来习惯站在她稍前一些的位置,因他?不喜外人看她的眼神。

这会儿,王蒨越过他?的肩头,神态略有些慌乱地走?到王楚碧与王翊身边:“阿姐……”她小声唤了句,很快又不敢说话,与以往的王三公主没?有半分出入。

李意行见?她做戏做全套,不由想起先前在临阳,她对着他?也是一句句谎话。

王楚碧亦是恍惚道:“诸位太医先将父王诊治吧,开城放榜招募天下名医,谁能治好父王重?重?有赏。”

她牵着衣裙往外走?,人群因她的动作而有了变化,袁太常快步急上:“公主,公主,陛下如今昏迷不醒,朝中大小事务该如何?是好?”

太傅亦是追问道:“谋害陛下的元凶究竟是何?方?之人?此事须彻查清楚,肃清宫闱。”

“太傅是在问本宫?”王楚碧回神,讶异又无?奈,“先前太傅大人几次三番提醒父王,不允许本宫干政,如今为何?要主动问起?”

她也叹息:“此事只能命人去查,本宫又不通天眼,怎会知那么?多?”

陛下昏迷不醒,根本就无?人在意他?的死活,但朝中不可没?有王家人参政,众位臣子低声议论,终于还?是看向?晋宁公主。

袁太常行礼道:“老臣斗胆,陛下昏迷的时日,还?请晋宁公主一同商议朝政。”

王楚碧停下脚步,往身后的人群看去,那么?多的臣子百官,其?实很难找到几张让她信任安稳的面孔,她也知晓他?们?根本不在乎位上的人,让她参政是做给世人看罢了。

既然不在乎,为何?不能是她?

王楚碧沉了眼,她露出一个故作勉强的笑容:“朝政有诸位大臣一同扶持,本宫没?什么?不放心。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父王的毒看好吧。”

她一夜未眠,脸上的疲倦做不得假,太傅与太师在最前行礼送她,百官这才散去。

人潮四?散,王蒨这才发觉自己脚步虚浮,乔杏稍稍扶着她,将她交到李意行手中。

两人的政治立场截然相反,他?们?是这样可悲的夫妻,幸好,就要散了。

可事情并没?有因这暂时的停歇而结束,李意行搂着她的腰往外走?,在外人面前继续扮演两心相同的神仙眷侣,他?低声:“夫人下的是什么?毒?可有问过公主。”

王蒨捏紧手心:“不曾。”

李意行目视前方?,缓和道:“还?是处理掉吧,没?有后顾之忧才行。”

她忍不住发抖:“李意行,你知道的这么?多,不怕我有一天杀了你吗?”

他?偏过脸,与她对视,慢慢露出温和的笑意。婢子们?经?过,还?道是李家世子在安慰三公主,偷偷瞧了一眼,又飞快走?了,连身后不远处的乔杏和霖儿也当如此。

李意行凑到她耳边:“你为何?要杀我?利用我不好么?,我可以帮你铲除谢家人,他?们?试图给你阿姐喂五石散,克扣你二姐的军粮,你不恨他?们??我把他?们?的尸骨全都葬在洛阳京中,来年杏花春雨,又是一派怡人丽色。”

王蒨从不知世上有人可以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阴毒的话,这似乎是李意行头一次在她面前提及杀人这样的字眼,她看着往来的婢子,强迫自己声色从容:“你这样发疯,利用你?我害怕反倒割了自己的手。”

他?不再?说话,走?到了马车旁,李意行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乌丝,二人看着对方?的眼睛,甚至相视一笑。

王蒨维持着笑意,叫来乔杏:“去给阿姐送消息,就说夜里本宫与二姐一同陪她用膳。”

乔杏领命,通报去了。

宫中并不安宁,皇榜放出去,百姓议论纷纷,但一整日都没?什么?郎中自请进宫,因光孝帝素日来都残暴不仁,百姓巴不得他?死。王楚碧在宫里坐到午后,江善与她一同等着。

二人并肩站在阁楼上,江善低着眼眸:“梅掌事与御膳房的下人们?都还?关着,此事必然要有一个交代。”

