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恰好是杨大夫来请平安脉的日子,杨大夫诊完脉后道:“老爷身子康健,近来气色愈发好了。”
前段时间一直用药时,老爷精神气色都未如此好,杨大夫感到奇怪,若不是确信老爷所用之药全部自己经手调配,再由药童煎煮,杨大夫都怀疑自己配的药出了问题。
杨大夫有些惆怅,老爷的病他束手无策,不喝药了却在好转,学无止境,他的医术得继续精进。
楚韶之转了转手腕,含笑道:“许是最近心情舒畅了。”
一来是他自己想通了,接受穿越后身子破败的事实,心态不似往日萎靡。二来是身体久不见好,他怀疑用药有问题,杨大夫不一定有问题,但他的药却不一定。
原主手握楚家那么大家业,还有外人不知道的私库,少有人会不心动。
关差附合道:“五公子送的二两,可谓送到点子上了。”在他看来,老爷心情好转就是从二两送来了开始。
二两就挂在一旁,听见唤它名字立即挺起胸膛,“啾啾啾~”
楚韶之瞥了一眼,“是有他的功劳,那三个小娃娃也甚得我心。”
杨大夫收拾好药匣,“老爷您可多与孩子们相处,心态年轻转好,更有助您身子康复。”
楚韶之颔首,关差忽然笑了笑,“老爷,我今天早上听二公子院里小厮说了一件事,可逗了,说您听听。”
“二公子前些日子出去了,几日没着家,昨日晚上回来便瞧见于奕小公子在玩蹴鞠,踢的有模有样,笑眯眯凑上去,于奕小公子就问他会不会玩蹴鞠,会不会颠球,有没有老爷您厉害,二公子都不会,还被于奕小公子嫌弃了,觉得他不厉害,听说二公子大受打击,追着二夫人问原因,当夜就吩咐小厮找个蹴鞠给他,他要学,要让于奕小公子刮目相看。”
楚韶之失笑,这二儿子一贯温和,行事稳重,没想到奇奇怪怪的胜负心这么强。
说曹操曹操到,刚谈及楚宥扬,院里小厮便来通传说二公子来请安了,楚韶之道请他进来。
杨大夫闻言,起身告辞。
杨大夫往外走,楚宥扬往里走,两人擦肩而过。
楚宥扬行礼请安,楚韶之暗暗打量着他,对他神情端正的面孔有些许好奇,他真的如关差所言一般吗。
楚韶之让他落座,随口问:“事情可都处理了?”
楚宥扬手里有一些成衣铺子、布坊,营收一半归楚家,一半归他自己,亏损亦是同理,这是当时原主给他铺子练手时便说好的,楚宥扬此次出门,便是处理他自己铺子的事。
当时楚宥扬出门时,来和楚韶之禀告过,是原材料供应有问题。
楚宥扬道:“解决了八成。”
他将所遇之事告知楚韶之,提供原材料的村民想要提高蚕丝卖价,但一等品、二等品、三等品、次等品都制定了分辨标准和价格,是整个行业内少有的明码标价,价格也算公道,但提供材料的几个村村民联合起来,拒绝售卖,要他将一等品价格提高,二等品按一等品收,以此类推,不提价格他们就卖给别人。
现今在筹备夏季衣裳,丝织品更得人喜爱,占了六成比例,村民不卖原材料,就是卡他脖子。
楚宥扬知道后面有人推动,靖海纺织业能竞争的就那么几家,数都数得出来,村民们一反常态,自是听了别人的话。
从楚韶之掌事时就在合作,他接手后又合作四年,不知他们得到什么许诺,说不卖就不卖,楚宥扬不惯着他们,他道:“交涉无果,我让人去其他地方收了,就按原定的标准和价格收,只是来回耗费的车马和人力会更多,成本提高……但营收会少。”
做成的布匹、成衣一直是那个价,波动不大,若品质没有提高价格却涨了,恐怕会影响销量和日后的销路。其间产生的成本只能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楚韶之颔首,“做得不错,只要价格给的公道,材料这一块儿很容易解决。成本提高,营收减少……不能节流,便选择开源,你且好生想想,若有主意了,可来与我讨论一二。”
原主给了铺子让儿子练手,却没带了教过,一直四处奔波忙自己生意,楚韶之看过账本,楚宥扬管理的那条链营收虽不太多,但从未亏损,胜在稳定。
楚宥扬默念开源,脑子里有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道:“多谢父亲点拨。”
“也得你自己上进。”楚韶之道,端起茶盏茗了一口他的人参枸杞桂圆茶,药虽停了,养身茶却未停。
楚宥扬应下,顿了瞬开口道:“父亲,听闻您最近在教孩子们玩蹴鞠?”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终于沉不住气了,楚韶之放下茶盏,云淡风轻问:“嗯,你想学吗?”
