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伊训斥了谢成一顿。
像极了愚蠢又恶毒的炮灰女配。
脆枝惊愕地看着谢伊。
她家小姐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就算对着不喜欢自己的人,也不曾说过这么重的话。
脆枝小声道:“小姐,你刚刚……”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谢伊心里一咯噔,“我这是,”
她又瞄了眼谢不言,见他也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便端正了颜色,“我这不是担心阿言被谢成欺负么?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
她义正言辞地补充,“我真是太生气了!阿言一个病人,他竟然欺负病人!没得一点公德心!”
脆枝:“……”
好像最后是四公子被打了。
谢不言轻咳着,脸色更加斑白,他薄唇上还挂着血迹,翡色艳丽,唇角微微上扬。
像极了又美又恐怖的……吸血鬼。
“伊伊这么关心我,我受点伤也值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谢伊冷不丁对上他的眼神。
他眼窝深邃,瞳仁极黑,跟吸墨一样,看着那双眼睛,就像是被吸入了汪洋无尽的黑暗之中。
谢伊冷不丁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心跳并非心动,而是一种被看穿了灵魂的心悸。
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半秒。
谢伊尴尬地摸了摸耳朵。
旁边的老者开口道,“五公子伤得这么重,还是回房间休息吧。”
他顿了下,又看向谢伊,“既然谢姑娘也在,那奴才就不去找医修了,麻烦谢姑娘给五公子看看。”
谢伊点了点头。
原主是个医修,她虽然经脉尽毁,不能像常人那般修炼,但在医修上的天赋很高。她师从听风谷掌门,习得医经《清柯决》第三重。
而上辈子的谢伊在末世后,就觉醒了治疗系异能。
这一点倒是和原主不谋而合。
谢不言也没说什么,在老者的陪同下进了屋。
进屋后,老者恭敬地看着谢伊,道,“那奴才就不打搅姑娘救人,姑娘有什么吩咐直接叫奴才一声就好。”
谢伊嗯了声,目送着老者离开。
这老者是谢不言院的管家,据说谢不言母亲还在时,就侍奉在身边,这么多年了一直忠心耿耿。
老者离开后时,顺便将脆枝也带走了,一时间破旧的小房子里只剩下谢伊与谢不言。
两人一时都没开口,气氛有些微妙。
稍倾,谢伊打开小药箱,正色道:“我先给你把把脉吧。”
谢不言稍稍看了她一眼,很听话地伸出了手。
他的手苍白修长,指节分明。
谢伊虚虚地搭在他的手腕上,发现他身体冷得吓人。
紧接着,她又探出灵识检查了他的身体。
谢不言也没反驳,任她用灵识探查自己。
谢伊拧着眉,发现他的经脉上笼上了一层寒霜。
这是寒毒之症啊。
谢伊收回了手,她还未开口,谢不言又难受地咳了几声,小脸白森森的。
他是火属性灵根,这寒毒对他来说,简直是毁灭性伤害。
又加上和谢成打的那一架,他的灵气几乎耗光,身体亏损严重。
看他这么病恹恹的样子,谢伊更于心不忍了,“你放心,我有办法治好你的伤。”
谢不言抬眸看向她,并没有说话。
谢伊被他这双好看的眸子打量着,心里毛毛的,想生气又不敢。
“你怀疑我的医术?”
谢伊从出生起,经脉就毁了,她与同样资质平平的谢不言被称为“谢家双废”,都是半斤八两。
谢不言低声笑了下,声音低沉喑哑,连胸腔都好似在震动。
“自然不是。”
他唇角笑意未减,“我任何人都能不信,但唯独不能不信伊伊。”
也不知他这话说的是真是假,但好听的话,谢伊还是很受用的。
她故意板了板脸,“呐,你中了寒毒,需要五行清寒丹,但谢家现在没有炼制五行清寒丹的主灵草清寒草,我一会儿就去街上的交易市场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小布袋,打开后,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粗细不匀的银针。
“现在我用针灸暂时延缓下你的寒毒。”
谢不言:“……”
谢伊左挑右选,选了一根细银针,“你脱衣服。”
谢不言怔忪了下,当即便冷着脸拒绝:“不。”
谢伊没反应过来,“穿着衣服不好扎针。”
谢不言脸色更冷了。
谢伊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怕疼?”
