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洛夕瑶脸色一变,只见铃杏当即拔出长剑,二话不说就要捅过来。她吓得翻身险险躲了过去,奋力挣扎,从床的另一侧滚下榻,往门口跑。
铃杏是真的想要杀她。
洛夕瑶冷汗直冒,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逃!
“小师妹,你很不乖。”
铃杏低低一叹,长剑转而挥向旁边的床幔,薄薄的帐绢轻盈地落下来,被她缠在手里,倏然抛出勒住洛夕瑶的脖颈,径直把人拖了回来。她看见洛夕瑶惊惧的眼神,不由愉悦地轻笑起来。
她说:“抓到你了。”
“疯子,放开我!”洛夕瑶恨恨道。
铃杏比洛夕瑶高出不少,力道强硬地把她勒在怀里,笑道:“虽然你只是个幻象,但能看到我们柔弱清高的小师妹害怕的样子,也不算白来。”
洛夕瑶被勒得眼前发黑:“你说什么疯话,我才不是幻象!”
“你害怕的时候真可爱。”铃杏欣赏着她的垂死挣扎,觉得像一只小白兔,由衷地夸赞。这时房门被人猛地打开,铃杏眯起眼,“是谁来送死?”
薛遣淮站在门口,本是来慰问小师妹的,见状吃了一惊。他拧着眉,不悦道:“铃杏,你又胡闹什么?还不快放开小师妹,她伤得比你重。”
“她伤得重不重,关我屁事。”铃杏抢在他开口前,再次打断,“又关你屁事。”
薛遣淮:“……”
洛夕瑶一见到他,宁死不屈的表情就换成了泫然欲泣,眨眼间潸然泪下:“师兄,救救我!”
薛遣淮头疼道:“铃杏,就算小师妹再怎么得罪了你,你先放开她,我们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
在现实中,被咬断剑骨的是我,洛夕瑶也曾来过我房里耀武扬威,可那时你在哪里?
你有想过和我好好说话吗?
铃杏压下满腹委屈,再不露出一丝软弱,冷冷道:“这么想救她,好啊。”
铃杏一手勒住洛夕瑶,另一手执剑指向他,歪头腼腆地笑了笑:“师兄,一命换一命。我可以不杀小师妹,但你,要奉上你的心脏。”
薛遣淮曾经一剑刺入司见月的胸膛。
现在她作为司见月的妻子,哪怕已经是上辈子的恩怨了,哪怕这里只是个虚妄的幻境。但铃杏还是想要替司见月找回这个场子,毕竟在上辈子,那把剑本该刺入的,是她的后背。
她要薛遣淮如数奉还。
铃杏对薛遣淮的爱是无疑,恨也是无疑,爱恨交织,分不清是哪个更多一些。不过铃杏可以肯定的是,她还是最爱自己。
男人不是用来供着的,要是让自己不开心,那就丢掉好了,何苦互相为难。
薛遣淮沉下脸色,似乎清楚铃杏一向都说到做到。但他还是咬牙道:“好,你放了她。”
铃杏低骂一句:“狗男人。”
她如约放开洛夕瑶,小白兔吓惨了,像溺水的人终于获得空气,贪婪地呼吸着,连滚带爬跑到薛遣淮身后去,瑟瑟发抖。
洛夕瑶自穿书以来顺风顺水,拿的都是爽文剧本,头一回离死亡这么近。她到底是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系统在这时居然也毫无办法,她实在不想承认,没了系统这个金手指,她什么都不是。
薛遣淮说:“小师妹,你先离开这里。”
“不,我不走。”洛夕瑶揪住他的衣袖,无措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留你一个人。”
真是伉俪情深。
把铃杏衬得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铃杏好心地说:“别走,千万别走。待会儿你俩死在一起,我好方便直接合葬。”
洛夕瑶:“……”
这个女主真的不是反派吗?!
薛遣淮捏紧拳头,厉声呵斥:“走!”洛夕瑶终于狠下心,也不顾系统的警告,转身跑了。
系统尖叫起来:“宿主,你别跑啊宿主!剧情走向因为你的蝴蝶效应发生了巨大变化,女主现在对男主的仇恨值非常高,她真的可能会杀掉男主!你得回去啊,男主死了你也活不了!”
“闭嘴,你个废物。”洛夕瑶唾弃道,“就非得攻略他吗?死就死了,大不了换个男主。”
系统一愣,忽然想起什么:“对啊,我都给忘记了,这本是大女主爽文,男主随着女主的气运和选择而变,女主喜欢的人才是男主。”
也就是说,一旦铃杏不喜欢薛遣淮了,那么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戏份较多的配角。她现在喜不喜欢不太确定,恨倒是挺恨的,还真有可能会换男主。
“不过……你对男主真的没有感情吗?”
