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齐晟楠不?由得身体一怔，僵硬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赵一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以为离开顾瑶后他就能开始自己全新的道路。
可当他再次听到顾瑶的声音，心里的骄傲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低下头。
见齐晟楠脸色不太对，赵一鸣按下了免提键。
“喂,我是赵一鸣,请问哪位？”
放下手里的听筒，齐晟楠连呼吸的声音都降得很低，看着电话上那十一位数字，曾经他也是能倒背如流的。
“我是顾瑶，”电话那头又问,“刚才接电话的是？”
赵一鸣勾了下唇角,看着面前的齐晟楠，心里的焦躁莫名缓和了许多，“齐晟楠,你之前手下的艺人,这么快就忘了？”
齐晟楠翘起了二郎腿，试图用傲慢的气焰压过她，“顾瑶,好久不?见啊。”
与赵一鸣对视了一眼，他尽量展示出自己全部的坚定。搭在座椅上的食指微微颤动，心头仿佛还有另外一股情绪在作怪。
“……”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见顾瑶迟迟没有说话,正当赵一鸣以为自己终于气到顾瑶，准备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时，电话那头竟又传来了她的声音。
“赵总监,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聊一聊。”
没有想象中的恼怒，也没有丝毫的失望，听着她平淡又冷静的语气，似乎齐晟楠的名字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
齐晟楠脸色的得意僵住了，不?敢相信顾瑶会无视自己的存在。
一年没见，难道她不想质问一下自己当时的想法吗？不?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重逢的画面，齐晟楠曾经幻想过多次，也幻想过自己居高?临下鄙视她的语气：是你识人不清，给不?了我想要的事业。我就是要背叛你，让你成为我事业的垫脚石！
谁知道顾瑶根本不给他这个装.逼的机会。
“好啊，那后天下午咱们墨时咖啡馆见。”赵一鸣回道。
顾瑶：“不?见不?散。”
挂断了电话，赵一鸣仔细观察着齐晟楠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微微抽搐，眸子里的不?可一世也打了折扣。
很明显，顾瑶的这个电话让他慌了。
“怎么？舍不?得你的老东家？”赵一鸣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香烟，揶揄他道。
齐晟楠干巴巴地扯着嘴角，“怎么可能，她能给我什么？我当初不?过是刚进圈什么都不懂才会跟着她而已，要想走得高?，离开她是迟早的事。”
这些话听着漂亮，可赵一鸣一个字都没有放在心上。
很明显，带了齐晟楠快一年了，他的脑容量还是没有增长多少，性子更是狂妄得没边儿。
还不?如杨潍铭有自知之明。
“唉，真是背！”赵一鸣无力地叹了口气，仰躺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本来想借着尧宇哲踩死韩梓毅，再截了熊澈的路，楚潇潇不?值一提，这样一来顾瑶手里就没什么能出头的艺人了，没想到……尧宇哲这步棋真是可惜啊！”
齐晟楠倒不?赞同他的话，“不?就是一个熊澈吗？傻呵呵的富二代罢了，”端起桌子上早已放凉的水，他煞有其事地吹了两下，“一次综艺都没上过，参加《我们不一young》肯定就是丢脸，想都不用想。”
“你又知道了。”赵一鸣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瞧好吧，熊澈这人肯定一身的臭毛病，到时候他在节目里发作起来，丢脸的不?还是他们畅言？”
他们畅言？
果然刚出来没一年就已经把老东家抛诸脑后了。
齐晟楠在心里已经把剧本给写好了。
虽说同样在顾瑶的手下呆过，可熊澈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富二代，没什么脑子。只要让他在节目里丢人，逼他罢录，那坐收渔翁之利的不?还是自己？
齐晟楠继续安慰他道：“赵哥，您就放心吧，互联网没什么记忆，尧宇哲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圈子里的顶流还得在咱们盛世！”
想起当年刚进圈的顾瑶，短短几年时间就培养了好几位顶流，虽然如今他们都在盛世，可一想到她的手段和眼界，还是不免有些后怕。
若是她真的东山再起，恐怕齐晟楠这些人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处了……
赵一鸣不敢再想下去，只能自我安慰地闭上了眼：“但愿如此吧！”
城市的另一边，结束了三天两夜直播节目的经纪人们，终于要离开训练营了。
韩梓毅帮顾瑶拎着背包，一路从宿舍走到了训练营门口。
分别的时刻，原本欢乐的氛围也变得有一些伤感。
