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伊压着心中的不适,往旁边挪了一分。
也不知谢不言有没有看出来,端端正正立直了身子,“伊伊,我不能被花曼姑娘冤枉了去,叫她去看看,也能证明我的清白不是?”
他说的言之凿凿,反衬着谢伊有些得饶人处不饶人了。
谢伊咬了下唇瓣,“嗯。”
谢不言唇角笑意未减,“前面便是主墓室了,我们早点过去。”
“好。”
这宫殿修建的并不复杂,穿过几条森然的石路,便到了一间耳房。
耳房里摆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是一些没了灵气的装饰品。
既然已经到了耳房,想必主墓室应该不远了。
谢不言指了指耳房旁边的小道,“这边。”
谢伊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看到四周无他物时,心不免心存疑虑。
她前世看过不少盗墓题材的小说,墓主人怕死后墓室被盗,都会设置一些机关、暗器什么的,可他们这一路下来,墓室除了黑了点、寂冷了点儿外,什么情况都没发现。
“阿言,我发现……”
她刚这样想罢,给谢不言提一提,就发觉不远处有“人”在靠近。
修士的五感要高于普通人,更易察觉到危险。
花曼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快,那“人”才露头,还没看见是何模样,她就一道火符扔了过去。
“啪!”
那火符一扔就着,在那“人”身上燃了起来。
谢伊这才发现,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人。
正好与谢不言说的两个神秘人数字相符。
“啊啊——”
这火符燃烧着的火不同于普通火焰,一旦点燃不亚于是在灼烧神魂。
谢不言凝向被烧的两“人”,目光闪过一丝凶戾,不过在谢伊看过来的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花曼姑娘住手,他们就是抓走花游的神秘人。”
谢不言出言制止了。
花曼脸色一变,“你怎么不早说!”
她连忙掐了一决,然而火势太大,根本救不了。
等火停下来时,那俩神秘人已经烧死了。
花曼气结,愤愤地看向谢不言,“谢公子这是何意?既然你心里知道,为什么不出手制止?”
谢不言垂下眼睑,语气也有一丝无奈与委屈,“花曼姑娘出手太快,那火符一下去,便非死即残,而且要救神秘人,需要水灵根修士的御水术,而我们这群人中又有任何人是水灵根呢?”
花曼心中顿时堵了一口气。
如今两个神秘人一死,谢不言便摘得干干净净。
她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的事,最后的结局也是如此。
谢不言清清白白。
没有证据,花曼纵使心中有气,也无可奈何,她捏了捏拳头,“还有多久到主墓室?”
谢不言回:“前面就到了。”
花曼冷着脸,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就走。
谢伊盯了盯花曼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被烧死的神秘人,心中疑惑丛生。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先是谢不言送了他能辨别踪迹的千纸鹤,再是阴兵借道,最后又稀里糊涂死了个花游。
而现在……连唯一能指证谢不言的神秘人也死了。
她偷摸地瞧了眼谢不言。
难道说他现在已经开始算计了?
可原文里,他现在并没有黑化,依旧是任人欺负却抱有一丝圣父的小可怜儿。
而且花游跟谢不言似乎也没什么恩怨过节。
也不知谢不言是个有玲珑心的,还是怎么的,他察觉到了谢伊的怀疑,他很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无不失落难过。
“伊伊也同花曼姑娘是一样的想法?”
他苦涩地笑了笑,“伊伊,我如今身负重伤,哪有修为去杀一个灵动后期的修士?”
“那两名神秘人明显是出来追我,结果被花曼当成墓室里的暗器给杀了。再说了,我我跟花游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呢?”
谢伊认真听他说。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谢不言低垂着眼睑,像极了明明很委屈、却分外倔强忍着不为自己辩论的大狗狗,“也罢,伊伊怀疑我就怀疑我吧,反正我人言轻微,又是谢家弃子,本来就是个无用之人。”
谢伊心脏顿时一跳,看他暗自神伤的眼神,心中莫名地起了几分懊恼。
“你怎么会是个无用之人?”
她又不忍心了,宽慰道,“你将来可是有仙途的人。”
谢不言又轻哂一声,自嘲道:“仙途?也就伊伊愿意相信我。”
谢伊努了努嘴,“我说的是真的,你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
谢不言垂眸看向谢伊,桃花眼纯澈透明,像是世间最干净、最清澈的灵泉,他薄唇勾了勾,眼神坚定,“我若是人中龙凤,那伊伊必定是天之骄女。”
谢伊:“……”
哎!
她就是个没活过全文十分之一的炮灰而已。
话题转了个圈。
谢伊本来怀疑谢不言的心,就被这样带偏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主墓室。
…
主墓室其实就是一间祭台。
祭拜的并非传闻中的将军的棺椁,而是一座十来米高的石像。
这石像区别是外面的石像,它雕刻的是一个人,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身上穿着同样用石头雕刻的盔甲。
谢伊猜想,这石像应该就是那个将军。
主墓室里除了那个石像外,其余两侧分别立着四根石柱,上面雕刻着不知名的凶兽。
除此之外,就剩一堆白骨了。
花曼眼睛尖,一眼便认出了一堆尸骨里的花游。
此刻的花游已经看不出来人样了,他身上的血液被抽干,只是一副皮包骨头,若不是那身花家族衣以及花家令牌,谢伊全完认不出这具枯骨就是花游。
花曼眼眶微红。
她与花游兄妹感情并不深,但身体内流淌的好歹是至亲血脉。
看到此,她也难受地落了泪。
谢不言出了声,“花曼姑娘,现在可相信了?”
