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少年时(6)

对于她的亲吻,沈长寄最终没有回应,他耳根微红,任由她胡闹。

等他们都冷静了下来,沈长寄才问出了他很在意的问题。

“你……做了什么梦?”

他如猎豹一样锐利的眸子牢牢盯着他,心里期待着一个答案。

阿汝却不好意思再开口了,那两个吻已经将她所有的勇气都用上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她若是说了那些旖旎荒唐的梦境,那阿寄哥哥岂不是就知道她平日是怎样幻想着轻薄他的……

她别别扭扭搓着手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沈长寄微微侧身,转过去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他揉了揉额头,又转回来问她:

“你梦到了我,梦到了我们做那样的事?”

“……唔。”

女孩双瞳泛着水光,含羞带怯瞥来的一眼勾得人喉咙发痒。

男子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他控制着声调的平稳,“还?梦到了什么。”

“没……也没什么……”阿汝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别问了好不好?”

沈长寄头一次没顺着她,他一想到那个可能,就平静不下来。

他眸光下落,看到她跪坐在榻上,倾身抱起她,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

“哎……”

阿汝惊呼一声,手一撑,触到了男子结实宽厚的胸膛。

她的脸唰地红了。

“你,你作甚……”她的心跳得飞快,“你放我下去……”

“躲甚?厌我?”

他非但没放手,反而抱得更紧。

他要确定,她是否同他一样的心意。

沈长寄何其聪慧,一联想到最近她种种反常之处,心中的疑问答案愈发明显。

“说话,可是厌了我?”

阿汝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哪里说得出什么完整的话,她侧过脸,拼命躲避他灼热的目光。

“不……”

“不什么?不讨厌?”

“嗯。”

沈长寄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耳垂,蓦地低声笑了出来,“怎么不看哥哥?”

“……”

“梦里和哥哥……还做了什么?”

他轻声问。

阿汝抬手捂住耳朵,摇着头不听不听。

沈长寄感受着心脏的狂跳,心底的愉悦压制不住,看她的反应还?有何不明白的,他等的就是这一天,终于叫他等到了,等到了妹妹情?窦初开的这一天。

就好像是他们种在景王府院子里的那些花一样,每年他们都会计算着花季,守着花开的那一天。

等待永远是有意义的,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有八分欣喜,还?有两分的不确定,他不敢赌,一定要亲口听她说。

“我们从小便彼此无秘密,阿汝何时对哥哥生了隔阂?”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阿汝一听这话以为他难过了,一想到刚刚她把人气走,生怕他又离开,慌得不行?,赶紧把手放了下来,却看到男子眼中盛满了笑意,她轻轻瘪嘴,捶了他一下。

沈长寄轻轻笑着,任她打。

“阿寄哥哥,你还?记得我与你讲过的书生和狐狸的故事吗?”她说,“我梦到你是书生,我是狐狸。”

沈长寄不说话了,他敛了笑,认真地看着她半晌,“那个故事记了这么多年?”

“……”

他的关注点为何这般奇怪啊。

阿汝点点头。

然后就被抱进了怀里。

她没意识到的事,沈长寄意识到了,或许她懵懵懂懂的爱意萌生得更早一些。

阿汝渐渐不再抗拒,被这个心思绕了千百个弯的男人套出了不少话。

她趴在他肩膀上说了在茶馆的事。

她说听到别人说“童养夫”是在贬低他就觉得生气。

沈长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每次哄她那样,给她安定的力量。

阿汝郁闷的声音问道:“阿寄哥哥,你很讨厌别人叫你童养夫吗?”

沈长寄考虑了一会,“嗯。”

阿汝声音低落:“哦……”

“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又听男人道:

“但我喜欢别人说我是从妘郡主的童养夫。”

阿汝愣了一下,“有区别吗?”