依依不?舍地看着顾瑶，他悄默声地把一只塑料袋塞进了她的包里：“姐，我知道你工资还没发，可是我也没啥送你的，昨天没吃完的几个月饼我塞你包里了，你回去继续吃。”
想起韩梓毅这些日子拔火罐赚得钱，再看看他塞给自己的月饼。
还真不?是一般的抠啊！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顾瑶伸手替他扣上了衣服的纽扣，心情莫名变得沉重了些，“我不?能经常来训练营，但是冉PD的直播和正片我都会看的，你必须要努力，不?能辜负那些支持你的人。”
身为首嬷嬷，她每次都会对小宫女们说着同样的教导，对她们总会有不?放心。
韩梓毅也一样。
韩梓毅点头如捣蒜，“你放心，不?管能不能出道，我都会努力的！”
顾瑶背上包后，和其他经纪人们一同走向了训练营的大门。摄像师站在原地，准备以他们离开的背影为这次的直播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好快啊，我还没看够呢怎么就结束了？】
【还是直播看着爽啊，天天都能看到我家崽崽，突然觉得正片不?够香了……】
【好喜欢顾瑶和韩梓毅，本来以为韩梓毅很强了，没想到顾瑶竟然更强！】
【该说不?说，顾瑶不出道真是可惜了，她要参加《爱创》我绝对粉她。】
【那是谁的座驾？太帅了吧！】
【？？？谁啊，哪位经纪人这么有钱竟然开迈巴赫？】
【应该不是经纪人的吧，是谁啊？】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出现在了训练营大门外，还不?等?直播间里的观众看清，直播就宣告结束了。
谁？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直播节目的句号换成了问号。
车子就停在门口，玻璃上贴了单层涂料，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是你租的车？”
“别开玩笑了，我哪有那闲钱啊，再说了，租这么好的车给谁看？”
“不?会是某个练习生的金.主来看他吧？啧啧。”
“我觉得不?太像，看人的话直接开进去不就行了？我看应该是来接人的。”
顾瑶没有参与他们好奇的讨论，自顾自地走到路边，等?待着熊澈开车来接自己。
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多小时。
瞧了一眼几米外的那辆迈巴赫，这样低调奢华的车子应该不是熊澈那种夸张的风格。
“顾瑶。”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放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竟然是顾瑶熟悉的面孔。
言深？他怎么会在这？！
顾瑶快步走到车边，稍稍躬着身子，毕恭毕敬道：“言总，您怎么会来这？”
他上身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休闲的风格不同与他在公司里的西装革履，应该是刚从家出来。
言深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时顺手拿上了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盒子。
他的个子很高?，站在顾瑶身前时，宽厚的肩膀替她挡住了大半刺眼的阳光，“虽然有点晚，但还是祝你中秋快乐。”
是段柔做的月饼。
纸质的包装很精美，系了一根红色的丝带，四个角都贴了标签，写着四个不同的味道。
顾瑶接住那一盒月饼，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段阿姨，谢谢言总。”
“不?客气。”
言深端详着顾瑶那张全新的面孔，又想起如今她和自己都有了全新的身份，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笑意。
顾瑶隐约觉得有些不?自在，她记得言深并不?会过多地显露自己的情绪，怎么今日……
“晚上有空吗？我妈她想请你去家里吃个便饭。”言深右手插进口袋，说话的语气温文尔雅。
顾瑶始终没有抬起头，僵硬地动了动脖子，“有，有空。”
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言深周到的礼仪挑不?出一丝错，绅士又儒雅：“请。”
看到那辆迈巴赫的旁边站着的是顾瑶，经纪人们无一不?发出一声惊叹。
尤其是看清了来人的身份，是畅言娱乐的小言总，更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是顾瑶厉害啊，竟然能让公司的老总开车来接她……
等?等?，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面对言深这样盛情的邀请，顾瑶也不?好拒绝，只要答应了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驱车四十多分钟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更得体的衣服，对着镜子画了个淡妆，出门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还好，只过了一个半小时。
