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奖励吗?”孟玹把小孩往前一推,“我想要他和我们一起生活。”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我给你送未来女婿的。
陆元霜正专心刻骨头,见孟玹领了个小漂亮回来,吓得手中的刀一抖,“骨头”断了。
这谁家小孩?
这是哪捡来这么好看一小孩?
什么叫一起生活?孟玹这臭小子?是出去拐带人口了吗?
陆元霜心里飘过无数句疑问,最终在小男孩那双幽黑好看的眼眸的注视下,只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
“好。”
她头脑一热答应了下来,不知为何被盯得有些局促,她干巴巴地笑了一下,犹豫了片刻,低头在脚边的地上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找出一个能拿得出手的,递了过去。
“咳,初次见,见面礼寒酸了些,但这是我雕了一个多时辰的,很不容易的,送给你吧,别嫌弃。”
沈长寄看着那根骨头,神色平淡地接过,“谢谢姐姐。”
“哎!真乖!”
孟玹:“……”
出好大的问题。
怎么能叫姐姐呢?!
陆元霜终于从懵懵的状态里反应了过来,她看到沈长寄身上寒酸的衣服,心疼坏了,赶紧叫了邵妈妈来,让她去找几身暖和的衣裳。
邵妈妈来了,见是个长相好看的小孩,一颗心软成了水。这陆府上上下下,都喜欢漂亮孩子?。
“哟,这是哪来的小可怜,心疼死人喽。”
“邵妈妈快给他找件衣服换上,多?冷啊。”
“哎哎,家里没有小孩子的新衣了,赶明我找人做两身,今儿只能看看阿玹小时候的衣裳了,不过应该也有些大。”
孟玹初到陆府时已经有八、九岁了,这府上确实难找三岁孩童能穿的衣裳。邵二的衣裳倒是有,但也挺破的了,邵妈妈不舍得给这么漂亮的小孩子穿丑衣服。
陆元霜犹豫道:“那我小时候的衣裳……”
沈长寄:“……”
他眼见邵妈妈眼睛亮了,嘴角抽了抽,“不。”
陆元霜和邵妈妈都失望地:“哦。”
沈长寄跟着邵妈妈走了,陆元霜还兴奋地说着:
“我又多?了个漂亮弟弟,我得跟父亲母亲说一声去,这孩子真好看呐。你看他冷着一张脸,更好看了,这长大得多?招人,啧啧。”
孟玹有些无奈,“他太小了,做你弟弟,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你说我老了?”陆元霜作势要抽他。
孟玹只能道:“不老,不老。”
他没法说这是你未来女婿,毕竟阿姐现在才十六,按照原先的发展,孩子要等两年后才能怀上。
他叹了口气,“行?吧,弟弟就弟弟。”
孟玹简单说了沈长寄的家世背景。
陆元霜更心疼了,“可怜了,这么小,没爹没娘。”
心里却松了口气,既然是没人管的漂亮娃娃,那陆家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养着他了,他既然姓沈,他的生父和姑母又和他们陆家有关系,那他住到陆家来更是理所当然。
陆元霜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刻也待不住,立即去找父母说这事。
陆家的长辈都乐善好施,不然也不会养了一堆街上捡来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孩子,还长得这么好看。
三两句就敲定了沈长寄的归处,他跟着孟玹,都住在陆元霜的院子里。
陆元霜发现,这小孩从小就是个怪人,古怪地很。
他好像每个月都会有一天找不到人,一整天都见不到人,问孟玹,就说从早上醒来就不见人影,半夜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会偷偷地回来。
“昨日又不在?”
陆元霜看着床榻上睡熟的小孩,眉头紧皱。
孟玹摇头,“今晨我醒,就看到他回来了。”
“三个月了,月月如此,对了,昨日是……初七?”陆元霜道,“上月也是初七。”
她记得很清楚,上个月的初七,亥时已过,快到了初八的子?时,这孩子消失了一天才终于出现,偷偷摸摸地回了房,没惊动任何人,除了当时正打算出门的她。
陆元霜不放心,趁着沈长寄熟睡,替他诊脉,本想看看他是否着凉。
然后,她的脸色一寸一寸白了。
孟玹紧紧蹙眉,“怎么了?”
