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回

傍晚时分,诸官下值,御桥被天边落日染成金色,身穿官袍的命官们沓沓飒飒往宫外走,宽袖摇曳,不失威严。元襄和几名扈从兀自随在其中,不时有同僚与他招呼,他皆板着一张脸,视若无睹。

这厢刚出丹凤门,正欲登上马车,忽听有人喊住他:“王爷,别来无恙啊!”

这人声如洪钟,气韵敦厚,元襄一听便知是谁,蹙眉后徐徐回?头,闲适道:“太尉久病在家,怎个今日得空进宫了?”

“老夫许久未见陛下,这心里头想的慌,便来恭请圣安。”宋湛回?以一笑,身边跟着年过半百的司空唐达,揖手对元襄行礼。

元襄不想与这俩老头过多寒暄,正要踅身离开,就听唐达说道:“臣听闻林邑使节向王爷府上赠了十位美人,个个儿才姝绝丽,世间难得。”

他与宋湛相视一笑,言辞间流露出来的暗讽不加掩饰:“不曾想你我二人告病这么久,咱们摄政王依旧是风流倜傥,惹人艳羡啊!”

“司空过誉了。”元襄假意含笑,“你们二位若是喜欢,回?头我就做个顺水人情,把人送到你们府上。”

唐达没说话,倒是宋湛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老夫与司空消受不起,王爷自己留着吧,兴许还有大用呢?”

不待元襄回?复,他便携着唐达离开,行的稍远一些,唐达忍不住嗟叹:“咱们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不曾想他现在变得这般贪婪卑劣,那些林邑女不知会被送往哪位同僚家当暗线呢。”

宋湛道:“估计还会留一留,待朝廷举办完制举再送与那些新官儿。”

唐达心说有理,面上似有几分担忧,“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怎会允许陛下迎娶顾家女为后,她和摄政王可是一丘之貉,万一……”

“不允不行呐。”宋湛轻捋须髯,放眼看向暖金色的苍穹,“陛下身子骨虚,又是一意孤行,老夫断然不能逼的太紧,只能将计就计。咱们暂且先把这颗棋子收下,新后入宫必当跟元襄有所勾连,若这二人有异动,兴许能抓个人赃俱获,把元襄的羽翼一并翦除。化?暗为明,甚好。”

“你倒是心境宽阔,我是自愧不如,自从知晓这一切,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咱们这个小陛下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顾氏女,好歹是个大家闺秀,不知元襄对她下了什么迷魂阵,竟让她这般胆大妄为。”

宋湛听得唐达絮叨,忍不住又想到新后。

顾家家风严谨,顾尚书又是循规蹈矩之人,他亦派人暗查过,并未发现其与摄政王勾连的端倪,而朝廷制举亦是他推诿中庸之举。顾菁菁乃是嫡女,自幼温柔贤淑,他总觉得这里面另有乾坤。

“元襄为人阴鸷,威逼利诱皆有可能。”宋湛眉眼锐利,侧身与唐达揖手告别:“咱们就先静观其变,等着水落石出罢。”

“若新后真与摄政王有勾连,定要清君侧。”

-

元襄在宫里受帝后的气,在宫外又被告病已久三公挑衅,回?到府中只觉气滞发堵,拿起茶盅砸在地上,吓得小婢子两股战战。

他素来沉稳,鲜少有这般暴躁的时候,自从对顾菁菁有了点心思,情绪就像脱缰的野马,难以受控,尤其在床笫之事上的变化?让他心里忽敢惧怕——

寻常忙时他也没空碰女人,但眼下不碰,却是因为顾菁菁的一句话。

回?想到帝后亲密无?间的光景,元襄竟觉出酸涩,短暂的失神后,对外面吩咐道:“宁斌,把那些林邑女全部带过来。”

他还不信这个邪了。

既然本邦女惹不出他的兴致,换些外邦女还不成?

不多时,在宁斌的安排下林邑女逐一进入书房,各个五官深邃,腰细臋圆,与长安娘子们时兴的雪肤花貌相比,略深肤色更显出一种勾人的意味。

这些女郎受过训导,按照盛朝的规矩行礼,大胆而奔放地冲主子抛起媚眼,妄图得到他的青睐。

元襄按照喜好挑了一个,身娇体?软,与顾菁菁的身型有几分相似,斥退旁人后火急火燎的上手,惹得女郎娇-喘连连。然而他越是刻意忘记,顾菁菁的样貌在他脑海中越是清晰,脐下三寸萎顿低迷,半点起势都没有。

再像也不是顾菁菁……

他眉眼一黯,顿时将女郎甩在地上,叱道:“废物一个,滚!”