距离约定吃饭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走过去应该来得及。
从楼上下来，当她再次看到那辆迈巴赫停在小区门口时，吓得脸都要绿了。
男人站在车子旁边，手里的那一杯热咖啡蒸腾着徐徐的白雾，旁边的路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亮，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言，言总，您没回去吗？”顾瑶惊讶道。
一个多小时前，她刚下车就对言深说自己要收拾一下，让他回家先陪着段阿姨自己晚点就到。
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
言深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浅淡地笑笑?，“没事，也就一个多小时而已。正好你收拾完了，咱们一起回去，也不?用你再多走一段路。”
回想起当年，那位如意公主送自己出宫后，硬是在宫门前守了一夜。
一个小时，不?过是半个时辰罢了，不?值一提。
顾瑶穿着一件湖蓝色的纯色长裙，双手自然地垂在身子两侧，端庄又不?失温柔，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那一套水晶的项链和耳坠是原主买来的高?仿货，可如今戴在身上却像是高级定制一般。
言深看着她这身得体的装扮，怎么都错不?开眼。
果然，哪怕是沧海桑田，重新换了个身份和面孔，还是能看出顾如意的影子。
一路上，顾瑶都没有说话，她曾经觉得言深和商曜有些相似，不?过他看自己的眼神……
假如商曜的目光如山涧清泉潺潺，那言深的目光便是汹涌海浪滔滔。
太过于热烈，又显得不?那么相似了。
或许，身为自己的上司，他只是希望自己能给他的公司带来价值吧。顾瑶这样猜想道。
乾坤花园是海市有名的富人区，而言深家又在乾坤花园中正北的那一处风景最好的别墅，房价自然还要高?出一些。
“小顾！好久不?见了啊！”
刚一进门，张妈就推着段柔走了过来。
许多天没见，段柔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弯成了月牙状的眼睛比看到自家女儿还要高?兴，“这几天我都有看你参加的那个直播，哎呀，昨天晚上的那个事你处理得真不?错！”
一把拉起顾瑶的手，她温热的掌心还有一股淡淡的玫瑰味，和她送给自己的月饼是一样的香气。
“像那样阴险狡诈的人啊，就是应该教训他一顿。”提起尧宇哲，段柔到现在还在为顾瑶生气，“怎么这样的人还能去参加选秀呢，真是不像话。”
言新国放下了看到一半的报纸，起身时顺手将?眼镜摘下来，“那个丁振狂得不?行?，只想捧几个顶流出来，不?会考虑有没有艺德。”
走到顾瑶身边，言新国热络地伸出手，完全没有一点董事长的架子，“别紧张，就是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
顾瑶点点头，“是，言总。”
“不?用言总言总的，”拉着顾瑶的手，段柔温声道，“叫叔叔阿姨就行。”
说话时，她的目光总忍不?住在顾瑶和言深之间游走。
这孩子和小深真像，都时刻守着规矩，周到的礼节让人想不夸都不行?。
十几分钟前饭菜就已经准备好了。
拉着顾瑶坐在自己身边，段柔怎么看也看不?够，“我要生个女儿，那一定跟你一样懂事。你母亲一定很疼你吧？”
顾瑶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小时候便是宫人们带着长大的。
望着段柔温柔的眸子，她的心口隐隐作痛，眼角不?由得湿润了些，“我母亲在我出生就去世了，我父亲……并不?怎么疼我。”
言深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续了一碗汤。
她果然是顾如意。
她还保留着当年在宫里吃饭的习惯：鱼刺从小到大地排列成一排，碗里的勺子方向一定是正对着自己。
尤其是当她说母亲去世，父亲并不疼爱的时候……
言深记得这本书里，顾瑶是父母双亡。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啊，自己的女儿都不疼，”段柔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一个人打拼一定不?容易吧。”
顾瑶贪恋着段柔的疼爱，笑?容多了些甜蜜，“还好，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言新国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比起段柔的贴心，他只能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好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你很优秀，我听说过你，一个女孩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了。”
顾瑶谦虚地点了下头，“谢谢叔叔夸奖。”
“有男朋友了吗？”言新国忽然话锋一转。
