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知道那些人的死亡意味着什么吗？”瑟娜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你是不是以为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你的烂命一条？”
“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答应这个交易的时候，相信你已经为此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她向前走了两步，离牢房里的埃丝特.基思距离更近了，“所以就算害怕，就算即将变成尸体，那也不会让你立场动摇。反正——
你已经得到了为之交易的东西。”
“但我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吗？”
拢了下长裙，她弯下腰逼视着埃丝特.基思。
“不好意思，你的命可没那么贵重。”
瑟娜墨绿的眸子里酝酿着慑人心魄的意志：“我要让这背后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如果因为你的原因没有办法做到，呵……”
她笑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解释道：“那天在下水道里的血色洞窟中，是各个神殿的祭司接手了案件，而非奥克兰王国，你知道这件事吗？”
埃丝特.基思脸庞上流露出一丝困惑，不明白瑟娜说这个的意义何在。
“那个地底里有真理会的痕迹，听不懂？”看出埃丝特.基思的迷茫，瑟娜弯弯的眉毛一挑轻笑道，“是神秘组织，也就是邪神组织的意思。”
“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您是真理会的人呢。”她斯里慢条道，“当然我知道你不是，但您也可以是，不是吗？”
“埃丝特.基思先生，你这就不是触犯王国法律的问题了呢，而是……”
她鲜艳的嘴唇这一刻在埃丝特.基思眼中异常的可怖。
“叛神哦。”
听完这句话，埃丝特.基思整个人犹如被雷电击中，面色憔悴蹲坐在墙角，双手环肩颤栗不已。从瑟娜走进监狱后一直闭口不言的他，第一次发出声音道：“…不……”
那声音宛如溺水的人，肺部被呛入水似的微弱而扭曲。
但这双近在咫尺的墨绿眸子里却只有无情，她的主人冷漠地给了埃丝特.基思致命一击。
“神约凌驾于一切律法之上，《神圣约定》一百二八条神约中，叛神的罪罚是什么？”瑟娜闭了下眼睛，睁开背诵道，“奥克兰公民的个人财富保障律法将不再生效，没收所有家族资产，诛灭三族。”
神会完全除去你复仇的实力和人脉。
颤抖的手指插入凌乱的头发中，埃丝特.基思做着最后的挣扎，不假思索地争辩道：“不、我是个贵族，裁判所不会轻易对我判刑的。”
“一般为了不引起王国上层贵族和神殿间的矛盾……出于保证律法和神殿的权威性去考虑，你所说的倒也没错。裁判所不会轻易去动奥克兰的贵族、风空联盟的大资本家、匈利帝国的军人。”
“毕竟神明在第二纪之后，已有六千年没在地上行走，威严难免衰退。”
神的威严在衰减，神殿的体系却跟世俗统治者捆绑在一起，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可是，您的姓氏是基思呀！”瑟娜忍不住为这巧合笑了，带一两分讽意，“是信仰万物女神的贵族姓氏之一。”
“那有着同样信仰的你就应该知晓，四大红王座之一狮心家族是万物女神座下唯一的眷族。”
埃丝特.基思脸色一片惨白。
“昆蒂娜女神的神眷家族、奥克兰的四大公爵家族，向裁判所递交证据指明，万物主神昆蒂娜座下信族，基思子爵家已经叛神……你说裁判所会怎么行动呢？”
恐怕高兴坏了吧，毕竟多难得啊！终于逮住一只可以杀给猴子看的鸡。
瑟娜的声音还是那么的轻轻柔柔：“这应该对裁判所的威严会有所提升呢。”
他终于溃不成军。
埃丝特.基思感到无比的干渴，嗫嚅着唇艰难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背后的人是淡眼珠子的老狐狸，比尔德.费奇没错吧？”
埃丝特.基思艰难地点头。
“他的背后是谁？”
真相即将揭晓，她有些紧张，淡粉色的指甲微微陷入掌内。
“我不知道。”
对瑟娜要杀人似的锐利眼神感到有些害怕，埃丝特.基思慌乱地站起来补充道：“我负责的只有交易这一环节，说真的我连你所说的地窟在哪儿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都是比尔德.费奇单线联系我的，我只需要按他的吩咐去进行交易和签名就行。”
他懊丧不已：“我真的不知道这和邪神有关联……我…还有机会活下去吗？”
埃丝特.基思话里透露出一丝渴望。
“你是在做梦吗？不要问那么幼稚的问题。”瑟娜直起身体回答道，“那是不可能的。”