她自问自答,“这个不疼。”
谢不言看向谢伊,“我是不是第一个被扎的?”
谢伊点头,又摇了摇头。
从原主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是第一个被扎的。但上辈子她是个中医,扎过的人不计其数。
谢不言哦了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谢伊:“……”
这人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说相信自己的医术吗?
看看,这就是男人!
口是心非的臭男人!
谢伊心头虽然愤愤然,但还是偏怂。
谢不言可是个记仇的,要是有朝一日他得势了,自己怕是会落得跟原主一样的下场。
于是谢伊妥协了,“行吧,不扎就不扎。”
她在药箱里翻找了下,拿出了一枚小玉瓶,“这是天青灵丹,虽然不能完全治好你,但可以压制你的寒毒。”
这回谢不言倒是爽快地接下了。
送完药,谢伊并没有多待,起身离开了小院。
谢伊走后,老者跟着便进了屋,他眼尖,瞧见了谢不言手中的玉瓶,眼睛一亮,“五公子,谢姑娘有办法治你的伤?”
“嗯。”
谢不言放下玉瓶,瞧见桌上有一根她没带走的银针,笑了笑,“比起族中的医修,至少她是真心想让我活命的。”
听此,范叔也松了口气,“看来谢姑娘对公子是真心,将来你们促成好事,那姜夫人在天之灵也安心了。”
姜夫人,便是谢不言那个鼎炉母亲。
提到母亲,谢不言当即眼睛一沉。
—
走出谢不言的房间,谢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和谢不言同处一间屋子太压抑了。
她完全看不懂这个人。
一边说相信自己的医术,一边又不让自己给他扎针。
她轻蹙了下眉——
该不会是谢不言害羞了?
谢伊当即否定了这个猜想。
大魔王还会害羞么?
他只会让别人害羞。
脆枝已经在屋外候着了,见谢伊出来,便迎了上去,“小姐,五公子伤的严重吗?”
谢伊:“中了寒毒。”
脆枝啊了声,“那该如何治疗?”
“需要清寒草。”
谢伊揉了揉眉心,“去交易市场看看。”
谢伊正准备带着脆枝离开,突然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谢姑娘。”
谢伊回了头——
是谢不言的管家范叔。
“范叔。”
谢伊微微一笑,“您还有什么事吗?”
范叔走上前,伸手在储物袋上一晃,顷刻间他手中便多出了一个玉盒,他将玉盒往谢伊面前递了递,“这是五公子在天罗域采的三阶凝髓草,对修补经脉有好处的。”
谢伊愣了好几秒。
她知道这凝髓草。
凝髓草极为稀疏,又生长在阴寒之地,且每一株药草都有一妖兽看守着,而那妖兽便是寒属性的。
所以说,谢不言是为了给她采集这株药草才受的伤?
瞬间谢伊感觉到这玉盒极为烫手。
“他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我?”
范叔道:“五公子性子内敛,不会与女修相处,但他待姑娘是极为负责的,就算姑娘要天上的星星,五公子也会摘下来的。”
谢伊:“……”
范叔行了行礼,“那五公子的伤就拜托姑娘了。”
谢伊摸了摸头发,有些不适从,“嗯,我会尽全力的。”
范叔再次道了谢,把主仆俩送出了小院。
刚出小院,谢伊一回头就看见脆枝又露出了熟悉的大姨妈笑容,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了。
这不就是自己在嗑cp时露出的笑吗?!
