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斜坡的重力加速度终于被摩擦阻力抵消的时候,顾景盛已经把下山的路程圆润的滚过了五分之一。
过了一会,[小傻瓜的蜜蜂朋友]重新出现在她周围,不断盘旋着,顾景盛试着把物品化成卡片态装进口袋里——尝试虽然成功了,但很快,卡片又会重新变成飞舞的蜜蜂。
[发件人:欢乐桌游
参与者08321-6请注意,特殊物品在卡片化之后,只能通过特殊物品携带。]
短信里的第一个特殊物品指的自然是她身上携带的各种道具,第二个特殊物品则是卡槽包,顾景盛读完,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进入游戏后,[小傻瓜的蜜蜂朋友]会一直保持着被使用的状态——
她的卡槽包已经没有空余格数了。
顾景盛在空白备忘录里记了一条[在开始游戏之前,尽量让卡槽包保持至少一个空格]。
山坡由于大不规则石块带来高低起伏比她英年早逝的人生还要坎坷,顾景盛除了外观上距离职业乞讨人员只差一只破碗外,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也同样难以计数,最严重的是与人体正常存在形式无法兼容的左腿——貌似骨折了。
将[接骨木牌绷带]拍在伤腿上,无须手动缠绕,左腿的造型就自动变得能与木乃伊一争长短。绷带虽然只是低星物品,使用效果依旧十分明显,顾景盛能感觉到,自己由于骨折带来的剧烈疼痛,瞬间减缓了70%。
[接骨木牌绷带]为一次性物品,使用过后无法再度卡片化,空出来的卡槽包正好用来放置[小傻瓜的蜜蜂朋友]。
十分钟的倒计时归零,蜂群停止了活动,在上山之前,顾景盛为谨慎起见,选择使用[名侦探的好友]。
……
[发件人:欢乐桌游
经检测,当前环境满足物品使用条件,参与者08321-1获得特殊状态[名侦探的友谊]。
该状态在游戏通关前可随时取消。
备注:作为名侦探的好友,你早已习惯了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危险,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极有可能是下一场案件的被害人或者凶手:)。]
短信最后一行的备注看的顾景盛后背一寒。
——侦探们到底是生活在怎样可怕的环境里,他们的日常和我们普通人的日常难道隔着牢不可破的次元壁吗?
头顶光环,看谁都仿佛下一秒就会横尸街头的顾景盛,在一瘸一拐往山顶爬的途中,遇见了何所闻、王孟远和马聪。
王、马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不加掩饰的讨好,细看还有七分敬畏。
她对何所闻选择集体行动并不意外,对方明显是资深参与者,目前唯一的缺陷是双眼暂时无法视物,自然是随身携带着能帮忙看短信的玩家更加方便,而选择新人,尤其是选择多个新人,一是因为预备参与者经验少,容易跟着大佬的步调走,二是因为两个人的话,彼此的言论可以对照着听,不容易受到蒙蔽。
相遇的时候,何大佬正在跟两位临时小弟确认时间。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倒计时归零了没有?”
王孟远跟马聪异口同声:“十一点四十二分。”
马聪不善的看了眼跟自己抢答的房友,补充道:“何哥放心,两分钟前时间就到了。”
何所闻微笑点头,礼貌的道过谢,看起来心情颇为轻快,并没有因突发状况而显得紧张。
顾景盛没有加入三人当中,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何所闻他们之后,又陆陆续续的遇见了曹宛琰跟刘翰儒。
爬到山顶的时候,姚若龄跟姓商的娃娃脸已经到了。
顾景盛因为自身的造型独特且夸张,吸引了全场参与者的注意。
姚若龄抽了抽嘴角,问:“你也被蜜蜂蛰了?”
顾景盛默默看天:“跑路的时候没注意,就不小心摔了下。”又道,“‘也’是什么意思,那位尤先生被蛰了?”
在离开之前,顾景盛的确听见了一声惨叫。
姚若龄点了点头,有些不快:“他受伤有些严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顾景盛心中微沉——从之前的对话判断,尤一鸣至少跟自己一样,都是经历了一场游戏的正式玩家。
王孟远看了姚若龄一眼,提议道:“不是带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姚若龄直接打断:“先不用,治疗道具有限,你们俩又是没有卡槽包的纯新人,第一天就把道具用完了,那到了游戏后期怎么办,受伤后纯靠人体自愈?”