宁斌听到里面的不和谐,识趣地进来拖走女郎,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停了半晌,元襄推门而出,对他正色说道:“本王身体不适,进宫传太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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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尚宫崔钰来到太和殿问安,一并呈上朝贺书,朗声道:“这些是外道命妇朝贺中宫的贺书,山高水远来的慢些,还请娘娘过目。”

话落,司言手端檀木包红帛托盘呈上贺书,供由中宫察看。

顾菁菁端坐在软榻上,身侧左右站着水桃和翠儿,逐一览阅后说道:“命妇们有心了,传本宫懿旨,所上贺书者循例封赏,不得有误。”

“是。”崔钰应着,却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抬眸看她时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臣斗胆,有些私话想要单独与娘娘说。”

自打正位中宫,顾菁菁没少跟崔钰打交道,后宫琐事依旧交予她打理,当下没有多想,挥手让殿内服侍之人俱退了出去。

“尚宫有话直说吧。”

崔钰甚是机敏,回?眸环视一周这才垂首靠近,自袖阑掏出一枚油纸包裹的囊袋,约莫有一寸长,出其不意地塞进顾菁菁掌心,“娘娘,王爷有命,让您今日将此药喂给陛下。”

明明是低沉暗哑的声线,只有两人可闻,传入耳中却同惊雷炸响,顾菁菁立时绷紧面靥,惊惶侧目看向崔钰。

她竟没想到,身边的尚宫亦是摄政王的人!

今日林邑时节进宫,元衡作为皇帝自是要出去接见,一早便离开了太和殿,眼下到了服药时辰,想来不多时就会回?宫。顾菁菁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小小一枚药袋,宛若千金之重,压的她双臂灌铅,全身乏力。

无?论她如何逃避,这一刻还是来了,她咬紧唇心,哽噎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崔钰不依,“王爷让臣看着娘娘下药。”

顾菁菁一怔,眼刀如风剜向她,盈盈眼眸蕴藏着恨意。这些内官吃着宫里的,喝着宫里的,到头来却不分不清谁是主子,委实可恨!

如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不知宫里还有多少!

她倏然明白为何太和殿前总有羽林军严守,若不是她这个突破口在,御前怕是固若金汤,无?人能触及……

内疚和惧怕反复交织在心头,顾菁菁脑仁发懵,只觉无?计可施。

入宫后陛下的汤药皆由她亲奉,到了时辰内侍便按规矩送药过来,在崔钰的监视下,她只得咬紧牙关,当着其面下了药,手不听使唤的发着颤。

“王爷嘱咐,娘娘切莫生了茬子,惹得不快,臣就此告退了。”

崔钰任务完成,淡然自若地离开了太和殿,徒留顾菁菁呆坐在原地。

水桃兀自进来,瞧见药碗和她茫然绝望的神情,立时明白了原委,颤声问道:“娘娘,当真要如此吗……”

当真要如此吗?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顾菁菁默然望着前方,徐徐攥紧衣缕,指甲携着华贵的绫纱一道嵌入掌心肉中。

内侍算好了时辰,待元衡回宫时,汤药正巧温热合口。

“菁菁,那林邑使节委实话多,朕耽搁了点时辰,你没生气吧?”元衡撩袍坐在她身边,一路行的急切,额前还渗着细密的薄汗,朱袍玉冠,容颜清弱。

内侍们皆退到殿外守着,顾菁菁侧头看他,努力压制着疯狂翻涌的情绪,“陛下忙于政事,臣妾自不会生气。”

饶是这么说,元衡依旧觉得有愧,连忙掏出一个精致的鎏金八角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镶金嵌宝的鸟雀,按按脑袋还会发出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好玩吗?”元衡幽深的眸子看向她,薄唇扬出温煦的弧度,“这是使节进贡的小玩意儿,本是要赏给外命妇的,朕看着你或许会喜欢,就偷偷拿来了。”

说完他往前探头,轻吻她脸颊,“莫气了,朕也不想跟他们闲谈,下次一定早回来。你放心,忙不了两天这些事宜就能交给皇叔打理了,朕还跟以前一样陪着你。”

少年声线清冷,入耳却充满融融暖意,顾菁菁鼻尖发酸,倏然抱紧他,下颚枕在他的肩头,不停压制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意。

元衡见她这般示好,不似生气的样子,忐忑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怀中女郎就像是温柔无?依的小兔子,他拿脸颊蹭蹭她,又侧头亲亲她耳朵,交颈相拥,爱不释手。

半晌后,他小声提醒:“菁菁,朕该喝药了吧?”