洛夕瑶默了默,实话说薛遣淮对她很不错,并没有因为她晚来,就偏心青梅竹马的铃杏。对两个师妹,他都一视同仁,感情还是多少有点的。
但她依然坚定道:“比起至死不渝的爱情,我更想活着。人生短暂,我可以为父母而死,为理想而死,为锦绣山河而死,但不能是为男人而死。”
这一点,她和铃杏倒是不谋而合。
至于薛遣淮,他恐怕永远都无法理解了。
洛夕瑶利落地跑了,薛遣淮的脸色略显苍白而沉重,他上前一步,将心口缓缓抵在剑尖。
薛遣淮温声唤她:“铃杏。”
铃杏手抖了抖,却没有把剑挪开。嘴上说的轻松,真要亲手杀掉薛遣淮,这个毫无怨言地庇护了她十几年的,不是兄长却胜似兄长,且让她第一次芳心悸动的存在,她还是不能够轻易做到。
铃杏是狼心狗肺不错。
但她始终,也是个有心的人。
心里另一道声音告诉她,你在犹豫什么,幻象罢了,面前的人只是个冒牌货!真正的薛遣淮对你下手可狠多了,你被捅了这么多刀,还如此优柔寡断,遑论剑道魁首,你连破个幻境都做不到。
听到这里,铃杏不再犹豫,用力将剑尖捅进了他的心口。薛遣淮似乎没想到她真的会下死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口中顿时涌出鲜血。
“蠢货,替他道歉,你也配?”
薛遣淮倒下去的刹那,眼前的景象便开始扭曲起来,天旋地转间,铃杏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而铃杏不知道的是,本该死去的薛遣淮躺在地上,忽然动了动,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他咳出几口血,眼神阴鸷,“今日我这千机塔真是好生热闹,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说着又朝门口瞥去一眼,喝道:“滚出来。”
门口的少女顿了顿,现出身形。
正是洛夕瑶。
她跑了,但也没完全跑。
洛夕瑶已经恢复了神志,走到墙边,缓缓捡起那把被铃杏丢下的长剑。她柔柔一笑,话里却像是带了刀:“不识好歹的魔物,我给你好处,你居然连我也一起算计……”
厌听颇有些无奈,摊手道:“怎么现在你们这些问剑宗的小辈,脾气都这么大?”
眼见着洛夕瑶废话不多说,就要举剑朝他砍过来,厌听面色不变,将手上的玉扳指轻轻一转,洛夕瑶立时感到脑子里阵阵神经撕裂般的疼痛,在他戏谑的目光里,颓然跪了下去,也被扯入了下一个幻境。
开什么玩笑,难道能给她再捅一次?
厌听眸底闪烁着兴奋,咧开满是血的嘴角,桀桀冷笑——
“又有好戏看了。”
…
铃杏是被人用湿毛巾给捂醒的。
凉得她浑身一颤,见鬼似的把那块湿毛巾给丢了出去,然后就见到床前站着个年轻女孩子。
那女孩子叉着腰,怒气冲冲道:“曲小棠,你再不醒,我可就先走了啊。”
铃杏还有些懵:“去哪里?”
“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吧?”女孩子用葱白的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今日可是玄真大会啊,前三十名的换榜擂台赛,对战肯定很精彩。”
铃杏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具叫曲小棠的身体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会以她的视角进入幻境。没在玄真榜见过这个名字,大概率是修为低,存在感也低的问剑宗外门弟子,说是路人甲也不为过。
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叫容嫣的名字,也是外门弟子,和曲小棠很玩得来。
玄真大会每年换一次榜,仅限宗门内年龄小于十八岁的年轻修士参加,人才云集,振鹭充庭,当今赫赫有名的剑修,崭露头角的时候大多在榜。
铃杏自十四岁踏上玄真大会的擂台以来,战无败绩,三年连冠,打了几百场胜仗。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辉煌到正式退擂那一刻,却没想到,在最后一场,她会被初出茅庐的小师妹踹下神坛。
就是这最后一场,那样残酷地,给这段辉煌的历史标上了惨痛耻辱的句号。
从此不再有人记得铃杏曾经的那几百场赢得多么漂亮,只记得小师妹一战成名,和铃杏跌落神坛的狼狈模样,她摔断了腿,甚至不能够体面退场。
不会吧,难道要她以路人甲的视角,旁观自己当年的失败?铃杏忍不住问道:“今年是哪一年?”
容嫣说:“庆元二十七年。”
铃杏气得只想掐人中。
被摁着头看过往尴尬史什么的,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这个幻境的制造者未免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阴暗面,也有闪光点,就好像现实中的我们一样。希望看到这里的读者宝宝,在以后的恋爱中也要保持自我,不会因为小恩小惠就托付终身,始终坚信——我就是最diao的!!
薛遣淮(QAQ:怎么突然都叫我去死?
季铃杏&洛夕瑶: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