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诺兰庄园(十二)

爱德华被问得愣住,脸在阴影之中,晦涩不明。

玛格丽特又问了一遍:“没有吗?费拉斯先生,您这样英俊年轻、家世体面的绅士,在舞会上一定是从开场舞跳到落幕吧。”

埃莉诺和玛丽安对视,若有所思。

“我……”爱德华长叹一口气,正要回答时,被埃莉诺打断。

“玛格丽特,这是费拉斯先生的隐私,不要逼问他了。”

玛格丽特的嘴巴嘟起,颇为不满的样子:“费拉斯先生,你有秘密!这我可看出来了。”

爱德华垂眸,眉头微皱,在夕阳斜照下,脸颊和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他的眼中流露出了痛苦、挣扎和些许的后悔。

他的犹豫让玛丽安回过味来,她跳了起来:“费拉斯先生,跟我跳舞吧,我一看就知道您是不是经验丰富、舞技惊人。”说着,她就去拉住了爱德华的手腕。

爱德华被拉得站了起来,有些没反应过来,趔趄了一步。但随即在玛格丽特和玛丽安的起哄声中摆好了跳舞的姿势。

玛丽安哼着乡村舞曲,和爱德华站在客厅的空地上跳了一小段。

爱德华跳得很好,舞步有力,配合也不错。就连玛丽安故意跳错的舞步也能立刻配合跟上,没让自己踩到对方的脚,更没让对方摔倒。

一舞终了,玛丽安细细地喘着气,献上了掌声:“您的舞技暴露了,费拉斯先生,您是个经验丰富的舞者。在我看来,你的舞蹈可比你的琴声有感情得多,倒让我刮目相看了。”

爱德华向三位淑女行礼,神色复杂。

玛格丽特还想追问,可埃莉诺却打断了她:“你来找我们是要做什么?不会只是想看看费拉斯先生的舞蹈吧。”

玛格丽特抿了抿嘴:“我来找你们去菜园弄些小菜,我刚炖了一个汤,还需要加点蔬菜点缀。”

“那还等什么,快去吧。费拉斯先生,我们先告辞了。”

埃莉诺朝爱德华微微一屈膝,三个姑娘一起离开。

玛格丽特一瘸一拐地被两位姐姐搀扶着一起去庄园身后的小菜园。诺兰庄园虽然每周有固定的采买日,但仆人们也种些葱姜之类的调味品和小菜。

玛格丽特让仆人去取些葱和卷心菜来。

三位小姐站在一旁吹着风说话。

玛格丽特先下手为强:“埃莉诺,你今天打断了我们好几次的对话,这可不像你。”

“你的问题让费拉斯先生无措了,亲爱的,这很失礼。”

“我不觉得那是失礼。”玛格丽特立刻辩驳,“这明明是个很普通的问题,甚至,我只是在赞美他的魅力。回答一句‘是的’有那么困难吗?”

玛丽安也添油加醋:“玛格丽特说得对,他犹豫了,证明他心里有鬼!”

埃莉诺过了半晌才说:“说不定,他是为了维护姑娘们的名誉。玛格丽特,他或许是怕你再追问下去有哪些姑娘……”

“哪些姑娘?”玛格丽特声调上扬,“原来,可能还不止一个?”

见埃莉诺眉头微皱,玛格丽特乘胜追击:“不过,就算他被姑娘们竞相追逐,那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除非他也给了回应,并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玛丽安惊呼:“上帝啊!玛格丽特,你说得有道理,我就说,他的舞步为什么那么娴熟又自然。我想捉弄他,还故意跳错了几步,可他掩饰地很好!”

“一定是经常跳舞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玛格丽特撇了撇嘴,“不过,跳舞又怎么了?这也不值得让他隐瞒呀?在社交舞会上受欢迎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所以!”玛丽安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他一定有秘密,说不定,早就有恋人了,并且他们还经常一起跳舞,却不想让人知道!”

埃莉诺找不出替他开脱的理由。事实上,她也在玛格丽特的提醒下有所察觉,可没有得到对方的明示,出于淑女的礼仪,她万万不能那样直白地询问,就、就好像,她对他有什么意思一样?!

再者,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询问呢?

沉思半晌,埃莉诺的嗓子有些发痒:“这到底是他的私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玛格丽特:“是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只是范妮的弟弟,早晚要离开的。我们也是。”

这时,仆人采好了菜,提着篮子走了过来。玛丽安接过菜篮:“我来提,你的脚还疼着呢。”

“啊!玛丽安,你实在让我太感动了!”玛格丽特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故作扭捏地拽了拽她的袖子,头倒在了她的肩上。

玛丽安大笑,捏了捏她的脸:“还不是为了你的汤!”

