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汝坐着沈府的马车,不到一刻功夫便回到了书局。
“姑娘!”莲月已?然取了银钱回来,在书局外面等着。
“等多久了?”
“不久,奴婢也?才到,您放心,无人起疑。”
谢汝点头,“好。”
买了些书册,坐着马车回府。回去的路上,谢汝手中拿着那枚玉牌,翻来覆去仔细端详。
玖儿在一旁为?她扇扇,好奇道:“姑娘,这玉牌好生精巧啊。”
谢汝没说话?,倒是莲月一直伸长?了脖子往她手里瞧。
谢汝睨了她一眼,“有何要说?”
莲月犹豫地试探着:“姑娘您这块儿玉牌,瞧着像是临芳华家的东西啊。”
“你认得?”
莲月一听便知自己猜对了,她点头道:“临芳华家,在郦京乃是十分有名的玉雕世家,所制玉雕饰品在高门贵族中很?是受欢迎,世人皆以能配华氏玉来彰显地位,风靡已?久。”
“你还懂玉?”
莲月笑道:“奴婢哪里懂得什么?玉,只是瞧着这玉牌巧夺天?工,玉身剔透,光泽照人,花纹又栩栩如生,这才随便一说罢了。早就听闻华家的玉爱用兽面纹,如今一见,这雕刻的手艺果真精巧绝伦。”
谢汝的手指从纹饰上划过,指下凹凸的触感却?是叫她生出了个别的念头。她将?垂在心口的玉石吊坠从衣中拿了出来,握在掌心,若有所思。
这个玉坠一直戴在她身上,可前世的身上却?无这一件,来历成谜。
或许可以问问华夫人这玉坠的来历。
莲月思忖着,觉得谢汝可能会想知道些华家的事,于是无问自答道:
“临芳华家祖祖辈辈都是做玉石生意?的,提起他家的名号,便是在南楚那都响当当的。如今主持家中生意?的是大老爷,华老爷子虽健在,但懒得管事,脾气还倔,这些年不轻易出山,奴婢听说就是宫里的娘娘都没请动老爷子。”
“这些年,老爷子与老夫人四海云游去了,不知何年才会归来,家中全靠大太太和大公子操持。”
“大老爷是个商人,成日都在五湖四海跑生意?。大太太是个厉害的人,咱家夫人有次去她家的店铺买玉,那玉的价钱实在高了些,夫人不舍得买,就随口小声说了一句‘此物也?不过如此’,结果让大太太听到,两个人大吵了一架,不过咱们?夫人没吵过就是了。”
王氏此生没吵赢过几个人,偏偏她还总是遇上牙尖嘴利的人。
玖儿听得有滋有味,问道:“那位大太太不会就是咱们?今日见到的那位吧?”
莲月摇头,“不是,大太太长?得人高马大的,为?人很?是彪悍,那胳膊能顶上今儿那位夫人两个粗。”
“那华家还有什么?人?”
莲月想了想,“除了大老爷家的太太和大公子,还有已?故的二老爷家留下来的独子,华二公子。今日咱们?见到的,想必是华老爷子的三女。”
谢汝垂下眸,定定看着那玉牌的背面,角落刻着个极小的“瑜”字。
“姑娘,我听人说华家的玉牌一共就只有三枚,老爷子的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得了这牌,就代?表得了华家的一诺,一诺价千金啊。”
玖儿目瞪口呆,“这……这一个牌子这般贵重?那华家究竟是何来头?”
莲月摇头,“只知来头不小,逢年过节时华府总有许多人上门拜访,但能进?门的没几个。”
“这般厉害,便是皇家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倒是瞧着,比皇家气派,”莲月小声道,“听说先帝当年曾命悬一线,还是华家人救的。”
玖儿和莲月说着话?,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谢汝的心思慢慢飘出去好远。
她想起来平筝与她说的,华氏身边那个婢女是西戎人,从她身上搜到了西戎的物件和一包药粉。
临走前,平筝将?那包药粉给了她。
谢汝回府后,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吩咐下去何人来都不见,问起来就说自己身上不舒服,歇下了。
她坐在暖阁的榻上,在案桌上摊平了一堆医书。
这一看便到了深夜,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伸了个懒腰,才觉饥肠辘辘。
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黑了彻底。
“都这般晚了……”
“可是饿了?”
房中蓦地响起另一人的声音,吓得谢汝浑身一激灵。
她的心跳紊乱,杂乱无章地敲击着心口,循声往向?屏风旁,靠在柱子上的男子。
“沈大人?”
“可算注意?到我了。”男人笑着说道。
“大人何时来得?”
沈长?寄站直了身体,缓了下僵硬的双腿,朝她缓步走来。
“大约有……一个多时辰?”
“竟这般久!你就在那一直站着?”
男人点头。
谢汝懊恼地将?他拉到身侧,叫他坐下,“干站着不累吗?我这里又不是没地方……”
她想说,又不是没地方坐。
可她抬眸看去,榻上、桌上都是书,甚至有几本?还掉落在地上。
她干笑着,“反正你该出个声的。”
“是,怨我,”男子极好脾气地笑着,“只是我见你专注,便没忍心打扰,原想着等你发现我的,怎料阿汝读书时这般忘我。”
话?里话?外都透着委屈。
“大人可用膳了?”
