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愫灵走后,谢汝便一直郁郁寡欢。
沈长寄将?仇记在了心里,可旁的是都要往后拖,当务之急便是将人哄好。
这件事他驾轻就熟,哄着人回了房间,宽慰的话说了一箩筐,都不如身体力行做些愉悦的事来得管用。
他吻掉她眼角的泪,心里莫名满足。这是为他流的眼泪,这才是对的,她的眼泪只能为了自己而流。
沈长寄扣着她的手,五指从指缝间隙划入,与她十指相扣。吻从她眼角下落至唇,将?呜咽声都吞了下去。
她轻声嘤咛,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柳家,什么做戏,什么争吵,她全都记不?起来。
直到最后,她颤抖着感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脱力似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不?要了……”
她将人推开。
沈长寄通常是很体?贴的,知道何为点到为止,见她累了,便作罢。
他拿了热毛巾来,为她擦拭干净,又为她换了干爽的新衣服,才又将?人抱在怀里,用被子裹好。
谢汝筋疲力尽地窝在他怀里,眼睛垂着,手指勾着那个白玉吊坠把玩。
“不?睡?”
“夫君,你信命吗?”
“不?信。”沈长寄道,“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我从前也是不信的。”
可若是没有命运之说,那么重生又作何讲呢?
前世她过得一塌糊涂,她没能和爱人长相厮守,还和他共赴黄泉。前世她以为自己是谢家的孩子,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前世她没来得及经历后面的这些事。
前世死了以后,不?知道华氏是否早早地被她的贴身婢女下毒害死了,不?知道伶娘怎么样了,不?知道等待柳家的命运是什么,不?知道兰妃娘娘的头疾治好了没,不?知道孟公子是不是病死在街上了。
更不知道她能死后又重生,前世的他又去哪了。
谢汝简单地回顾了一下重生回来后的这几个月,恍然间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原来她也能做这么多的事。
“夫君,谢谢你。”
她微微仰头,靠在他的臂弯里,与他对视。
沈长寄支起头,垂眸望进她灿若星辰般的眼眸中。
她瞒着重生之事,他心知肚明。她此刻有万语千言都藏在心底,幸而他能读懂她的未尽之语,知晓她这一声谢是在说什么。
喉结微微滚动,低沉的笑声溢了出来。
“旁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若无阿汝,何来此般?”
他说这话时,语气狂妄不?羁,字里行间不由自主露出几分他对生命的蔑视。
谢汝知道,他今生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她一早就知道了。
她主动抚上男人的脸颊,目光柔情?似水。
沈长寄伸手贴上她的手背。
若是没有她,华氏死便死了,西戎有本事挑起大轩内乱,他亦有能力平息战乱。
忠臣良将被迫害与他又有何干系?他甚至乐见于此,唯有其他人的势弱,才能衬出他的重要,权利才能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成宣帝无人能用,只能依靠他,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可有了谢汝,他愿意做个好人,做一个假装知道忠义为何物、心怀天下、知恩图报的好人。
沈长寄蓦地翻身,将?人压下。
他在心底默默地想——
“阿汝,若你知晓我心中所想,你定不?会爱我。”
他这般不堪,她怎会喜欢。
沈长寄突然想起来关于前世的梦,前世的他,似乎是个外表如孟玹那样的温润公子。
白衣飘摇,不?染凡尘,哪会像他现在一般……
他埋首在她颈窝,独自神伤之时,忽听谢汝道:
“得遇夫君,乃阿汝一生之幸。”
男人身体微僵,他的气?息微沉,伏在她身上未动。
他轻声问:“阿汝不?觉得我这样的人很可怕吗?”
谢汝柔声回:“夫君是哪般的人?”
“我……”
“不?择手段,是你的生存之法。我不?会要求一个从泥沼荆棘中爬出来的人,心怀善念,因为那实在太难得。”
天下能有几人挣脱于尸山血海,又不?沾染一丝一毫污秽呢?
“夫君,你只是很多事都强硬惯了。不?会做,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怎样做是好的,我并不嫌弃你。”她说。
她很想告诉他,不?管是前世的他,还是今生的他,都一样叫她喜欢。
在谢汝看不?到的角度里,沈长寄慢慢笑了起来。
值了。
他想,就算是叫他背叛灵魂,能换取与她生生世世在一起,也值得了。
倘若此生再做一次选择,他依旧会选择重新来过。
情?之所至,再次的亲昵水到渠成。
她与他的默契日益增进,他们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情绪的不?对。
比如此刻,谢汝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恐惧,她很累了,可仍旧予取予求,没有叫停。
若是用这样的方式能叫他开心些,那么,她愿意。
谢汝累得睡着了。
沈长寄坐在床头,看着她身上的青红的痕迹,懊恼地抿紧了唇。
他没控制好力道,有些失控了。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为她清理?好后,每隔一会就要用额头去试一下她的体?温。
小心翼翼地陪着她大半宿,见她一直睡得熟,未曾发热,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夜半三更,窗外突然有飞禽飞过?扇动翅膀的声音。
沈长寄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廊下的柱子旁,一只信鸽乖巧地在吃食。
沈长寄弯下腰,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抽走,回了房间。
展开,是一个字条,贺离之的字迹,上写着:
“深夜占卜,卦象凶,万事小心,望珍重。”
凶?
