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回

这僭越的呼声引来众人好奇的目光,殿内变得鸦雀无声,唯有顾盈傻乎乎道:“我……我就折了个枝子,不曾想……”

坐在旁边的徐贵女弄清楚来龙去脉,忍不住嗟叹:“难道妹妹有起死回生的神力?”

顾盈摇头,“不,不可能……”

徐贵女见陛下没有喝止,接着扇风:“那说不准,妹妹再试试。”

数不清的眼睛盯着,顾盈薄皮下的喉咙滚了滚,耐不住自个儿也好奇,便徐徐抬手靠近盆摘,当真是碰到哪里,哪里就开花。

徐贵女这下服气了,“还真是啊,妹妹好生厉害!”

斜对面的顾菁菁见妹妹生出这种奇闻逸事,不免皱起眉头。两人自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妹妹何时来的这种神力,之前死在她手上的小生灵可是数不胜数。

她曾听说过有能人会表演起死回生的戏术,可宫里并没有请戏术班子,何况妹妹不过一位普通宾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唷,顾二娘怕是仙子转世,乃奇人也。”

“是啊,咱们今日堪可算是看大开眼界。”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赞起来,捧的顾盈有些飘飘然,她未曾受过这般瞩目,当下没有再刨根问底,所幸就应承下来,默然含笑,一副温婉可爱的模样。

顾菁菁不自主的看向御台,与元衡对视一眼,就听他淡淡说道:“今日奇景乃是祥瑞之兆,顾二娘,有赏。”

过了未时,宾客前往跑马楼玩乐。

顾盈这次出尽风头,许多贵女围着她转,想让她再展示一次神力,然而外面春意盎然,半株枯树也找不到,众人只得作罢,簇拥着她去玩了投壶。

世家子弟正举办马球赛,元衡没什么兴致,远远瞧见顾菁菁和陈玉殊玩的欢愉,这才安心离开,坐上銮舆前往拾翠殿。

拾翠殿前是引入宫中的渭水,清澈见底,宽则数丈,元衡在一处凉亭小坐,没等多久就见有人做着小辇自九仙门方向过来,恰是西平侯薛远清。

薛远清掌控右龙武军,每天都会在前去督军,这边是他回前衙的必经之路。

看到御仗在此,他命人落辇,撩袍下来恭请圣安。

元衡自凉亭走出来,睇向须发花白的老臣,抬手道:“侯爷免礼。”

“多谢陛下。”薛远清站直身,没想到竟会在这遇到深居简出的皇帝,“陛下龙体大好了?”

“还是老样子,汤药离不开身。”

言罢,元衡望向他浑浊的眼睛,眉眼间似有几分关切之意,“朕听闻世子腿部重疾,卧床不起,现下可否医治好了?”

提及伤心事,薛远清意态凄然,“回陛下,尚未医好。”

元衡惋惜叹气,“世子身强体健,不过受罚十仗竟引来这般大病,委实有些蹊跷,怕是流年不利,要想办法沾沾祥瑞之气才行。”

薛远清一听,宛如找到知音,当即打开话匣子:“陛下所言甚是,老臣求医无果,私下里找钦天监算过,犬子犯了太岁,接连几年都会不□□稳。老臣正想着多番化解,但这祥瑞之气哪能这么容易找啊……”

“侯爷有所不知,今日春宴之上倒有奇景。”

元衡将顾盈之事说的透彻,引来薛远清啧啧称奇。

“顾二娘骨格清奇,此景更是祥瑞昭显。”元衡黯然的眸子睨向薛远清,“既然世子未婚,若与顾二娘结合,许能枯木逢春,驱走厄运。”

薛远清爱子心切,当下便有些急病乱投医的况味,恍然大悟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眼见他上了劲头,元衡道:“只可惜顾家二房非嫡脉,顾二娘嫁与世子为妻门楣有差,怕是会让侯府丢了颜面。”

“无妨!”薛远清不以为意,“顾二娘入侯府,当个妾室尚可够格。”

西平侯重家世,元衡早就猜到他会让儿子先纳妾后娶妻,慢条斯理道:“如此也好,你们二人父慈子孝,苍天亦不舍得断侯府后路。顾二娘一事传出,提亲之人怕不是少数,朕无法冒然为世子赐婚,侯爷还需尽快找一下摄政王。”

“老臣多谢陛下提点!”

薛远清匆忙行礼告退,上了辇直奔延英殿而去。

元衡在后目送,唇边浮出不自知的清淡笑意,稍纵即逝。

将顾盈弄出顾府,最掩人耳目的做法就是让她嫁人,残废的薛眴可是他为其精挑细选的好夫婿——

蛇蝎心肠和纨绔子弟,最是相配。

-

傍晚时分,春宴散去,顾菁菁和陈玉殊在丹凤门处分别,各自做着马车回府。

这边还没到街口,顾家的马车就被宁斌拦住,随即被引着前往汇江楼。

最害怕的场面还是来了,顾菁菁提心吊胆的走进二楼的老房间,屋内阴沉的气氛立时压的她喘不上气。

元襄换了一身沉稳大气的靛蓝圆领袍,正垂眸擦着一把精巧的匕首,锋利的刀柄发出冷峭的寒光,让人不由胆寒。

回想到他在春宴上的脸色,顾菁菁怯生生地捏紧裙襕,细声细气问道:“王爷,菁菁今日没做错事吧?”