开头就用了一份治疗道具的顾景盛:“……”
贺楠看见顾景盛脸上的纠结,越发确定她是没有威胁的新手。
刘翰儒不是姚若龄他们房间的,对她的畏惧没有王孟远那么厉害,插话道:“既然只有一个人受伤,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用完吧?”
姚若龄没搭理他,对贺楠冷冷道:“你带的新人,你自己教,别碍手碍脚。”
贺楠笑着叹了口气,温温和和的对刘翰儒解释道:“成为正式玩家后,会获得一个五格的卡槽包,卡槽包的格数很难增长,每次进入游戏,都必须选择最有用的道具。”
刘翰儒被说得低下了头,顾景盛怔了一下,重复:“格数很难获得……”
“抽奖池可能出,副本里也可能找到,不过几率都不高。”
答复她的人是一直游离在参与者最外沿的娃娃脸。
姚若龄感慨:“就算是我们这些老玩家,卡槽数目也不过七八格而已,据说有的参与者有十格,但谁都没见过。”
我就是十格啊!
求生欲让顾景盛没敢哔哔出声——这时候不管是吐槽还是炫富都足够嘲讽,两样相叠加的话,简直能拉足全场的仇恨。
虽然摘果子途中遇见了意外,参与者们依旧迅速的各就各位开始执行任务,顾景盛返回四号果树位置的途中特地去看了尤一鸣一眼——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或青或紫的不健康色泽,整个人都彻底脱离骨干美,浮肿成了贺楠的体型。
顾景盛有些感慨,尤一鸣是正式参与者,自己肯定也有卡槽包,而治疗道具属于低星物品,抽取的频率一定很高,他却没选择治疗自己,而是服从了姚若龄的决定。
对于一个没有指导人的新手而言,摘果子并不像顾景盛想的那么容易,爬上爬下的物理难度不提,本地的生态系统也让人脑壳疼——蜂群的红名可由单个参与者点对点触发,然后对所有处于攻击范围内的玩家进行AOE多段攻击。
从上午到下午,这些疯狂的蜜蜂总共出动了七次。
有了前面的一滚之鉴,后面六次撤离的时候,顾景盛都稳重的一步一个脚印。
在下午三点十二分的时候,动作最慢的尤一鸣也在姚若龄的帮助下,摘好了水果,参与者们简单商量之后,决定直接下山。
三点四十九分,所有参与者抵达山脚。
顾景盛除了在备忘录里记下了自己的游戏心得之外,还有游戏事件发展的简单记录——作为参与者里唯一一个因自己平衡能力不足而受伤的玩家,顾景盛除了身体素质之外,把记忆力也一并圈入了不自信的范围。
四点五十分,就在参与者们因等待而快无聊到想打斗地主的时候,老伊万终于驾着他的马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懒虫,讨债鬼,骗吃骗喝的下等人!你们坐了老伊万的马车,晚上还要吃老伊万的面包,住他的小木屋,却没有老老实实的工作!你们用自己狡猾的小眼睛瞧瞧,假如它们还没有因为贪婪而被灰尘完全遮蔽的话,这些可爱的水果,居然被胡乱的摆放在错误的果篮里,这是无法原谅的错误……哦,只有一个帮工将果实摆对了果篮,但这并不值得夸赞,因为这就是他今天全部的成果。”
老伊万用一种高昂,夸奖,充满戏剧性的语调疯狂谴责玩家,除了负责8号果树尤一鸣因为摆对了果实逃过一劫外,其他人无一例外都遭受着来自嘴炮的狂风暴雨。
新人们呆若木鸡,老玩家忍气吞声,唯一保持了自己出场人设的,是始终顶着一张臭脸连NPC都不敢主动接近其身周三尺以内的娃娃脸,以及礼貌倾听和善微笑的何所闻。
顾景盛心里有点同情何所闻,其他参与者虽然也在被BB,好歹还能看看天,瞧瞧地,通过视觉效果的主动选择来转移注意力,而后者只能在黑屏的状态下,被动接收高分贝噪音。
马聪不耐的抓抓自己的头发:“这人说话的感觉怎么怪怪的?”
刘翰儒:“是翻译腔吧?既然名字是外国名,那这样说话也挺符合游戏背景的。”
曹宛琰:“那干嘛不直接讲英文?”
知识储备还处于上升期的小姑娘十分天真,没有意识到在她问完之后,大部分参与者都不由自主僵硬了一下,直到顾景盛慢悠悠的开口提醒她道:“说英文的话,这场游戏都轮不到涂写答题卡,在听力播放的阶段就能折戟沉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