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手机震了震。
乌海那边连续发来好几条问号。
时笛扯了扯唇,置之不理。
今天傅翎得上班了。现在两人一同出现在公司,已经不会引起多大面积的目光,只不过,时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尤其是离总裁办很近的那个秘书室,每次时笛经过时,里面的门都半掩着,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时笛摸着装满热水的保温杯,疑惑地微微歪头想了想,算了,走了。
想来以傅翎的能力,不可能留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在身边。
这些高层也不至于短短几天就叛变。
秘书室里,郑琴眼镜片闪着微光,手指不停,激情打字。
傅氏旗下最大匿名社交平台(236人)
【菠萝:啧,总裁夫人进去了,然后这样那样,这样那样……】
【匿名众:怎样!菠萝快说!嗷嗷嗷!等会儿客户找我了!】
【匿名众:就是!自从知道傅总公费恋爱之后我都不敢多看他了,就怕撞到什么画面被发配非洲!但是我好奇!】
郑琴啧啧两声,继续埋头打字。
【菠萝:其实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全群静默。
好气哦,可是又拿她没办法呢。
鉴于这段时间傅翎的自我意志大有好转,时笛很放心让他一个人办公。
只不过时不时来看一看,稍微费点心罢了。
微信电话振动,时笛便走出去接。
是时安沁的视频通话。
自从看了那本“书”意识觉醒之后,时笛就屏蔽了时家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只留下了时安沁。
她就是等着看,时安沁要怎么作妖。
作为“书”里的重要人物以及时笛的复仇对象,时笛不能错过时安沁的动态。
她倚着落地窗边的栏杆,轻轻划开了接听。
时安沁秀发飞扬的正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
时安沁那边风很大,背后的天空泛着高远的白,她挽着秀发,笑着正要开口,目光却在时笛的背后顿了顿。
“姐姐……你这是在哪里呀?”
温软的声音,是男人听了很容易倾倒的类型。
时笛却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质检仪器,从这句看似软绵无害的问话中分析出了怀疑等成分。
时笛微微勾唇,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下背后明亮干净得能反映出人影的玻璃。
“哦,我在去买白菜的路上,经过商场。怎么了?有事快说,今天白菜大减价,三毛一斤。”
时安沁的嘴角抽了抽。
这哪里是商场的玻璃?
背后的风景明明是A市最繁华的地段,如果站在时笛这个位置,应该能轻易地俯瞰到寸土寸金的景致。
还白菜三毛一斤……看来这个姐姐不仅学会了满嘴跑火车,还有了某种让她不得不忌惮的优势。
不过没关系。时安沁微微勾唇,她早已经把这个草包女给彻底击败了,随便时笛再怎么折腾也没关系。
时安沁左手举着手机,依然不露声色地甜甜笑着,右手在自己胸口摸了摸,取出一个精致闪亮的项链。
“姐姐,我马上就到机场了,今天我要去意大利参加国际比赛了,这场比赛是很重要的,我都有些担心呢。”
“不过,爸爸很疼我,特意把这条项链送给了我,当做平安符。”
“姐姐,我不仅仅想要爸爸疼我,我还想要你的祝福,有家人的支持,我一定能夺冠的!”
说完,时安沁双眼微眨,期待地看着时笛。
看到时笛的脸色果然倏地变了,时安沁才满意地弯起了眼睛。
“那条项链是哪儿来的。”时笛声线紧绷,声音之下藏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小笛,你别生气,安沁她不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另一道声音插了过来,劝说着,“安沁她只是想要你给她鼓劲加油而已,你听话,其它的先别说,好好祝福一下你妹妹吧!”
