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汝第二天?再?去给?孟玹看病,发现这里有比以?往更加森严的守卫,沈长寄一如既往地跟着,不叫他们?独处。
谢汝对更加严密的看守视若无睹,她做完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抱着药箱又?独自离开,沈长寄却叫住了她,“等我。”
谢汝诧异道?:“你?不与孟公子谈事了吗?”
“我与他已无话可说?。”
谢汝:“……”
孟玹:“……”
孟玹先前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此刻终于忍无可忍。他咳了一声,示意沈长寄近前来。
沈长寄淡淡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收回了视线,轻声道?:“在外面等等我。”
“好。”
谢汝暂且离开,她站在那?两个男人能看得到的地方,百无聊赖,与平筝闲聊。
“我是她舅舅。”
孟玹压低了声音,颇为不满地看着沈长寄。
“我知道?。”
“那?你?还像防着人挖你?墙角似的?”
沈长寄理所当然道?:“你?是男子,在我眼中与其他的人无甚区别。”
“……”
“况且你?们?还未相认,我若对你?放之任之,她会起疑。”
以?阿汝对他的了解,他不吃醋才是有问题。
孟玹无法理解,伴侣双方怎能对另一方有这般强烈的控制欲,他若喜欢一个人,定?是会将最好的都捧给?那?人,她若喜欢自由,他便放她自由,万事都不强求,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自觉这三十年来未曾对什么人动过心,沉重?的仇恨压在肩上,叫他无心情爱。可眼下,此刻,他眼前突然浮现了一张笑脸。
“哦,对了。”沈长寄突然想起来什么,冲守在外面的平瑢摆了摆手。
孟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骤然间,视野里多了一个人,是方才存在于他脑海中的那?张脸,只不过她没在笑着,而是满脸怒容与倔强,桀骜得就像大漠上展翅飞翔的老鹰。
“阿诺?!”
少女原本恶狠狠地瞪着平瑢,一声呼唤,她蓦地望向孟玹,惊喜道?:“先生!”
“你?怎么来了?这……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留在西戎?”
阿诺脸色僵了一瞬,心虚地飘忽了视线,“先生……我,我担心你?啊……”
她在他脚边跪下,身体伏在地上。
“先生别生气,阿诺来时做足了准备,这里的虎狼再?凶,也不能将阿诺吃掉!”
孟玹上前,手掌托着她的手臂,将人扶了起来。
他无奈道?:“没有怪你?,也没有生气。”
沈长寄没时间看眼前这主仆二人叙旧,他指着西域少女,“鬼鬼祟祟意欲偷偷入府,险些被我的护卫杀了,请先生看好你?的人,莫要出去给?我添乱。”
阿诺:“……”
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嫌弃,委屈巴巴地看向孟玹,想叫他为她作主,从前有人想欺负她,后?来那?些人都被先生扔到大漠里喂了狼。
她看向孟玹,见对方竟然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慌乱。下一刻,她的手被人执起,她被人拉到了身后?。
“我会约束好我的人,暗中的势力我也会交出来。”
阿诺既然来了,他还是应当与沈长寄达成合作,这样胜算高些,这小姑娘被他护着养大,不能有闪失。
沈长寄诧异地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又?望向他身后?的少女。
“好,那?就不打扰了。”
他头也不回地直奔院外等候他的女子而去。
孟玹看着那?对相携离开的小夫妻,听着阿诺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竟也觉得,此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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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的婚假很快便过去了,沈长寄回归了朝堂,每日天?未亮便要去上朝。他动作很轻,悄悄地起床,悄悄地离开,等到下朝回家时,谢汝已经用好了早膳,在书?房里看书?等他回来。
入了十一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十一月初的一个早上,沈长寄上朝去了还没回来,护卫通传,说?柳姑娘来了。
谢汝欢喜着去了前厅,看到的却是柳愫灵哭肿了的眼睛。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迎上前去,就要去拉柳愫灵的手,“阿灵,怎么……”
柳愫灵一把将她退开,怨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阿汝,我家待你?如何。”
谢汝微怔,“待我……很好,极好。”
柳愫灵冷笑了声,“极好?呵,那?你?如今所作所为,又?是何意?”
“我……做什么了?”她面露迷茫,有些无措。
到底是多年的好姐妹,柳愫灵见她当真不知,有一瞬间的心软,可想到沈长寄的所作所为,又?悔恨万分,觉得自己信错了人。
“你?那?好夫君,沈长寄沈大人,他联合数名官员联合奏请,上报陛下,说?……”
柳愫灵哽咽了声,“说?我爹,我爹他伙同瑛王,意欲谋反。”
她咬着牙,噙着泪,字字句句像是浸了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是诬告,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爹娘待你?那?样好,你?却在背后?做这样的事来害我们??!”
谢汝顿时慌了,六神无主,她想去抓柳愫灵的手,却被人嫌恶地躲开。
她心更痛,“对不起阿灵,这中间定?有缘由的,我怎会害你?们?呢,我……”
“你?住嘴!我爹已经被下了大狱,我娘急火攻心病倒了,大夫说?她几?月都不能下床了,看看你?那?好夫君,看看他做的好事!”