言深和段柔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尤其是言深，不?敢直接看她的眼睛，而是用余光注意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一世，她身边……
“没，没有。”忽然被问到感情生活，顾瑶有些不?知所措。
言深和段柔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
顾瑶用筷子挑动着碗里的米饭，说道：“毕竟事业最重要，工作稳定下来之前，我还没有考虑过那方面的事情。”
她确实没有考虑过另一半。
过去的一生之中，她喜欢过商曜一个人，直到她寿终正寝心里也没有过别的男人。
重活一世，她也没有想过早早地找一个男人嫁了。
若不能把手里的艺人都调.教好，看着他们在娱乐圈里有立足之地，她的心里总不能安稳。
在宫中生活了多年，她习惯了与人争斗的日子，所以她宁愿做战场上的鹰，也不?愿做笼子里的金丝雀。
上一世的几十年，顾如意为自己付出了太多，她本可以出宫，可还是甘愿留在宫里为自己纵横谋划。
这一世，也该轮到自己去帮她实现自己的理想。
“熊澈的约签过了，周五的飞机去云湘进组，”言深语气平淡地说着，“畅言需要有两个嘉宾参与，除了熊澈，我打算让楚潇潇一起去。”
楚潇潇？！
楚潇潇这两天应该就杀青了，让她跟着熊澈去拍节目，岂不?是把黄鼠狼扔进鸡笼？
以她那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性子，若是碰上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的熊澈……他那条手臂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定了吗？可以换人吗？”顾瑶试探地问道。
她不过是个经纪人，本来是不能够违抗言深的决定。可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让楚潇潇和熊澈参加同一档节目。
言深：“潇潇已经签了约了。”
好吧，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段柔又给言深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挤了挤眉道：“吃饭呢，就先别谈工作了吧。”
“对啊，一个家常便饭弄得这么正式。”言新国也帮腔道。
再次转过头看着顾瑶，段柔的脸上又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瑶瑶啊，以后有空多来看看阿姨，陪阿姨说说话。”
顾瑶点点头，“您放心，有时间我一定来看您。”
吃完饭后，段柔拉着顾瑶聊了许久的家常，抬头看一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
时间不早了，言深提出要送她回家，顾瑶百般推辞这才作罢。
三个人把她送到门口。
段柔依依不?舍地又拉着她说了几句话，这才挥手告别，“记得，有时间多来看看阿姨。”
临走时，顾瑶弯下腰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头埋在她的肩上，那是一股属于妈妈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
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来自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家。
“一定，我一定常来看您。”
看着她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段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瑶瑶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瑶瑶？
吃饭前那会不?还是小顾吗？
这口改得真快……
言新国：“嗯，她人是不错。”
转身回到屋里，段柔又说：“下次要请人家来吃饭，自己去请啊，可别再打着我的旗号了。”
言深跟在段柔身后，笑?着握住了轮椅的扶手：“谢谢妈。”
——
回家的路上，顾瑶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熊澈打来的。
“喂？”
“喂？你人在哪呢？！”电话那头的声音暴躁如雷，那一声吼叫差点把顾瑶的耳朵给震聋了。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去云湘受苦了？
顾瑶语气平静地回道：“我刚出完饭，如果是因为去云湘拍节目的事，等?我到家了再谈。”
“吃饭？”熊澈气得声音又高了一个八度，“你说让我来接你，我在外面苦苦等了五六个小时，结果你在吃饭？！”
顾瑶：？？？
糟糕，竟然把他给忘了！
熊澈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云湘？那档直播节目？不?是说在海市吗？！”
作者有话要说：顾瑶：完了，吃饭把自己吃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