谢伊捏住脆枝的脸,“别笑,我瘆得慌。”
她就是原文里的工具人而已,可不敢跟男主搭上边儿。
脆枝眨了眨眼,“可五公子待小姐是真的好呀,这凝髓草就是五公子冒死带回来的。”
谢伊:“……”
再好也是对原主的。
谢伊不想跟脆枝讨论这些,拉着她上了街。
天衍城是坤元大陆最繁华的修真城之一了。
商贾林立,鳞次栉比,街道上各种叫卖声更是络绎不绝,符纸、丹药、阵盘、灵兽应有尽有。
如今坤元大陆有四大家,分别是谢、孟、花、公孙四家。
起初这四大家平起平坐,实力均衡,直到谢老家主离世、谢不言的父亲上位,四家均衡的地位才被打破。新家主比老家主更有手段,将谢家治理的蒸蒸日上,谢家也成为了四大家族之首。
谢家除了家主一脉,还有七大长老。
这七大长老中唯有原主的父亲谢绥的修为最高,是以,就算谢伊经脉尽毁,无法修炼,别人也不敢欺辱她。
谢家势力极大,除了天衍这座修真城池外,还分为上溪、中溪、下溪。
不过只有家主一脉和七大长老住在上溪,实力中等的弟子、旁支则住在中溪,而下溪则是谢家实力最次的家族、弟子居住。
其实原文谢伊就看了一小部分,讲到原主被谢不言一剑斩杀后,就没有后续的内容了,以至于连原文背景都介绍的不全面。
她只是大概知道,这个世界分为凡界、仙界、神界,凡界又由无数个大陆组成。而谢家所在的坤元大陆在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世界,这里灵气稀薄,修为最高的不过才元婴中期。并且以青峰山脉为界,又将坤元大陆分为了俗世界和修真界。
天衍城有好几家交易市场,其中玲珑宝阁最为出名,也是天衍城最大、最全的一个交易所。
听说就没有买不到的灵草符箓。
清寒草生长环境严苛,生长周期慢,可谓是一草难求。
谢伊想着既然这草如此珍贵,不如就去玲珑宝阁去看看。
转了半个天衍城,谢伊带着脆枝来到玲珑宝阁。
玲珑宝阁从外面看就是三层小楼,然而一进去却内有乾坤,宝阁内有十三层,前十二层每一层对应所需要的灵草、符箓、阵盘等等,第十三层是拍卖行。
谢伊一进去,勤快的小二就迎了上来,她说明来意后,就被带到了第八层。
“姑娘,这清寒草有市无价,你在这儿等会,我去问一下我们第八层的掌柜。”
“嗯。”
玲珑宝阁有专门的休息区,谢伊刚坐下,就有侍女送上来灵茶。
修真界的灵茶富含灵气,喝一口神清气爽。
谢伊等了片刻,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他修为不高,就灵动中期左右。
“小姐,真不巧,我们店中最后一株清寒草被定了。”
谢伊皱了下眉,“是谁定的?”
清寒草是解谢不言寒毒的唯一药草,若得不到,只能靠其他丹药压制。
但是这毒一直不解,长此以往就会伤及经脉。
“这个……”
掌柜犹豫着,照理说他们有义务保管客户的隐私。
谢伊咬了下唇,“我并非想难为掌柜,但清寒草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这样吧,掌柜帮我引见一下那买灵草之人。”
掌柜松了口气,“这个没问题。”
“那姑娘稍等我片刻。”
谢伊沉着地点了点头。
脆枝忍不住道,“小姐,你又何必跟他商量,你可是谢家大长老之女,还有人明目张胆地跟你抢东西吗?”
谢伊笑了笑,没回。
虽然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但她心中还是秉承着君子不为人所好。
抢来的东西,始终不是自己的。
又过了稍许,休息厅外突然来了一道男声,“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抢我谢景同的药草。”
紧接着,一穿着谢家族衣的男子出现在休息厅里。
他长相很是俊美,谢伊看不出他的修为,但可以肯定,他的修为比脆枝都要高。
谢伊拧紧了眉头,她本来是打算跟这人谈谈,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买下药草。
如此看来就棘手了。
一个前辈不缺灵石、地位,凭什么要让给小辈?
“前……”
“公子。”
谢伊还没开口,就看见脆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谢伊:“?”
谢伊:“……”
谢景同眉眼一弯,“我以为是谁跟我抢灵草,原来是小妹啊。”
“你出来可是为谢不言买灵草的?”
谢伊硬着头皮嗯了声。
原主确实有个亲哥哥,对她很好,要星星给摘星星,要月亮给摘月亮。
一个月前,这位哥哥跟着家族去了天罗域,而谢伊又是半个月前穿来的。
自然不曾见过。
她哪里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原主的亲哥谢景同啊!
难怪她会觉得谢景同这个名字耳熟。
还好脆枝提前喊了一声,不然她得露馅。
谢伊面上挂着甜美可爱地笑,“既然如此,那哥哥能不能把灵草让给小妹?求求哥哥了。”
她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矫揉造作过。
“不能。”
谢景同哼了声,“小妹,我可听说了,你今天为了谢不言骂了谢成,你以前对谁都是温温和和的,怎么一遇到谢不言就——”
他阴阳怪气道,“如此看来,那谢不言当真是个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