王楚碧冷冷道:“要找个替死鬼还?不简单。”

江善愣了愣,他?转眼看她:“公主得偿所愿,为何?还?郁郁寡欢。”

王楚碧回身往里走?,她坐在案前,幽幽问他?:“江善,是本宫太贪心吗?从前想着分一杯羹,如今终于如愿,却想要更多了,本宫也终归是个贪婪的人,与父王无?二。”

“阿蒨也为此卷入,”她叹气,“从前还?想护着她,盼她无?忧无?虑一生也好。”

江善明白了她的心境,他?为公主沏茶,说道:“咱家从前在江氏有个庶妹,妹妹天真可爱,不知家族崩败,最终死在谢家人的身下,咱家倒希望她的心肠硬一些,有自己的手段。如今的世道并不适合三公主那样的性子,四?处民不聊生,哀声震天,三公主从前的纯净仁善,对流民而言,实在是珍奇而又可恨。”

王家人的天下如此衰败暴动,三公主凭什么?能够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从前是有两个姐姐护着她,后来是李意行更是将她围墙而养,世间人的痛苦都与她无?关。

王楚碧看着裙上的花纹:“本宫只是内疚。”

她将杯中的茶水饮下,福胜在外头通报了声,说是仍未有医馆揭榜,反倒不少医馆都□□关了门,不再?接诊。

王楚碧扶着额头,没?想到百姓对父王痛恨到如此地步,她无?奈:“去找些傩人来吧。”

夜里王蒨与王翊进宫时,宫中吹灭了四?处的壁灯,巫者戴着面具,举起火把,跳着古老的傩舞。宫中烟雾缭绕,仿若仙境,咒乐之声不绝于耳。

傩舞能祈福驱邪,晋宁公主特意请来宫中为陛下做仪式,王蒨跟着二姐,王翊一路上都愁容惨淡。

王楚碧在宫中等她们?二人,三人先去看了一眼父王,确认他?尚有气息后,才回了外殿用膳。

王翊心神不宁,坐在桌边,吞吞吐吐:“过些日子,我又要随军出征了,边关战事再?起,父王病倒的消息若是传到那边,我怕有人要作乱。”

王楚碧躺在如意的膝上,让人给她轻轻揉压额头,她略有些意外:“这么?早就要回去?”

王翊玩着自己的手指,点头:“我想把卫慎带过去,他?虽然腿脚不方?便,脑子还?能用,成日在我府上寻死觅活,看着烦人。”

王蒨不舍与二姐分别:“二姐几时动身?”

“尽快,待朝中稍安稳一些,”王翊闷声,“军中没?什么?人,世家门养着大批将士,却不愿随我挂帅而出,我若再?不去,就要失去军心了。”

好不容易给父王下了毒,虽他?未死,目的却同样达到了,三姐妹还?没?有喘息的片刻,更多的事情已接踵而来,让人忍不住焦头烂额。

王蒨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从前过着顺风顺水的人生,消磨日头的方?式是坐在戏院看戏,或是蒙头睡觉,从不知道还?可以这样颠簸复杂,每一件细碎的琐事都在消耗她的精力。

她问阿姐:“阿姐给我的毒药是从何?而来,经?谁之手?可曾处理干净。”

问到此处,王楚碧从如意膝上起来,江善恰好带着婢子们?进门,他?不紧不慢地行礼,让婢子布菜。待下人们?都退远了,王楚碧才坐到桌边,缓缓道:“是一位旧识给我的。”

“什么?旧识?”王蒨没?听说过,阿姐有什么?旧识可以弄到毒药。

王楚碧拿起银筷:“他?如今在城中花楼,我与他?许久未见?,他?不会背叛我的。”

王蒨与王翊都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房内的江总管,见?他?面色诡异,王蒨只得硬着头皮往正事问:“此人性情如何?,阿姐为何?对他?如此放心?”

“放心吧,三妹,”王楚碧冷静道,“他?被?我毒哑了,也不识字,就算想背叛我,也没?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大家,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了,最近多更新补偿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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