“嗯。”

他说不来“我是你的”这种肉麻的话,但他觉得她应该能懂。

阿汝反复咂摸了这句话,头埋在他的肩膀里,慢慢笑了。

“你可知童养夫是何意?”他轻拍着她的背问道。

阿汝红着耳朵点头,“知道,我们是青梅竹马呀。”

“……青梅竹马和童养夫不同,你能明白吗?”他略带期待地问。

阿汝犹豫了一下,“不同吗?”

在她的认知里,童养夫和青梅竹马差不多啊,都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她的娘和爹算是青梅竹马,虽然爹不是娘的童养夫,但他们一直在一起。

她没仔细区分过它们的不同,她一直记得小时候哥哥说的,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青梅竹马和童养夫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是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的,就像他们的关系。

“哥哥,你好久不抱我,只有小时候你才叫我坐在你的腿上。”

“嗯。”

对了,原来她也问过这个问题,那会儿阿寄哥哥说等她长大,等她懂了,就可以拥抱了。她问想懂什么,他说的是……爱情和亲情。

“爱情……是吗?”

男人笑问:“是什么?”

阿汝蹙着眉思考,他也不催。

好久,她才不确定地说:“我们……不是亲情?,是爱情?”

沈长寄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是说:“要靠你自己感受。”

今日的“教?导”就到此为止,再抱下去怕是要出事了,沈长寄把她放回到榻上,摸摸她的头。他本就没打算逼着她这么快想清楚想明白,她还有半年才及笄,还?早。但有一点,他需得明明白白告诉她:

“不许自己生闷气,不许将我拒之门外,有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但不许不理?我。”

阿汝现在懵懂无知,他不会仗着兄长的身份左右她的选择,或是误导她爱上自己。

他要的是两情?相悦,是不掺杂任何复杂因素的感情?。

不过就算她对他只是依赖,他也会努力叫她转变这份感情?。

总有一日,她会亲口说出他最想听的话。

“嗯!”

阿汝重重点头。

天色不早,沈长寄把桌子收拾干净,准备回房。临走前,阿汝还?在托着腮,撑在桌上皱眉思索。

沈长寄摇头失笑,不打扰她,往门外走。

才刚迈过门槛,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呼唤:“沈长寄!”

哒哒哒……

女孩趿着鞋跑了出来。

沈长寄回身,扶稳她,“怎么了?”

“我不想再叫你哥哥了,行?吗?叫你阿寄,可以吗?”

沈长寄一愣,“为何?”

“嗯……我想了想,我不开心的原因就是叫你哥哥,我们明明不是兄妹,我总叫你哥哥,别扭。”

“为何会别扭?叫了十多年,不喜欢了?”他揉了揉她的头。

阿汝偏头躲开,“并非不喜欢,只是旁人说你对我好是因为要报恩,把我当妹妹了。”

“当作妹妹,那不就是亲情?吗?可这不对。”她掰着手指头捋着自己的思路,“我不喜欢被你只当作妹妹,我喜欢和你拥抱,喜欢做梦里那些事,我不要亲人间的爱。这是爱情啊。”

沈长寄狠狠怔住。

“阿寄,阿寄……”她唤一声,就甜甜地笑一下,“我都明白的,哥哥,你叫我懂了的时候告诉你,我现在都明白了,我长大了要嫁给你,像娘嫁给爹一样。”

沈长寄大脑嗡地一下。

阿汝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她终于自己把自己给说明白,掏完心窝子后一身轻松,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弯下腰把鞋穿好,走上前一步抱了一下僵在原地的男子。

“晚安啊,阿寄哥哥,我去睡啦。”

她说完便要关门。

房门关到一半,突然被人按住,沈长寄长腿一伸,挡在门,挤身进了屋。

“哎……你……”

房门在他身后拍上,他欺身靠近,手托住她的后脑,逼近。

“你方才说什么?你说……”

“你说……”顿了下,“嫁给我?”

沈长寄的声音哑得可怕,眸子又黑又亮,目光灼灼。

阿汝被他吓了一跳,茫然地点头,“嗯?嗯……我说错了吗?”

“书上写着,爱人是要成亲的,我知道爹是娘的爱人,所以娘才会嫁给爹,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吗?”