正说?着,谢思究打外头闯了进?来,后?头跟着一言不发的沈长寄。
谢思究先进?了厅,歉意地对谢汝说?道?:“抱歉,我这就带她走。”
他拖着人往外走。
柳愫灵的哭声一下一下都砸在谢汝的心头,她的眼泪滚了下来,身子晃了晃,沈长寄忙走了过来,扶住了她才能站稳。
她委屈地望向男人,“你?说?是假的,是演戏。”
“嗯。”
“柳将军入狱了?”
“嗯。”
“柳夫人病倒了吗?”
“不知,但应该是装的。”
毕竟柳将军亦是个妻奴,每日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字字句句都恨不得讲与夫人听。。
“可阿灵她对我失望了……”
沈长寄沉默了。
他不知道?柳愫灵有几?成的可能对此事一无所知,他看着爱妻这般难过,只能期待柳家夫妇将此局瞒着他们?的女儿?了。
否则……
若是明知是戏,还这般决绝,还叫他的夫人难过,呵。
这边沈长寄费心费力哄着谢汝,那?边谢思究拽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柳愫灵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驶离沈家,柳愫灵瞬间收了哭腔。
她抹抹眼泪,得意地笑了笑,“我这演技,可还逼真?你?看到方才围在外头看热闹的人了没?这下好了,不出一日,所有人都知道?我柳家与首辅闹掰了。”
她洋洋自得,没注意谢思究愈发沉痛的表情。
“我不愧是我娘的亲女儿?,哎,我感觉在这方面学我娘学了个十成十呢。”她两只手的食指交叉对在一起,比划了个十,“不,七成吧,我还是不太?会装哭,眼泪一直不下来,只能干嚎,嚎得我嗓子都疼了,我这眼泪是疼哭的。”
“阿灵……”
“你?说?我娘怎么这么厉害呢,那?眼泪说?来就来了,哗,止都止不住,她……”
“阿灵……别说?了。”
“嗯?怎么啦?你?怎么这个表情?哪里不舒服吗?”
谢思究摸了摸她的头,轻叹道?:“你?方才看到大人的表情了没?”
“没看到啊,沈大人怎么了?”
“阿灵,你?看,这局是沈大人布的,对吧?”
“对啊。”
谢思究缓缓说?道?:“伯父和伯母将此事告诉了你?,你?说?谢姑娘有几?成的可能,也知晓此事呢?”
柳愫灵思考了片刻,“按照沈大人的性子,他应该会和盘托出。”
“是了,你?看,他们?知道?,我们?也知道?,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愫灵有些不耐烦他啰啰嗦嗦。
谢思究怜惜地摸着她不怎么聪明的小脑袋,“你?是在演戏,可谢姑娘不知,她以?为你?真心实?意在恨她,她会很难过。”
“坏了,是啊,我刚刚……”柳愫灵脸色大变,“我方才说?了好多伤人的话……”
“嗯。”
谢思究看她的眼神格外心疼,好像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记忆里。
“你?别这样看我,恶心。”
谢思究置若罔闻,一脸愁思,“谢姑娘伤心哭泣,你?猜沈大人会有多心疼?”
柳愫灵:“……”
“那?个男人一心疼,你?猜以?他小心眼的程度,他能否饶了你??”
柳愫灵:“……”
吾命休矣!!
“伯父还在牢里,虽然咱们?都知道?沈大人无心与柳家作对,可他若是想特意关照什么人,也是易如反掌的。”
柳愫灵两眼一翻,就要昏死过去。
谢思究眼疾手快,按着她的人中,将人活活掐醒了过来。
“我一直想拉着你?,可你?表演得太?投入了。”
“你?没瞧见,谢姑娘眼眶红起来的时候,大人的手正按在刀上,若不是我将你?拖出来,现在只能捧着你?的尸体回去了。”
“阿灵,你?放心,你?若是去了,柳家和明家的财产还有我替你?料理,你?养的兔子我帮你?喂,你?的父母我帮你?照顾,对了,我会求大人开恩,给?你?留个全尸,我会给?你?买上等的金丝楠木棺材,叫你?体面地离开。”
“哇呜呜——!!”
这下柳愫灵是真的吓哭了,哭得从座位上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爹……女儿?对不起你?啊爹……”
谢思究终是没忍住笑意,将人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他低声笑着,“叫你?演,就该找人治治你?。”
“呜呜呜……”
“行了闭嘴吧,吵死了。”
“呜唔……嗷,狗、狗东西,你?掐我。”
“闭嘴,吵,擦擦鼻涕,都流到嘴里了。”
“谢贼狗东西,死了我也拉你?下地狱。”
谢思究笑得眯起了眼睛,“好,下地狱,回去写一封道?歉信,我替你?送过去。”
“……嗝,好,算你?有良心。”
谢思究拿着帕子给?她擦脸,心里想着,她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时候,也怪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来啦!爱你们!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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