“并?未。”沈长?寄说谎道。
谢汝愈发愧疚,“可这已?太晚了……”
他突然将?她从榻上抱了起来。
“哎!作甚!”她忙抓住他颈侧的衣料,一不留神,指甲刮到了他的脖子。
他将?她放到睡榻上,“嘶”了声,“下手真狠。”
“你吓着我了……”
“是我的错,快换身衣服,带你出去吃东西。”沈长?寄揉了揉脖子,抬步往外间走,“姑娘应该不需要在下服侍更衣吧。”
谢汝:“……”
她红着脸,“你瞎说什么?,流氓……”
“快换衣服。”
她犹豫着,问道:“这么?晚了,真要带我出去?”
男人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风上,明明灯火昏暗,她竟觉得自己能看清楚他高挺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侧脸。
昏黄的光晕笼着他的半侧身影,叫人无端心跳怦然。
“姑娘若是此刻与在下计较起规矩来,那在下就要帮姑娘回忆回忆,六月初七,七月初七,与八月初七的夜晚了。”
谢汝的脸涨得通红,她拿过架子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换衣,不自然的飘忽着视线,小声嗔道:“别、别说了!闭嘴!”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尾音轻轻上挑着,像一把挠人的钩子,“遵命。”
低哑温和的声音像是个小锤,在她心上轻轻地敲击,悸动又挠人的情愫再度袭来,谢汝说不出来一个字回击。
她换好了衣服,红着脸走到男人面前,“走吧。”
沈长?寄垂眸看着她,低眉浅笑。她抬头时,他恰好俯身过来。
一个轻柔的吻轻轻印在她的唇上,她睫毛微颤,呼吸不由?得一滞。
只一瞬,他便克制着退开,深邃幽深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笑意?,在她耳畔轻声道:“不怕回不来吗?不怕我将?你吃了。”
谢汝忍着脸颊的热意?,“大人待我好,不会伤了我。”
她的眼睛皎洁又明亮,无知又无畏。
沈长?寄偏过头,轻叹了声,总有一日要叫她明白男子的危险,总这一副全身心依赖的模样,叫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他将?披风解下,系到她的身上,将?人打横抱起,飞身到半空,踩着谢家的瓦片,消失在了夜色里。
“大人,西戎的人被您摆脱了?”谢汝坐在一家酒楼的二层雅间内,好奇地问。
他微微挑眉,看得出来心情极好,“何出此言?”
“先前担心那些人会危害我,你一向?都很?小心谨慎,怎么?今夜却?带着我出府,还来到这入了夜都不闭门的酒楼来?”
这酒楼是城中唯一一个除了青楼之外,入了夜也?会招待客人的地方。方才上楼时,她还瞧见一楼大堂有不少正喝得尽兴的客人在喝酒划拳。
不说大张旗鼓,也?可说的上是毫无顾忌。是危机解除了吗?
沈长?寄微勾唇角。
此处是玄麟卫的暗哨所在,自然是十分安全的,更何况……
“我给玹先生准备了份大礼,只怕他此刻自顾不暇,怎么?,不放心?”
男人此时穿着一身白衣,慵懒地靠在窗边,手拿一壶烈酒,对着壶嘴,仰头喝着。
洒脱、不羁,姿态闲适又放松。
谢汝被他的情绪感染,也?变得轻松,她手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大人聪慧过人,小女子放心的很?。”
她又在勾引他,沈长?寄想。
他又独自酌饮了会儿,直到酒壶空空荡荡,才将?其放下,把面前的案桌撤到一旁,二人间再无阻隔。
他手掌按着她的脚踝,抓着她的腿一把拽到怀里。
她的惊呼悉数被堵在吻里,带着酒气的唇舌将?她牙关撬起,毫不留情地将?每一寸甜汁品尝了一遍。
“唔……”
谢汝滴酒未沾,可此刻被搅得天?翻地覆,她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大人,”她得了空,轻喘着说道,“还有正事要与你将?,西戎……”
“不提西戎,”他说,“阿汝好生不知风情。”
谢汝:“……”
“夫人,阿汝,吾妻……”
沈长?寄似乎醉了,抱着她,一会儿一个称呼,没皮没脸地唤她。
谢汝羞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大人是否喝醉了,我不是你夫人……”
男人眉头紧锁,眸色渐渐黯淡,眼底带上了些冷意?,“你是。”
谢汝红着脸,“还不是啊……”
话?音刚落,眼前冷光一闪。
沈长?寄抽出了那把随身携带的宝剑,利刃冰冷的锋芒划过,两绺头发落在男人宽大的掌心。
“你的,我的。”
他将?那两撮头发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一个结觉得不够,又打了两个。
他眼神执拗,醉后带着十足的偏执与疯狂。
“结发了,你便是我的妻,不准不认。”
作者有话要说:沈大人好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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