沈长寄将?字条置于烛火之上,顷刻间,火苗吞噬了字迹,只留下了些灰烬。
他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散了散身上的烟味,回到床榻上,搂着娇妻沉沉睡去。
隔日天未亮,沈长寄便早早地起了。他检查了一番,发?现谢汝并未有任何异样,这才放心地去上朝。
轿子停在皇城外,打帘下轿。
“沈大人早啊。”刑部尚书袁别打了个招呼,便和同伴一起进了城门。
沈长寄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三三两两同僚的问候,想着昨夜的事,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
谢汝醒来时已经过了辰时。
平筝不?知所踪,是莲月和玖儿伺候她梳洗。
用过了早膳,她站在院里浇了花,又去看了孟玹,见对方气色很好,聊了两句,拎着药箱准备去书房找些书看。
当初她借住在沈府,那些书便留在了这里,沈长寄对她没有秘密,这府上的任何地方她都可以去,任何案卷都可以随便看。
不?过?谢汝从不乱动,她也怕自己粗心大意损坏了他的东西。
往常她想看什么书,直接去书房即可,可今日她踏进院子,便看到失踪了一早上的平筝魂不?守舍地站在院里,似有些焦躁地频频往书房的方向看。
谢汝心头涌上一丝疑惑,叫了一声:“平筝?你在作甚?”
平筝僵了僵,木然地转过?身,“夫、夫人……”
“怎么了?”
平筝尴尬地咳了声,眼睛扫了一眼书房的窗户,突然大声道:“夫人!您怎么来了?是想找什么吗?”
“你喊什么?”谢汝没错过?平筝那飞快的一眼,“书房里怎么了?”
“没,没怎么!”
谢汝皱着眉,大步走向书房。
“哎夫人!等等!”
谢汝用力将?门推开。
沈长寄神色平静坐在书案的后面,面前站着一脸严肃的平瑢。
谢汝惊诧道:“下朝了?这么早?”
她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打转,心头的诡异感更重。
沈长寄挥了下手,叫平瑢退下了。
他并未起身,单手拿起一卷案宗,“嗯,玄麟卫里出了些事,我回来处理?。你想找什么叫平筝帮你,我有些忙。”
若是平时,谢汝见他这么忙,拿了书册就会走,可今日,处处都透着奇怪。
平瑢沉默地往外走,与她擦肩而过?时,她突然道:“站住。”
她转身,朝平瑢走近。
平筝连忙迎了上来,夹在两人中间,“夫人夫人,怎么了,我哥惹你生气?了?我替他求情?你别生气?。”
“别说话。”谢汝冷声道。
她凉凉地看了兄妹二人一眼,鼻间轻嗅,有药味。
她目光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凌厉起来竟有几分沈长寄的样子。
平瑢和平筝不?敢和她对视,心里只剩下“完了”这一个念头,慌乱地左顾右盼。
谢汝心猛地一沉,看向沈长寄,只见他也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你们下去吧。”
“是!”
兄妹二人得了特赦令,哪儿还有心思管沈大人的死活,不?顾主仆情?谊地瞬间消失。
谢汝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口的怒意,拎着药箱进了门。
她沉着脸走到沈长寄面前,命令道:
“脱。”
沈长寄讨好地笑了下,“阿汝,光天化日的,别……”
她手指点了点,“我再说一次,脱掉。”
“……”
沈长寄不?敢不从,将?才刚穿好的衣服又解开。
他的右胸上裹着纱布,血渗透了出来,将?布染成了红色。
他见谢汝眼眶红了,手足无措,连忙把前因后果不?问自答。
“城门前,我一时不查被冷箭所伤,没伤在要害,真的。”
谢汝红着眼睛,冷静地将他仓促的包扎拆掉,重新上药,“谁干的?”
沈长寄小心翼翼道:“在查了,应是柳将军的忠实部下气?不?过?,恨我。”
“计划中的?”她冷冷的一眼扫了过?来。
“不?是!意外!”
“嗯。”
“阿汝……你别生气?,我受伤了,陛下给我放了假,准我在家养好伤再回去,你看,我又能陪你了……”
“你以为这是好事?”
“不?不?不?!是坏事!”
“沈长寄,你以为能瞒我到何时?你将?我当傻子吗?这般怕我发?现,就没想过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我……我错了……”
谢汝快要气?死了,“你预备晚上睡在何处?”
衣服总要脱掉,到时候她仍会发?现。
“我……没想过……”
谢汝冷笑了声,“我帮你想,你这么喜欢在书房待着,那伤好之前就睡在这吧,不?用回房了。”
她拎着药箱往外走,狠狠地拍上了门。
沈长寄惊慌失措地将衣袍穿上,怕牵动伤口,到时她更不高兴,又怕落后一步她就走远了。
他艰难地穿好衣服,跑到门口,却听谢汝站在门口,叫来了十数名护卫。
她冷酷无情?地说道:“给我把这扇门守死,沈长寄若是敢踏出这门一步,你们就别活了。”
十多人异口同声:“是!”
谢汝回身,隔着门板,阴恻恻地说道:“夫君,你就好好在这里闭门思过?吧,哼。”
沈长寄:“……”
他悄悄拉开一道门缝,外头黑压压地一群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
叹了口气,又阖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以为大凶是受伤,其实是分房睡。
沈大人:(虚弱摔倒)哎呀,我受伤了,又要请假休息了呢
阿汝:很骄傲?
沈大人:QAQ对不起
——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爱你们!!
【阿程】*30瓶;【他二舅妈丶】*20瓶;【嘿嘿】*6瓶;【甜勺】*5瓶;【挽潇缕缕】、【ryou】*2瓶;
爱你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