“唉,原来只是为了我的汤呀!呜呜呜,亏我还感动了一把……”

“我不吃你这套!”玛丽安张牙舞爪地卡住了玛格丽特的肩膀。

两人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埃莉诺这才露出了微笑。

三人拉拉扯扯地回到了庄园,直奔小厨房。刚进门,清炖牛肉汤的浓郁清香就扑鼻而来,贝蒂在火炉旁立刻打起精神,挥了挥扇子。

“贝蒂,把磨好的白胡椒粉加进去,然后去剪一点我们前几天发的黄豆芽来。”玛格丽特说着,将刚摘来的菜放进水池里清洗。

干干净净的卷心菜十分脆爽,带着一丝天然的甜味,被玛格丽特取了几片叶子,切成了细细的条状,扔进了汤中慢慢炖着。

这时,新发的黄豆芽也摘来了。玛格丽特挑了一根,轻轻折断,细细的水分爆出,新鲜诱人,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埃莉诺和玛格丽特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好奇地看了半天:“这是黄豆发出来的?不可思议!”

玛格丽特将一小把黄豆芽扔进了汤中,豆芽和汤面接触,发出了轻轻的“啪”的一声,汤面扬起了波澜。

接着,青翠欲滴的小葱和欧洲芫荽被且成细细的末扔了进去。

一瞬间,植物调味料独有的清香扑鼻而来,中和了肉汤的浓郁,瞬间变得更加诱人。

“贝蒂,去拿四个碗。”

玛格丽特加了盐,浅浅尝了一口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新鲜牛肉炖煮出来的汤根本不需要味精鸡精这些工业调味剂,就已经十足美味。前世,她曾经和朋友一起去过宰牛厂,就为了一口新鲜的肉,可那做出来的汤也不如这鲜美。究其原因,恐怕就是因为现在没有工业污染,连牛的血液都干净许多。

贝蒂分好了汤,众人迫不及地品尝,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阵的赞叹。

“它看上去那么清澈,我还以为根本就没什么味道呢!”玛丽安叫了起来,连喝了好几口,“南希太太的汤是那么的浓郁,我以为你的汤也要处理成那样,没想到……你加了什么进去?”

“什么也没加,吃的就是本味。”

埃莉诺用叉子将卷心菜丝和豆芽送进了嘴里,细细品尝后,幸福地点头:“这蔬菜竟然比牛肉还要鲜美!”

贝蒂这会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飞快地喝完了一大碗,还不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玛格丽特小口地喝着,笑道:“你去把面下了,熟了之后捞出放在碗里,再把牛肉汤舀进去。这样煮面,比你之前把面直接扔进去、把汤弄得混混的要清亮的多,面汤也不会盖住牛肉汤的本味。”

贝蒂按她的要求做了:“玛格丽特小姐,我可以带走一碗吗?”

“当然可以。”玛格丽特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贝蒂听闻,露出了小小的微笑,松了一口气。

玛格丽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贝蒂,清炖牛肉汤的做法,你可以教给南希太太。”

“诶?!为什么要教给她,这可是你的杰作!”玛丽安第一个反对。

“我本来就是为了他们做的。”玛格丽特指了指夹子上的肉,“好的牛排和肋骨都是给我们吃的,这些肉都是些边角料,本来是给仆人们吃的,却被我要了来,那他们吃什么?

我之前看过他们的吃法,无非就是简单地煎熟、或者炖成浓汤,估计也吃腻了。边角料的肉如果不处理好,口感也大打折扣。”

埃莉诺善良地表示赞同。

玛丽安不以为意:“艾米丽虽然走了,可厨房里还有约翰和范妮带来的人,我可不想让她们把你的菜谱学了去,他们是否领情是一回事,我敢肯定,他们不会报答你的恩情。”

“我又不要她们的报答。”玛格丽特耸了耸肩,“我只管对南希太太好一些,她照顾我们那么多年,其他人我可不在意。”

“你啊!”玛丽安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时,窗外传来了“哎呦”一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姑娘们都吓了一跳。

贝蒂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健步冲出门外。不一会儿,她手拧着一个小男孩儿的脖颈,走进来了:“玛格丽特小姐,是小亚当!”

“小亚当?”

香料店的小亚当?

玛格丽特立刻反应过来,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

这是她完全陌生的人,然而对方却对“她”无比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过年,饭局也多起来了,耽误了更新,大家大年三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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