陆元霜沉默地给他盖好被子?,怜爱的目光停留在小男孩的脸上,叹了口气,“出去与你说吧。”
沈长寄身上那奇怪的病,从那天开始成了陆元霜的心病。查不出缘由,翻遍了医书,寻不到良方。
夜晚,陆元霜心事重重地坐在院子里,孟玹陪在她身边。
“快回去睡。”她看了他一眼,催道。
孟玹前世是不清楚沈长寄的病的,他不知他的病是否因为自己的重生所致,他心里忐忑,也睡不着。
陆元霜见他不动,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猜他跟自己一样担心,便随他去了。
这病蹊跷,得找时间问问华夫人。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台阶上,不知坐了多?久,从墙外翻进来一个人。
来人落地无声,功夫了得,看身形像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
孟玹警惕地站起来,正要护在陆元霜身前,却见身边的少女先一步窜了出去,她冲进了来人的怀里,撞得那人后退了半步。
而后便听,少女欣喜又羞窘的声音:“阿景。”
孟玹:“……”
他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来人是谁,显而易见。
萧顺景,七殿下,陆元霜的心上人。
他险些忘了,这一年是七殿下回京的一年。
说起来,当初谢家人觉得与陆元霜交好的是八皇子?萧顺明,最主要的原因,是七殿下常年不在京城,就算在京城,殿下也是很忙很忙,通常都要等入了夜才有空。
因此这对痴情男女的会面时间大多?都在夜深人静之?时,所以除了与她形影不离的孟玹,还有对她别有用心的萧顺明一伙人,这段关系鲜有人知。
那边两个人已经如若无人般开始亲亲我我,孟玹还在廊下,迎着月光站着。有些心思千回百转,有些决定在片刻间做下。
怔然深思时,孟玹眼前站了一身材修长的男子。
萧顺景一身利落的骑马装,腰间挂着佩剑,淡薄的月光洒在他背后,给他整个人渡了层柔和的光。
十二岁的孟玹只到男人的胸口,他的头突然一沉,有只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孟玹:“……”
“好久不见,阿玹。”男人嗓音略微沙哑,低沉浑厚,“长高了。”
若是不算前世的事,此时的孟玹与萧顺景应该也有一年没见了。他很崇拜萧顺景,每次他们约会,他总要毫无眼色地插上一脚。可此刻的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着他们撒娇。
他有很多?事需要想一想,他想带着他们离开这个会吃人的地方,但殿下此生之?志皆在护国上,如何说服,还要再斟酌。
孟玹恭敬地鞠了一躬,“殿下何时回来的?”
萧顺景有些意外他这一大礼,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生分了些,他拉过孟玹,又掐了掐对方的脸蛋,笑?道:“上月初七匆忙回来了一趟,今日随着大军正式回京。”
“阿景,你累不累,进去坐会?”陆元霜羞涩地说,转头看向?孟玹时,又换了一副嘴脸,“小崽子赶紧去睡吧。”
话音落,她拽着萧顺景回了房。
孟玹摇头笑笑?,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一撩袍子?又坐了下来,对着月亮,盘算起未来。
……
第二日清晨,孟玹把那对苦命鸳鸯的事“不小心”说给了沈长寄听,那小鬼头聪慧得像是成了精,很快明白了孟玹的意图。
邵妈妈在给沈长寄量体要制作新衣时,沈长寄看了一眼孟玹。对方若有似无的眼神瞟来,沈长寄把头转了回去。
他状似无意地打了个哈欠。
邵妈妈看他眼角的泪花直乐,“困啦?真是小孩子,睡多久都不够,哪像我老婆子?哟,天一亮就躺不住了。”
沈长寄“唔”了声,“昨日茶喝多?了睡不着,闲来无事在院里溜达来着。”
“喝的是老爷新拿回来的茶吧?那茶提神,你小孩子受不住,往后别喝了,听到没?”
沈长寄听话地点点头,又道:“我看元霜姐姐好似也没睡着,天都快亮了,她房里的灯才熄呢。”
“你怎知这些?”
“我在院里看到了,”沈长寄说,“对了玹哥哥,昨夜你是在与姐姐对弈吗?我听到你们在下棋,下回叫上我吧,我也想学。”
邵妈妈的目光扫了过去,孟玹闭上嘴,摇摇头,不是他。
邵妈妈眯了下眼睛,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拿着量尺,继续给沈长寄量尺寸。
屋内一时间无人说话。
邵妈妈量完了他一只胳膊,站在原地发了会呆,突然把手里的东西一放,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屋内一大一小两个崽子,四目相对。孟玹眼里是赞赏,沈长寄漠然地错开眼神,嫌弃地撇撇嘴。
午后,陆元霜红着眼睛,捂着红肿的手心冲到孟玹和沈长寄的房间,把两个小崽子拎了出去。
“害我挨手板!两个小兔崽子!”
“我和阿景又没有做什么!你们瞎说什么!”
陆太医进宫去替女儿要说法了,陆元霜只能将他们已经私定终生的事实?说了出来。陆元霜本打算等萧顺景在京城站稳了脚,再考虑他们俩的事,谁叫这两个小崽子这么能整事。
孟玹当然清楚,萧顺景这次回来便是打了主意要娶陆元霜为妻的,前世时,赐婚的圣旨还没来得及下,西边突然出了乱子,萧顺景匆忙之?下出征伐西戎,等他再回来,迎接他的便是灭顶之?灾。
孟玹要将他们的事提前,提到西戎之乱前,到时候两人成了亲,再说服大家一起西行?。
现在已经是春末,正午的太阳有些烈了。
两个男孩后颈的衣领上都夹着个大夹子,夹子上连着跟麻绳,绳子系在院中的槐树枝上。
绳子的长度是按照他们的身高准备的,他们的手被困在身后,要想不被吊死,就得踮着脚站着,很累。一旦放松了脚,脖子?就会被勒着,可谓是上下都难受。
“知道这叫什么吗?”孟玹还能笑得出来。
沈长寄脸有些白,他在沈府长期食不饱,有一顿没一顿的,来陆家短短几月,身子还没养好,太阳晒一会他的脸就白了。
孟玹自问自答道:“这是阿姐发明的,叫‘晒人干’,从小到大她没少这么折磨我。”
沈长寄额角的汗不断往下流。
“我就知道她得用这招,特意叫上你。这回好了,有你陪我,不错不错。”
沈长寄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气到了,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他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爸爸出场啦,下一章阿汝就要来啦~
男主还小,只能被舅舅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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