“小叔?”时笛这两个字咬得轻忽。
她不用再问了。
听时崇山的话,她已经确定,时安沁脖子上那条眼熟的项链,就是她母亲和时彦秋结婚时戴的那条。
母亲过世后,所有与母亲有关的遗物全部被时笛妥帖收在她自己的保险箱里,这条项链绝对在其中。
可是现在,却被时彦秋送到了时安沁脖子上。
时笛咬了咬牙,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在她挂断后,手机屏幕上卡了一瞬,留下通讯断掉之前最后一帧画面,时安沁一脸无辜惶恐的表情,在追问时崇山这条项链的来历。
时笛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呼吸都在颤栗,她必须现在就回时家找回自己的东西。
时笛狂摁电梯,离开了傅氏大楼。
挂断电话后,时安沁把手机摁在胸口,无声地笑了笑。
时笛在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傅氏大楼吧。
虽然不知道时笛为什么会去那里,但是不要紧。
等她的海王等级上升,击败另外几个海王女,时笛就得乖乖滚出傅家,给她让位。
当初会给时笛和傅翎牵线,也是因为她那时没有把握战胜另外几个海王女,所以把这个草包姐姐推过去,占着傅翎妻子的位置。
没想到傅翎还真选中了时笛。
不过,他俩的缘分既然是她时安沁牵的,那要剪断也不过是一句话之间的事。
时笛走后,秘书郑琴谨慎地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傅总,夫人让我告知您一声,她有急事先回去了。”
傅翎的笔尖顿了顿,良久后,平稳地“嗯”了一声。
时笛回到住处,径直从保险柜里翻出时家那个保险箱的钥匙,疾风一般又迅速冲了出去。
直到坐在去往时家的出租车上,时笛才想起来,她没有关家里的那个保险柜。
时笛抚了抚额,打了个电话给郑琴。
“郑秘书,请你帮我确认一下,傅总是不是还在办公室。”
郑琴恰巧刚从办公室出来,立刻答道:“在的。”
“好,麻烦你帮我转告他一声,下班之前我会来找他,一起回家。”
郑琴脸可疑地红了红:“……嗯。”
挂断电话,郑琴如实转告了傅翎。
收到回答之后,郑琴才退回秘书室,眸光晶亮地开始打字。
【菠萝:这次我是有真糖了,齁甜,很大一口……】
时笛放下心来,收起手机。
她得把事情在四点之前解决了,然后提前回住处收好保险柜里的东西,再去傅氏接傅翎回家。
时笛盯着出租车挡风玻璃外,越来越熟悉的通往时家的路,眼神越来越冷。
系统冒了出来,一向元气满满的声音有些沮丧。
“宿主,检测到您现在心情波动很剧烈,是不是因为没有成功阻止掠夺者去参赛的事?宿主对不起,现在我们的气运还是太低了,影响不了掠夺者行事的结果。”
时笛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它在说什么。
时笛摇了摇头,不在意地用心音道:“不要紧。而且,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啊?”
“时安沁去参赛,首先代表的是学校。应该送她的是学院的院长,可是院长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我小叔,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系统不懂。
“我小叔是A大的知名教授,在学术界有一定的声望。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在给时安沁撑场子。什么情况需要他撑场子?一定是因为时安沁的出国名额出了问题,院长不认可,我小叔给她走了关系。”
“原本,她是风风光光享誉出国,现在却是靠后台靠手段出国,甚至还惹恼了院长……你说,这中间没区别?”
系统终于明白了。
原来人类的气运是这么用的,看似简单的社交关系,会带来潜在的这么大的改变。
“可是宿主,您现在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而且,不高兴的程度是极其。
时笛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AI不会懂的。”
遗物只是死物,但却寄托着一个人存在过的证明,以及对这个人的思念。
那条结婚项链其实不要紧,不仅是因为它有一半属于时彦秋,而且,这段婚姻的结果,对时笛的母亲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用幸福的心情来纪念的东西。
母亲逝后一个月,时彦秋就立即娶妻,而且娶的还是养女的生母,这种行径早就玷污了这段婚姻。
项链她不要了,而且一定会想办法毁掉。
哪怕是她不要的东西,时安沁也别想戴着它招摇过市。
但是剩下的东西,时笛必须牢牢守住。
签完桌上的最后一份文件,傅翎整了整领带,站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推开玻璃门,傅翎步伐骄矜地朝电梯走去。
忙碌中的郑琴恰巧看到他,惊讶道:“傅总您……”
傅翎转头看了看她,没什么表情,黑眸含着威压:“不用告诉我妻子。”
“……是。”
程伍把傅翎送到家,傅翎按开指纹锁进门。
其实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只是想知道老婆因为什么事这么着急。
老婆让他好好上班,他就做完了工作才走的。
他不用老婆接,他自己知道回家。
“老婆?”
傅翎轻轻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他。
房子里空无一人,傅翎推开时笛卧室的门。
其它地方都没有动,只有角落的保险柜乱糟糟的。
柜门半阖着,一份胶装保存的文件露/出半边。
傅翎拿起来,想把它放进保险柜里去。
却看见正面朝上的那一页,有时笛的签名。
另一个签名栏空着。
傅翎眨了眨眼,翻到第一页看。
正面首行,五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