近万的奴隶不需要吃喝，也没有任何物资采买需求，傻子都能猜到他们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厄运，更何况埃丝特.基思这个一点也不蠢的经手人——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瑟娜整理了一下裙摆，肯定的道：“你必死无疑。”
“……”埃丝特.基思面色僵硬，眼神里透出一丝怨愤，最后还是屈服了。
他唉叹了一声答应道：“好，我明白了。”
有了决定后，埃丝特.基思相当果断：“我该怎么做？”
“我会发动人脉施压，让上议院将你的审判提为公审，那天你需要站出来指证比尔德.费奇。”瑟娜话里透出淡淡的威胁，“是上绞刑架还是夷三族，就看当天你的表现了。”
埃丝特.基思苦笑。
遇上这么个贵族小姐，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埃丝特.基思不由大声呐喊：“就算是妳，做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好处！”
没人回答他。
空荡荡的单人看守所，只有他自己的声音来回飘荡，犹如幽灵。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四月血案的公审将在三点正式开始，此时离开庭还有十五分钟，重要嫌疑人埃丝特.基思已经提前到审被告席。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双手被黑铁手铐锁住。
今天这个案件属于合议制审判，三个审判法官此刻陆续入场，审判长坐中间，其他两个法官分坐两边，比尔德.费奇、卢斯.亚里士、杰夫.紫荆都坐在陪审团的位置上。
旁听席上罕见的出现了王太子殿下和两个少女。
瑟娜侧过头和洛璃聊天，话里内容却和庭审完全不搭边，让摩耶.奥多摸不透她是否真的很关注这个案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腾阳山脉回来后，魔法修炼似乎一下子变容易了很多……现在我已经五阶了。”快得有些过分，瑟娜问道，“你们也是这样吗？”
洛璃摇了摇头。
摩耶.奥多回忆了下自己破镜的经历，才答道：“挺正常的，如果之前长时间没有突破，骤然遇到危险或情绪波动比较大，是比较容易突破。”
没有说出自己两周前才刚突破四阶，瑟娜只是笑笑略过这个话题不谈。
瑟娜安安静静的坐着，看向前方，却又像在注视着虚幻中的什么。
为什么会那么容易晋级，和腾阳山脉的未知源洞有关吗，那些变异的恶心魔兽为什么看到她会如此激动执着，原作保护系统到底是什么，她是怎么穿越的，这真的是乙女游戏的世界里吗……各种各样的疑惑在她脑海里纷呈。
我到底是什么？
瑟娜墨绿的眸色渐渐深邃，如一汪布满了水藻的寒潭。
充满隔阂，深不见底。
“咚！”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沃特审判长举起手中的法槌，重重地敲了一下刻有徽纹的底座，宣布道:“开庭！”
沃特.托比的审问相当温和，甚至谈不上法官应有的压迫力：“被告人埃丝特.基思，待神历三十一年四月三日，被发现的在下水道中的万人窟血案和你有关系吗？”
埃丝特.基思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陪审团上坐着的比尔德.费奇，那天夜里瑟娜走后，第二天中午比尔德.费奇就来找到他说案子要变成公审了，让他先认罪，事后再想办法减刑捞他。
埃丝特.基思在心里跟比尔德.费奇说了声抱歉。
他信比尔德.费奇是想捞他的，毕竟人都已经坐着陪审团上了。但他更信狮心家的那个疯女孩想让所有人一起死的偏执。
他得保住基思家的门楣——
他不就为此才不惜做黑手套的？
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瑟娜所在的位置，埃丝特.基思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不知道。”
比尔德.费奇的眉头皱了起来。
旁边杰夫.紫荆扭头在他耳边说了句：“这和你跟我说好的不一样。”
没等审判长开口，埃丝特.基思嘴巴接连不停地说道：“我只是负责在各个港口和来自风空联邦的‘黑船’交易，在账薄和支票上签名，连银行卡都是别人帮我准备好的，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比尔德.费奇神色微变。
杰夫.紫荆的身体悄悄离他远了些。
沃特.托比拧起眉毛，看出旁边的其他法官忍不住想开口了，才有些不情愿地问道：“别人是谁？”
埃丝特.基思咬牙切齿，眼里全是对瑟娜的憎恨……然而他背负的却是夷三族的威胁，上千条血亲的命他不可能放下，所以没有退路，他道：
“比尔德.费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