花曼瞟了眼谢不言,沉默不语。
她信,也不信。
她可以信兄长不是谢不言杀的,但却不相信他有那么纯良。
花曼将枯骨装进储物袋中,带回族中安葬。
谢伊瞟了眼地上其他尸骨,心中升起了一股凉意。
花游不是第一个遇害的。
再次之前,应该还有不少人遇害。
那他们是自己误闯进来的?
还是如谢不言所说,是被神秘人带进来的、作为献祭的祭品?
“这里不是久留着之地,我们先离开。”
谢不言提议道。
谢景同也开口了,“我看整个坪临镇都有问题,等小妹的伤完好了,我们便通知孟家过来查一查。”
坪临镇毕竟是孟家地界。
谢伊点头赞同。
花曼等其他花家弟子也不愿意多留。
就在一群人打道回府时,整个地宫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那柱子上的凶兽更像是活了一般,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地上这群人,似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样。
谢伊顿时遍体生寒。
好在震动只是一时的,那凶兽也像是他们的错觉。
“砰!”
墓室内一道巨声响起。
众人一惊,连忙看向声源处——
墓室门不知为何突然关闭了,阻隔了他们回去的路。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会像师兄那样,献祭给将军吧?”
“呜呜我不想死。”
“师姐,现在该怎么办啊?您想想办法吧。”
“……”
花家弟子个个胆战心惊、局促不安。
而谢伊、谢不言、谢景同三人脸上也出现震惊之色。
谢景同的修为在这群人中最高,他率先冷静下来,朝墓室门扔了一道雷符。
雷符嘭地一声炸起。
然而硝烟过后,依旧毫发无损。
“这应该是个阵法。”
谢不言突然开口,他仔细看了看。
许久,他又叹了口气,“我修为尚欠,只知道这阵法是地级以上,尚不能解开。”
阵法跟丹药一样,也分圣、天、地、玄、黄五阶。
谢家是阵法世家,最高的也就地级而已。
谢景同也仔细瞧了瞧,脸色更加凝重。
他虽然出生于谢家,但对阵法的研究并不热烈。
是以,刚刚竟然没看出来,这墓室竟然是地级阵法。
“那现在怎么办?”
花曼插话进来。
刚刚谢不言提到阵法时,她还庆幸。
毕竟谢家是阵法世家,必定能破除这阵法,然而一听到是地级以上,她顿时便心如死灰。
坤元大陆地级阵法师,除了谢家,几乎没有。
而且谢家离此地足足有十天的路程,他们被困在这里,根本传不出去求救信号。
谢伊并不像花曼那般焦虑。
也不知为何,她这会儿出奇地相信谢不言能带他们走出去。
毕竟天道是不会难为亲儿子的。
至于他们几个炮灰,应该能沾沾亲儿子的福气……吧?
谢不言倒是个诚恳的,“不知道。”
他顿了下,语气平平,听不出来是何种意味,“等死或者等人来救。”
谢伊:“……”
谢不言又说,“这里既然有这么多的枯骨,想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神秘人带落单的修士进来献祭,到时候我们就能跟着一起出去。”
话落,花家那边就有个不知好歹的弟子开口了,“那如果没有呢?”
刚一说,这名弟子就收到了其余人谴责的视线。
弟子察觉到视线,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
“没有的话。”
谢不言哼笑了声,“那就只能等死了。”
谢伊:“……”
谢不言的话并没有带给这群弟子安心,反而激起了千层浪。
当然,谢不言也没在意,他径直走到谢景同与谢伊面前,顿了顿,道:“上次我在藏宝阁用贡献点买了本阵法秘籍,说不定上面有记载地级阵法。”
谢伊眼睛一亮。
看吧,天道果然是宠爱亲生儿子的。
谢不言看向谢伊,语气低缓,“伊伊,我修为不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能破阵,你……不要嫌弃我。”
谢伊连忙道,“当然不会。”
“阿言将来可是最厉害的阵法师。”
谢不言还没应,就听见谢景同哼了声,“等你解开这阵法再说吧。”
说完,他就眼不见为净地走到墓室另个角落,背对着这两人。
“伊伊,我又惹得大哥不快了。”
他低眉顺眼,像极了无辜又无害的小白莲儿,“我只是想利用自己的所能,尽早破阵而已。”
谢伊安抚道,“大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谢不言笑了下,“我晓得。”
谢不言没跟谢伊说多久,就去研究那本阵法了。
谢伊自是知道现在急也急不来,便拿出了那盆在客栈里得的紫仙花。
这花长得极好,冠顶已经长出紫色的花骨朵了。
谢伊看着满盆生机,心情好了不少,又宠爱地输了点草木灵气给它。
紫仙花摇摆着枝叶,享受着谢伊输送过来的草木灵气,冠顶的花骨朵也开始打开。
半分钟后,花朵完全打开,一朵黄蕊紫瓣的小花在风中摇曳,像极了一美艳漂亮、又婀娜生姿的窈窕女花仙。
谢伊看了花瓣,惊愕地发现,这紫仙花的花瓣竟然是重瓣花。
她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
真正的紫仙花是单瓣的。
谢伊连忙翻出了《清柯决》,翻到最后一页时,脸色攸然一变。
是她大意了。
最后一页确实记载的是紫仙花,但后面还有一页夹层,她看到紫仙花的介绍后,就没注意到后面夹层里的补充事项。
紫仙花有单瓣与重瓣之分。
单瓣蕴含灵气少,花开漂亮,经常作为权贵人家的装饰物。
而重瓣则具有一定的致幻效果。
当然一朵紫仙花的致幻效果不大,甚至连毫无修为的凡人都迷不到。
但是无数多重瓣紫仙花聚在一起,致幻效果就强了。而且这种自然形成的幻术,一般修为的修士根本察觉不到。
谢伊突然脊背发凉。
客栈掌柜说过,每间房间都有一盆或者几盆这样的装饰花。
所以、那客栈就是一天然的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