沈长寄被她这几句直白、懵懂又青涩的告白撩得不能自已,呼吸都在颤抖。

“一样,我们是一样的。”

他眼眶微热,与她额头相贴。

从没想过她这么早就开了窍,原以为今晚的那个吻已是莫大的突破,不曾想,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她是何时懂得了这些的,他怎么一点儿也未曾察觉呢?

阿汝很认真地自我剖析:

“阿寄哥哥,我能分得清你说的不同的爱,我对爹娘和舅舅是一种,对你则是另外一种。”

“若是我的生辰,爹娘因为忙碌而忽略了我,我只会有些失落。但若是你都没能陪着我,我会很难过。”她笑着说,“所以那年你高中状元,彻夜奔波赶回来看我,我每次想起来,都高兴得睡不着觉呢。”

“你看,我从小到大,所有最重要的时候你都在,天下还?有比我们更亲密的吗?爱人是最亲密的关系,对不对?”

她大胆直白又热情,怎能叫人不心动。

沈长寄微微侧头,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阿汝羞得往他怀里钻,不叫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

他低声问:“我没教过你这些,是谁教?你的?”

“都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她有些心虚,因为阿寄哥哥没收了她不少闲书,她以为他不喜欢她看那些。

可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他之后,很多问题困惑她都想不通,她不好意思问他,又不知道向谁请教,只能偷偷找书看。

“可我今日听到别人说我配不上你,我……我说不想见到你,其实是害怕,若是叫我发现你也是这样认为的,那……那我……”

她磕磕巴巴了半天,没能说下去。

会怎样她也不知道,只要一想起来那种可能,她就觉得什么饭都不香了。

她抬起头,“哥哥,你喜欢我吗?”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是对亲妹妹的那种哦。”

沈长寄咽了咽喉,正准备回答,就听她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亲妹妹,是情妹妹。”

沈长寄:“……”

他一下笑了出来,“你这小丫头,背着我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阿汝干笑了两下,嘟囔着,“我不懂嘛,自然什么都要看……”

他抿着唇笑,笑得浑身都在颤。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徘徊。

“哥哥。”

“嗯。”

“阿寄。”

“嗯?”

阿汝撑着他的肩把人推开,强忍着羞涩问他:“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男人唇角带笑,慢慢弯了脊梁,他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嗯,喜欢。”

女孩的眼里瞬间绽放光芒,“真哒?!”

“我以为你能看出来。”

“太好啦!”

阿汝又扑了上去,用力抱住,她把头埋在他胸口,使劲蹭了蹭。

“阿寄,哥哥,我以后又能抱抱了,对吗?”

沈长寄纵容地笑着,“对,我是阿汝的爱人,所以想何时抱抱都行。”

阿汝笑得像个小傻子。

她笑了会,后知后觉。

笑容慢慢消失,脸上逐渐从浅浅的红晕,变得涨得通红,就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她耳边开始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吵得人有点头晕。

抿着唇,目光开始躲闪,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转过身跑回了内室。

沈长寄在原地站了会,他抬起手,看着微微发抖的手掌,半晌捂着额笑了。

知道她在害羞,没有追上去。

他放松地出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放冷了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腹中,浇不灭翻滚的燥意。

“阿汝。”他低声唤道。

“……”

屋里没人应答。

沈长寄笑着,也不在意,“晚安。”

他站起身往门口走。

哒哒哒……

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沈长寄弯了眉眼,转过身,本想接住投怀送抱的女孩,不曾想,女孩直接跳了起来,挂到了他的身上。

看得出来,她高兴得过了头。

“吧唧”一下,她亲了他的脸颊。

就像小时候那样。

可他们都知道,今夜之后的每一个亲密的举动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沈长寄托着她的腿,低头在耳边轻语:

“那些书别看了,有什么不懂的都来问我,我能教你。”

她乖乖地:“好。”

“还?有……”

“还?有什么?”阿汝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

男子低眉浅笑,声音懒倦而低哑:

“等你再长大些,哥哥教你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嘿,写这章我就一直在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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