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自打伶娘死?后,沈长寄便吩咐下?去,去查伶娘十七年前的?踪迹,以此来探查阿汝的?生母的?可能。

成婚已有七日了,今日终于有了些消息。

平瑢费了些功夫,查到了伶娘当年栖身的?那家?青楼。

“渑州?”

沈长寄看着信上所?写的?地名。

他摊开地图,目光从郦京往西挪,湟州,沨州,渑州,凉州……

从渑州到郦京,要远比到西戎远得多。

伶娘受人之托,从渑州千里迢迢将婴儿带到广宁侯府,这中间路途遥遥,阿汝她定受了不?少苦。

沈长寄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叫人喘不?上气?。

“你读。”

他心烦意?乱,将信放在桌上,不?愿再看,叫平瑢说?与他听。

平瑢看过了信的?内容,说?道?:

“那家?青楼倒后,现今是一家?酒楼开在那,酒楼的?东家?正巧知道?当年的?事,听说?就是老鸨的?私仇,与夫人的?事没什?么干系。”

“伶娘确实是那青楼的?姑娘,当年也小有名气?,只不?过后来身体不?好,很少接客了。听说?当年趁乱私下?逃跑了不?少人,伶娘就是混在众人中一起逃的?。”

“我们的?人找到了两个当年一起逃出来的?小厮,他们说?伶娘半路失散了。他们后来在渑州找到了别的?营生,事发后一个月左右,见到一个和?伶娘长得很像的?女子带着个婴儿,从东城门出了渑州。”

沈长寄微微抬手,打断了他,“他们为何记得这般清楚?”

平瑢道?:“他们中有一人就是东城门边上的?小贩,那一日眼看着那女子外城外走。记得清楚是因为他曾倾慕伶娘,当时见到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带着个孩子,觉得自己认错了人,没上去打招呼,却?是记在了心里。”

“所?以……从青楼出事,到伶娘带着孩子离开渑州,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沈长寄道?,“青楼出事是何时?”

“成宣元年五月。”

成宣元年,在十七年前,当时他才六岁,郦京发生过的?事他印象并不?深。

“五月……”沈长寄微微垂眸,算了下?时日。

阿汝的?生辰在成宣元年四月初六,假如这个日子无误……

“去查一查,北康末年七月到成宣元年九月,这一年多京城发生过什?么事,可有哪家?姑娘离开了京城,重点排查和?广宁侯府有交集的?人。”

“是。”

“沿着这条路,查一查伶娘的?行动路线。”沈长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是从渑州到郦京最近的?一条路,“渑州位于大轩的?边境附近,查得不?严,但从外进京,一路都需要路引,尤其是越靠近京城,管得越严。”

平瑢了然,伶娘一弱女子,还带着个孩子,定是有人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否则她不?可能一路平安地到达郦京,这一切只能是阿汝的?生母安排的?。

京城人,和?广宁侯是旧识,与宫中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故离开京城,在渑州托孤,至今下?落不?明。

沈长寄梳理着目前有的?线索,越理越心烦,他一想到阿汝自出生开始,便处在颠沛流离的?境况里,他就满腔的?烦躁无处宣泄。

他打发了平瑢,拿着剑,独自去了广宁侯府。

……

谢汝在给?孟玹看病。

她按照这几日的?每日都重复的?流程,给?他诊脉,施针,又问了问服药过后的?情况。看诊完毕,将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

孟玹却?叫住了她。

孟玹温文尔雅地笑着,笑容如春日般和?煦,笑得平筝腿发软。

“孟公子还有何事?”

“听说?夫人是广宁侯之女?”

谢汝道?:“正是。”

“侯府千金可不?是都像夫人这般,明艳照人、菩萨心肠。”他感慨道?。

“孟公子认识家?父?”

孟玹摇头,他欲开口说?话,喉间突然一阵痒,剧烈地咳了出来。

“咳咳咳……”

平筝赶忙给?他倒了杯水,为他顺了顺气?。

孟玹平复了呼吸,说?道?:“不?识得,我离开京城许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对我而言都陌生得很。”

谢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当年我离开时,还不?是现在这个皇帝。京城中无甚牵挂,我孤身一人,游遍大江南北,乐不?思蜀,后来觉得凉州很好,便在那便定居了下?来,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回来看过。”

谢汝心念一动,坐了下?来,“公子幼时便四处漂泊吗?”

孟玹的?目光慢慢悠远身长,他怔怔望着远处的?天空,“算是吧……四海为家?。”

过过流浪的?日子,也过过几年安分日子,后来还是觉得漂泊更适合他一点。

“抱歉,见笑了。”

谢汝摇摇头,“公子的?病只怕是未及时诊治,耽搁了太久,时日越久,这病便愈发深入五脏六腑,孟公子若是无事,便在府中住下?,我帮你调理调理。”

孟玹望着她笑了起来,“不?好打扰,待办完我自己的?事,我便回去了。”

谢汝皱眉,“不?可,你不?能走,我说?了要将你治好,怎能食言?”

