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聚餐结束时已经不早了,大家陆续结着伴回了学校。
但曲绘星却有些迟疑。因为聚餐的地方离她的家也很近,而且喝了酒,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回家。
她已经一个星期都没回过家了呢。
权衡了一下,曲绘星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和陈珠她们告别后,打车回了家。
舒服地泡了一个热腾腾的澡,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但酒精的后劲儿却也慢慢地晕开了。
走出浴室,曲绘星觉得自己有点晕乎乎,但是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身体里还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让她很想抱着玩偶在床上跳床玩。
她开心地换好睡衣,披着吹得半干的头发,提着垃圾袋打开门,打算收拾好卫生就赶快去抱玩偶。
一开门,沈曳正在她的家门外徘徊。
“……”
“……”
“你还没睡啊,正好。”
四目相对,沉默片刻,沈曳先开了口。
他边说着,边想越过曲绘星往屋里走。
但曲绘星怎么可能让他大半夜就这么进来?她手一伸就要拦他。
沈曳搓着胳膊抖着腿:“先让我进去,冻死了。”
看到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薄短袖,已经穿着薄珊瑚绒睡衣的曲绘星不自觉松了松手,结果一不留神,就被他溜了进去。
进了门,见曲绘星还在门口死死凝视着他,沈曳晃了晃手里拎着的游戏耳麦和一袋糖,“我家wifi坏了,修了半天都连不上。我们宿舍其他人本来今天晚上约好了要打四排,结果杜申然喝醉了,他们现在缺人,我得赶紧上线。”
曲绘星:“那你电脑呢?”
“我笔记本在学校,借你卧室的台式机用一会儿。”
说完他把糖塞到她怀里,换了他平时来玩时穿的拖鞋就进了她卧室。
没多久,曲绘星就听见了他打开电脑跟队友语音四排的声音。
她看了看怀里的糖,顺势看到了脚上有点丑的塑料拖鞋。
脑子里钝钝的不知道想了什么,曲绘星原地站了一会儿,先去换了双新买的小兔子棉拖鞋,然后才走进卧室,拉开椅子坐到书桌前拿了本书翻着看。
卧室的电脑桌和书桌并排在一起,沈曳就坐在她的左手边,话说个不停,特别地让人分神,吵得曲绘星根本没办法把书的内容看进去。
她抬起头,示威地“啪”地把书一合,但沈曳完全没有留意,还在“我这儿有7.62子弹你们谁要?”。
曲绘星鼓了鼓被酒意熏得微微发红的脸,决定把今天晚上沈曳的所作所为作为缺点,记录在她“不喜欢沈曳大作战”的本子上。
偷偷看了沈曳一会儿,发现他对着电脑全神贯注,依旧注意不到她这里,曲绘星悄悄打开抽屉,拿出本子,开始写沈曳的坏话。
越写越开心,完全收不住,笔迹也变得龙飞凤舞的。
“写什么呢这么开心?”
就在她奋笔疾书的时候,沈曳的声音突然离得很近。
曲绘星猛地把本子合上,慌张中手里的笔杆没握住,“砰”地摔到了地上。
“……”
沈曳狐疑地单手撑着脸看着她:“你该不会在写我的坏话吧?”
“没有!”曲绘星连笔都顾不上捡,抱紧她的本子,回答得飞快,简直就是在脸上挂了一副大写的“心虚”。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的沈曳这会儿是真的觉得她可疑了。
他伸出手:“给我看一眼。”
“不给。”
看沈曳听完就想站起来,曲绘星死死抱着本子就往床上躲,打算把本子藏到枕头下面然后自己扑上去,誓死也要把本子保护好!
但她才刚扑上床,脚踝就被沈曳抓住了,她只能翻过身把他的手踹掉,瞪着他蹭蹭蹭后退到后背抵着床头再也退不了,然后边抱着本子,边拿起手边巨大的手、枪玩偶,一脸的“你敢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
对峙片刻,前进一步的沈曳看着端起手、枪英勇无畏、嘴巴里还在“piupiupiu”发出射击声的曲绘星,就知道她果然还是喝醉了。
在她警惕到显得傻乎乎的眼神里,他坐到她对面,认真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脸颊,揉了揉她的耳朵,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着眼前的沈曳,曲绘星的眼圈突然就红了。
情绪上涌得这么厉害,曲绘星自己都察觉出了不对。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喝了酒以后,情绪的波动会这么厉害,又敏感又脆弱,真是是种很讨厌的感觉。
可是现在,她却控制不住,她就是觉得好委屈,明明沈曳这么好,她这么喜欢沈曳,为什么非得变得不喜欢沈曳呢?
沈曳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曲绘星情绪的不对劲。
他马上举手投降:“我不看你的本子了。”
但曲绘星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沈曳的语气更小心了,甚至还有点慌:“是因为我刚才捏你的脸了吗?还是你哪儿疼?”
越是听这种温柔的语气,曲绘星就越难过。
不能喜欢沈曳,真的好难过。
她摇了摇头,鼻子酸得要命,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出来。
沈曳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从没见过曲绘星真哭。
她的心总是很宽,总是特别能想得开,总是对什么都不坚持也不在乎,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值得她真正难过的事情。他有时候也会自私地想,希望她能因为他哭一次,或者,哪怕只是为他真正的生一次气,也能证明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真到见到她哭的时候,他却意识到,他根本就见不得她哭,根本就见不得她有一点儿的难过。
沈曳手忙脚乱地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对不起?”
“我错了?”
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反正先道歉再说。
可曲绘星没有出声,眼泪却掉得停不下来,没一会儿,连眉毛都哭红了。
沈曳哄不好她,只能把他带来的那包奶糖拿过来:“吃糖吗?”
曲绘星继续摇头,还哭得抽了一下。
沈曳挖空心思,终于又想到一个:“你是不是想起你做的噩梦了?雪山的那个?”
真正哭的原因说不出口,他又非要问,曲绘星只能哭着用力点头:“嗯!”
沈曳听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过阵子去滑雪,我查过了,近郊的滑雪场十一月底就开始试营业,你自己到滑雪场体验一下,发现从雪山滑下来没那么可怕,以后做梦梦到就不会害怕了。”
曲绘星的注意力就这么被分散了。
她吸了吸鼻子:“可是我爸妈不让我滑雪……”
不止是滑雪,还有游泳、开车……所有猝睡发生时可能会导致她出现严重危险的活动,她的父母都不愿让她尝试。
“没事,”沈曳笑起来,“我偷偷带你去。就跟当初我带你去看海一样,我们偷偷的,不告诉他们。”
而在被忽视了好久的游戏耳麦的对面,医学院某男生宿舍里通宵的三个人,此时的心情却很不平静。
“沈曳!沈曳你人呢?你发消息说要四排把我们几个大半夜的吵起来,你自己挂机了?!!”
“快快快别管他了,最后一圈儿了还剩一队马上要赢了!”
“嘘!刚才是不是有女人的声音?”
“管什么女人,我要死了!急救箱有没有?急救包也行!绷带呢?有没有?有没有?!!啊?!啊!!!——”
很快,哀嚎声响彻了整个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