“……不想。”楚宥扬神情有破裂的痕迹,但他忍住了。
楚韶之含笑道:“和孩子们多相处,心态都好了,杨大夫方才诊脉还道我身子也好转了许多。”
原是如此,方才父亲真会开玩笑,楚宥扬都记不得上一次和楚韶之这么轻松愉快的谈话是何时。
楚宥扬道:“我叫于奕多来陪您。”
楚韶之想到关差的描述,总觉得他的大方都是装的,他道:“好。”
楚宥扬:“……于奕皮实,他若不听话您就教训他。”
楚韶之不同意,“于奕可乖了。”
楚宥扬略矜持颔首,他也觉得他家小于奕可乖了,昨晚的嫌弃被他自动忽略。
楚宥扬告辞离开后,楚宥扬又处理了些公务,下午到了时间,便提着二两出去溜达,然后去小花园。
从前这个时间,两儿媳已经带孩子来这儿候着了,今天却只瞧见了梅氏和于奕。
楚韶之不知道,楚宥扬本也想来,但他与大公子不睦,与他妻子江氏同处一处显得尴尬,便没跟来。
梅氏牵着于奕给他请安,楚韶之问:“江氏还没来?”
梅氏道:“许是有事绊着脚了。”
楚宥扬回来,夫妻两人感情好,小别胜新婚,对他人的关注便少了,换前两日楚韶之问这句话,梅氏还能答上来。
楚韶之:“等会儿吧。”
装有二两的鸟笼放在石桌上,楚韶之将于奕抱腿上坐着,逗着于奕和二两玩。
于奕说话一快就不清楚,偶尔还结巴,二两学他说话,逗得一群人直笑。
等了好一阵,约摸一盏茶功夫,江氏和两孩子还没来,梅氏主动道:“爹,儿媳去瞧瞧。”
“去吧。”楚韶之颔首,于奕生气得和二两吵起来,他说一句二两说句同样的,把他气得不轻,两个脸颊气鼓鼓的,像个小河豚。
楚韶之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不和二两玩了,祖父陪你玩蹴鞠,好不好?”
于奕脸蛋气得红红的,说的却是:“等哥哥,等薇薇。”
“真乖。”楚韶之揉了揉于奕头顶,“来,祖父教你,对二两说《咏鹅》。”
于奕学舌:“《咏鹅》。”
二两被训得极好,立即张嘴,“鹅鹅鹅……”
于奕睁圆了眼睛,哈哈大笑,笑得二两不知所谓,楚韶之含笑看着他,是长辈对子辈的慈爱。
梅氏回来,恰好见到这一幕,心中欣慰的同时,又觉得不安。
楚韶之掀起眼皮子看去,梅氏抱着于薇,手里牵着于牧,身后还跟着照顾他俩的奶嬷嬷和丫鬟。
于薇蔫了吧唧的,眼睛微红,不知哭了多少次,似暴雨打了一夜的花骨朵。于牧抿着一张小嘴,眸色黯然。
楚韶之放下于奕,招手让他们过来,将于薇抱着,于牧坐他腿上,他轻触小于薇脸蛋,“眼睛红彤彤的,这是怎么了?”
小于薇吸吸鼻子,雾水旋即弥漫满眼,大颗大颗落下,呜呜的哭着,“娘亲,我要娘亲……”
于牧也红着眼眶,欲哭不哭的,“曾祖母叫走娘亲,娘亲一天没回来。”说完他也哭了,他不似于薇般大声嚎哭落泪,只默默掉眼泪,看着怪惹人心疼。
两孩子再懂事,也不过一个两岁,一个五岁,父亲不在家,娘亲又突然那么久没见到,即使有奶嬷嬷和丫鬟照顾,终归会使他们不安。
楚韶之对小孩哭闹束手无措,他们要找娘亲,他便将人找回来。
“不哭了,哭成小红眼娘亲回来要心疼的,祖父帮你们把娘亲找回来,不哭了好不好?”楚韶之放轻声音道。
于牧率先安静下来,擦掉眼泪点头,又帮着楚韶之哄于薇,好一会儿才把于薇哄好。
梅氏适时道:“昨日晚上老夫人将大嫂请去,现在还未回来。”
楚韶之颔首,“于薇于牧你多照看,我去老夫人那坐坐。”
两孩子和梅氏熟,还有于奕做玩伴,梅氏帮忙照看再好不过。
梅氏:“儿媳应该的。”
楚韶之起身,朝老夫人的敬华院走去,他担心去后院撞上周氏和颜氏,不常往后院走,只偶尔去给老夫人请安。
去敬华院的路,楚韶之熟悉,不多久便到了,他进入院子,徐老夫人热切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身子好转了,也该多休养才是,快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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