“嗯……”

惊惧卷土重来,顾菁菁双肩一抖,从他怀中坐直身,端汤药时心跳加速,双手止不住轻颤。

好在元衡并未在意,对她清淡一笑,接过药碗徐徐送到嘴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顾菁菁只觉呼吸不顺,那药碗每靠近元衡一厘,她就像被戳中一柄刀子,扎的她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过往如走马灯一样闪烁在她脑海中,她与陛下的初遇,相知,成婚,再到谨小慎微的父亲,顽劣贴心的弟弟,还有容颜模糊的母亲,最后在元襄的介入中俱是化为泡影。

若这药喝下去,她便真的落实了弑君之罪,顾家满门的命全部交付在了元襄手里,她的夫君会死,她的父亲和弟弟或许也会死。

她站在悬崖进退两难,但她本不该如此……

他说他会保住顾家,他说他会将她接出宫,凡事听她任她,可她信不过他!

她当真恨极了他!

邪火自心头汹涌燎原,驱使着顾菁菁疯狂起来,抬起胳膊,一巴掌打在元衡的手背上,疾言厉色道:“有蚊子!”

这一巴掌极重,元衡的手背立时红了一片,而药碗则从他手中飞出去,“咣当”一声砸碎在地坪上,刹那间分崩离析。

顾菁菁望着倾洒一地的汤药,如负释重,低头避开元衡的眼神,颤声道:“刚才有只蚊子,还请……还请陛下恕罪……”

什么蚊子至于这般?

元衡目瞪口呆,揉揉发痛的手背,关切问道:“菁菁,你是不是快来月事了?朕今日的确没有守时,若你心里真有火气,尽管对朕发便是,千万别憋坏——”

他话没说完,就被顾菁菁的眼神制止了,那双清湛的瞳眸含忧带怨,似有万千愁绪在里面。

“臣妾近来,是有些心绪不稳。”

元衡见她甚是委屈,忙不迭抱抱亲亲,轻声安抚道:“那不妨先去泡个热汤,活络活络经脉,朕在这等着,同你一道用膳。”

顾菁菁唐突的做出这些举动,当下只觉头脑如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出去避一避也好,睇着一地狼藉,试探问:“那这些……”

“放这就行,待会朕叫人进来收拾,再熬新药过来。”

“是……”

顾菁菁垂眸应下,踟蹰着离开太和殿,一步三回?头,欲语凝噎,一系列微不可查的变化?悉数落入了元衡的眼眶。

元衡并未着急唤人进来,而是负手在殿内踱步,反复思忖着所见所闻。自从两人喜结连理,顾菁菁对他一向温良,虽有闹小性子的时候,但也绝非是个越矩无礼之人,如今这般举动当真让他意外。

他怎么没看见蚊子?

元衡极其认真的看向四周,莫说蚊子了,连个小飞虫都未发现。

正当他茫然无措时,眼神忽而凝向地上的碎碗,有半只碗还可怜兮兮的盛着一点褐色汤药。

就是这一看,微妙的想法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半只碗,放在鼻前深深一嗅,苦沁中带着一股甜香,不是寻常汤药该有的味道。

果?不其然,这里头当真另有乾坤……

元衡垂在身侧的手立时攥紧,黑眸沉沉,似藏了一头野兽,没想到皇叔处心积虑的将顾菁菁送到他身边,竟是为了给他下鸩!

殿内一片死寂,他的心头怒海翻涌,对皇叔的憎恨更甚。

他早已将生死看淡,若没有顾菁菁卷进其中,大可接受这种待遇,但如今皇叔把他最爱的女人当做出头鸟利用,杀人诛心,断然不能忍!

“福禄!”

元衡忿然看向殿外,想将这汤药交予张院判细察,然而当福禄进来,话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倘若真的查出药中有毒,必然会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一旦牵连到顾菁菁,老师怕不能容她,定会以她而饵,顺藤摸瓜翦除皇叔党羽,或许还能以弑君之罪治皇叔于死地。

眼下的确是个夺回权势的大好时机,可男人之间的权势斗争,一定要牺牲女人吗?

他倏尔想到父亲后宫中的那些妃嫔,能活到今日的太妃寥寥无?几,大多数人的荣辱,宠爱,皆与前朝息息相关,明明如花似玉,偏生还要背负比男人还要沉重的枷锁……

想到这,元衡的心如同钝刀在割,他不能让顾菁菁落得如那些女子一样的命运,倘若她为此殒命,即使他拿到权势又有何意义?

“陛下?”

福禄见他怔然不语,忍不住小声提醒,余光突然瞥到他手拿半只药碗,这才留意地上有碎渣,担忧道:“哎呦!这药碗怎么摔了?没伤到陛下吧?”

元衡一回?神,将碗中为数不多的汤药泼在毡毯上,声色平平道:“朕手滑了,重新弄一碗吧。”

“是!”

皇帝用药耽误不得,福禄正欲支会内侍去太医院传话,却被元衡再次叫住。

“朕不在时,皇后可曾见过什么人?”