“这些时日政事繁忙,没顾得上你,你倒好,连封信都没给我送过,只顾与陛下逍遥快活,忘了谁是你的主子了?”

元襄抬眼,目光萧肃,眼神冷,声音亦冷。

顾菁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菁菁不敢,以往王爷都会安插许多眼线,即便菁菁不说,所作所为也逃不过您的法眼。王爷不传,菁菁亦不敢叨扰。”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元襄哂笑,握着匕首起身,步步朝她逼近。

久违的压迫感袭来,顾菁菁本能的后退,直至被他逼进墙角。

两人的身躯不过隔着一拳的距离,元襄低头凝望,馨甜之气顿时窜入鼻息。

阔别已久,熟悉又陌生。

顾菁菁惊惧抬头,娇美的脸蛋,清纯无暇的眸子,颈部滑润的薄皮下透出青色的血管,隐隐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想要在上面咬一口。

时常侵袭的春-梦突然闪现他的脑海中,他微蹙眉宇,嗓音似有几分幽怨:“今日你跳的什么舞,越发跟个妓子似的,放浪。”

这番羞辱让顾菁菁不满,委屈的咬紧唇心,“王爷说的哪里话,我一直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去做,您不就是逼良为娼吗?陛下都夸我跳的好看,我哪里做的不对了?”

眼见她又开始咄咄逼人,眉眼间尽是厌恶之意,元襄压抑许久的情绪澎湃而来,腕子一抬,冰凉的匕首遽然贴在她的细颈上。

“小丫头,你少说两句我还能让你舒坦点,非得逼我收拾你?”

顾菁菁一霎愣了。

这一年来两人时常争吵,这还是首次以刀相向。

她不敢再造作,全身的汗毛紧跟着竖起来,纤长的眼睫翕动几下,汪汪滚出泪来。

这一哭梨花带雨,当真惹人心疼。

元襄只觉心头火浇熄几分,开口时话音少了些戾气:“怕什么,这刀子又不是给你准备的。”

说完,他腕子一动,锋利的刀尖徐徐划裂她的衣缕,从上到下,一直开到她的腹处。露出的肌肤如玉白皙,错落分布着刺眼的红痕,尤其集中在心口处。

那是受过疼爱的痕-迹。

回想到春宴上窥到的恼人景致,元襄紧握匕首,骨节泛起森森白意,讥笑道:“真荡。”

顾菁菁噤口不言,生怕再惹恼他。

当他扔掉匕首碰触她时,她如梦方醒,双手攥紧他的腕子,颤声提醒道:“王爷应当知道,菁菁已经侍寝了……”

“什么意思?”

元襄读出她眼里的回拒之意,覆在她身前手完全不顾她的阻拦,作乱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不过侍寝几次,难不成还想为他守身?”

“不是……”顾菁菁的小脸愈发臊粉,“王爷好洁,菁菁不干净了,不配服侍——”

话还没说完,她已被元襄打横抱起,直接扔进了香榻堆叠的被褥中。

屋内灯影温柔,元襄微微抬头,皮肉下的喉结缓慢一滚,扯开圆领衣襟,漏出内里雪白的中衣,勃勃欲-念不言而明,充满了泠冽的攻击性。

脑中纵横交错的光影让他混乱不堪,底线和原则在一刻尽失,眼下只想重新占据这个在梦中搓磨他的女人。

万籁俱寂,只听他笑道:“人总得换换口味,我今日就要品品,你这不干净的身子跟以前有何区别。”

顾菁菁见势不妙,拎来被矜遮住自己,忍着心头惶然,唇畔挤出僵硬的笑意。

“菁菁倒是没料到,王爷如今这般不挑拣了,也不嫌菁菁脏,难道——”她拉长尾音,拿一双讥诮的眼眸看向元襄,“难道偌大的王府后院,没有一人如菁菁这般讨您欢心?”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刺穿皮肉,直往元襄心里扎,弄的他颜面皆无。

每个放纵纾解的夜晚,熄了灯,无甚差异。然而近乎疯狂的鞭挞后,留给他的却是寂然空虚。

他如同被看穿心事,脸颊的红晕难得扩到耳后,第一次感觉顾菁菁的眼力竟然这般毒辣……

“臭丫头,瞧你美的。”他轻蔑冷哼,不以为然的笑着,“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本王后院的女人随手挑一个都比你乖巧听话。”

眼见他兴致全无似的,顾菁菁稍稍松口气,昧著良心阿谀道:“菁菁就说嘛,王爷阅女无数,更是盛朝最风流倜傥之人,名门贵女纷至沓来,怎会如此没有原则。”

元襄听着,一时有些语塞,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古怪的很,想发火却又寻不到由头。

片刻后他脱掉外袍,只着中衣躺在顾菁菁身边,一手将她拉进怀里,阖眼说道:“累了,陪我躺会。”

他箍的太紧,顾菁菁动弹不得,只能隐忍相陪。

时间如同凝滞,过的缓慢,充满煎熬。

她嗅着他身上淡雅如兰的气息,忽听他问:“这几次侍寝,可曾喝过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