孟玹想拒绝,可看着女子坚持的?目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总觉得,若将话讲出来定会叫人失望,他不?太想这样。

“好。”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只是希望首辅大人不?要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地将他赶尽杀绝才好。

二人融洽地闲聊着,莲月从外头走了过来。

她俯身对谢汝耳语:

“大人回来了,心情似乎不?太好。”

谢汝心头一跳,仓促地与孟玹道?别,连忙往书房走。

莲月抱着药箱小跑追上,“不?在书房,去了练武场。”

谢汝脚步一转,往练武场快步走去。她一路揣着不?安,脚步愈发急促。

到了练武场,还未靠近,便察觉到气?氛的?凝重。

正午的?太阳有些耀眼,她将手举过头顶遮阳,眯着眼往场上看。

男子穿着利落的?劲装,头发束在脑后,单手执剑,目光锐利,整个人宛如一把由寒冰铸造而成的?利剑,他笔挺地立在中央,漠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陪练的?护卫倒了好几个,有几个甚至受了重伤,被?同伴抬了下?去。

男人冷声道?:“再来。”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夫君——”

沈长寄微怔,循声望去。

只见谢汝手遮着太阳,迎着日光朝他走来。

沈长寄手中的?剑瞬间脱手,往旁边一扔,大步迎了上去。

“夫君,你怎……”

声音卡在喉中。

沈长寄紧紧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怎么了?”她声音小了下?去,手环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问。

他的?头微垂,唇吻上她的?长发。

“阿汝……”

“哎,怎么了?”

沈长寄没说?什?么,他当着众下?属的?面,将人抱了起来。光天化日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回了房间。

谢汝没有挣扎,她担忧地看着他。他出门一趟,回来就变得好奇怪。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回了房,只剩下?小夫妻二人。

他压着她,极尽温柔地亲吻着,比新婚之夜还要温柔,他不?乱动,只是轻轻地在她唇上碾磨,缱绻柔情万千。

谢汝被?这般小心翼翼地呵护撩得心思浮动,她颤抖着声音:

“夫君……”

他没有乱动,更没有更进一步,在她就要哭泣出来的?时候,及时停止,抱着人,平复着呼吸。

“我方才去了谢府。”

谢汝沉默了好一会,勾在他颈上的?手指微微蜷起。

她知道?沈长寄定是为了那件事去的?。

“那人……说?什?么了?”

沈长寄将她放开,坐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只剩下?这一件旧物了,是你生母托伶娘带给?广宁侯的?信。”沈长寄淡声道?,“伶娘的?路引,以及当年包裹着你的?襁褓,都被?王氏烧了。”

谢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凭什?么?!”

“阿汝,你有没有想过,谢家?为什?么将你藏起来,王氏又为什?么毁掉那些东西。”

“……为什?么?”谢汝很快冷静了下?来,“为什?么……我见不?得人吗?所?以要将可能暴露我身世的?东西都处理掉,这样我便只能是广宁侯喝醉酒后,与一青楼女子生下?的?孩子。”

“广宁侯藏了这封信,大概是怀念故人。王氏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整个侯府。”

“保护侯府……”

谢汝懂了。

“宫里要么是有我的?亲人,要么是有我的?仇人,对吗?”

她抬起头,无助地看向?沈长寄。

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如刀绞。

长臂一伸,将人拥进怀里。

低声道?:“亲人我帮你寻,仇人我帮你杀。”

谢汝低低“嗯”了声。

她从沈长寄手里接过信,手指颤抖着,将信慢慢展开。

时日已久,纸张都泛了黄。

“字早就模糊了,这应是广宁侯描摹过的?。”沈长寄轻声说?。

“嗯。”

广宁侯待她生母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十七年前的?信笺被?他完好无损地收藏着,他将淡去的?笔墨一遍一遍描绘如新,仿佛故人仍在左右,未曾离去。

谢汝落下?眼眸,将信上的?字逐字读来。

“世子兄,就算是我挟恩图报吧,此女托付于你,生死?由你。若能养她成人,就算你侯府还了我的?恩。若不?能,我亦无怨言,只盼能将她葬入谢家?祖坟。莫要告知旁人,她是我的?女儿,感激不?尽。——霜。”

“霜……应该是她的?名字吧?”谢汝的?声音颤抖。

他将人拥紧,“应该是。”

“宫里可有那位娘娘、女官或是宫女,闺名带霜字?”她期待地问。

沈长寄沉默地将她抱紧,下?巴抵住了她的?发顶,他用力到几乎将人嵌进身体,犹觉不?够。

他该如何说?……

这封信,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从广宁侯手中接过信的?时候,落款“霜”字的?后面,分明还有两个字,那两个字被?他用药粉抹去了。

信上原先写着的?是——

“霜,绝笔。”

或许,她的?母亲早已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来晚了,今天去打了新冠疫苗,别说,打完了肌肉还真有点疼

滚下去继续码字了,明天有三更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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