福禄紧随御前,自不知晓,当即叫来其余内侍询问,个头瘦高的猫腰回道:“只有崔尚宫来过,带着司言来送外道命妇的朝贺书,之后还把奴们支出去了。”

“支出去了?”元衡听后锁起眉头,挥手让旁人退出去,复而看向福禄,“叫几个人盯紧崔钰。”

福禄愣道:“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且按朕说的去做便是,记得管好你的嘴。”元衡肃然告诫:“若再向外人透露分毫,你就不必待在御前了。”

他的声音低沉,不含任何波澜,然而却瘆的福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他敛眉低首,正色应道:“是,奴知晓了!”

待福禄出去后,元衡坐在方才的香榻上陷入沉思,黯淡的眸子渐渐浮出光彩,难以抑制,愉悦欣慰。

不管皇叔意欲如何,但顾菁菁没有把汤药喂给他……

她心软了吗?

她的心里,应当是稍稍有他的吧?

这个念头一出,他只觉胸臆被无数话语塞的满满当当,来不及等药来,撩袍跨过朱门,步履匆匆往后殿走去。

后殿汤池乃是龙首山引下来的热汤,历来仅供帝后使用,此时殿内幔帐遮掩,雾气萦绕,汤池周围各有四龙吐水,淋漓水声不绝于耳,如珠似雨,让人心神安定。

顾菁菁赤身没在水中,只露出光洁的肩和细颈,鬓钗松散,慵懒中似有几分凄然。

水桃带着襻膊,手持长柄雕龙凤金舀,一下下往她身上淋着水,觑见她神色不济,嗫嗫问道:“娘娘,那药……当真给陛下喝了?”

“没有,我下不了手。”顾菁菁双手碰水覆在面上,许久未曾放下,“我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非要让我亲手荼毒自己的夫君。我到希望他打我,骂我,那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一些,可他偏偏不是。他每对我好一分,我心里的愧疚就重一分,日日夜夜压的我喘不上气,每当面对他时我都无地自容,我何德何能,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

说到这,她有些声咽气堵,泪从掌心滑落,在热汤中砸出层层涟漪,“水桃,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为何老天不把我的七情六欲都抹去,偏生要这样对我……”

水桃闻之心痛,“娘娘,这不怪您,真的不怪您……”

“我知道,元襄是始作俑者,可我也逃脱不了干系,我懦弱,无?能,只能任人宰割。”顾菁菁狠狠抹了把脸,红着眼眸,决绝看向水中倒影,“我助纣为虐,一样该死。”

水桃见她自轻自贱,倏尔忿然说道:“摄政王十恶不赦,不如奴婢去杀了他,还娘娘一个清净!”

“嘘。”顾菁菁警觉地看她一眼,“莫要乱言,你连他的身都近不了,何能取他性命?”

水桃顿时蔫头耷耷,“可……可眼下娘娘该怎么办?您不舍得对陛下动手,那位可是要对您下手了啊!”

顾菁菁亦不知该怎么办,背脊倚靠在汤池边上,抬头看向雾气萦绕的穹顶,她的心同这光景一样,如坠迷雾般茫然。

这段时日每到梦醒时分,她都想推醒身边人,向他倾诉一切,然而却不敢轻举妄动。无?论元衡如何喜欢她,但他仍是帝王,若知晓她的龌龊事,威胁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势,他还会喜欢她,还会护着她吗?

她不敢去赌,这一切只能由她独自承受。

按元襄所言,鸩毒需三剂才起效,她不想鸩杀皇帝,此举只能先瞒着元襄,能瞒一时是一时,再另寻他法。

顾菁菁深吸一口气,踅身示意水桃低头,覆耳说道:“你最近准备一些坚韧的麻绳,记得不要让旁人发现,翠儿亦不行。”

她微咽喉咙,鼓足勇气,“眼下我身在宫中,元襄与我来往不便,对我最大威胁的便是崔钰这个奸细。元襄素来谨慎,今日能让崔钰盯着我下鸩,下次或许会让她盯着我喂药,若有必要……我们只能先杀了她。”

水桃一怔,侧目凝向顾菁菁,那眉眼间的凌厉是她从未见过的,自家娘子一向温婉贤淑,如今动起这个心思,无?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水桃一向不是个吃素的,义愤填膺地捏起拳头,“娘娘放心,奴婢明白了!”

这厢刚商议好,就听外面朱门打开,有人迈步而入,主仆二人立时换了脸色,一个专心舀水,一个阖眼享受,俱将躁动的心悄悄掩藏起来。

不多时,纻丝山水屏风后出现一双贵气的六合靴,继而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略带几分腼腆之意——

“菁菁,朕能进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元衡:朕的宝宝柔弱无依,出了这种事该多害怕,朕要好好安慰她!

顾菁菁:呼,准备做掉崔尚宫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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