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韩晔面不改色道:“我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池婉婉思索:“他方才真的很像想从宛官身上寻找什么的样子,只是他以为我看不出来。而已。归根结底还是他不信任我,总想给自己留一点后手。”

便干脆直言道:“我知道鬼仙谷还有一些活着的遗民。”

韩晔的目光看向她。

“不对,这么说好像我要把剩下的人一并赶尽杀绝一样。”

立刻改口:“我也觉得凤凰山当初做得不对,不该将鬼仙谷之人赶尽杀绝,所以,我其实是想帮你。帮你找到你的门人,照顾他们的生活,保护好他们。”

“二小姐为什么想帮我?”

“这话问的,一个人如果想要害另一个人,可能还得找个理由,但是一个人想帮助另一个人,这完全就可以出于本能啊。”池婉婉摊手。

“好吧,我知道有的人会说,先管好自己吧,自己的生活还一团糟呢,各人有各人的命。但是说这话的一定是在社会底层讨生活的人,他们即便是想帮助别人也很难分出精力去做,所以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但我不是啊,我老爹是凤凰山一峰之主,我姐姐也是,我拥有这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我还有你,所以我路见不平就敢拔刀,看见不公就敢说话,看见别人有需要就敢上前帮忙!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韩晔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怎么感觉二小姐是在炫耀?”

“炫耀怎么了?我又不是在吹嘘。我有这些东西,干嘛要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说出来谁敢管我?”

“好,二小姐是在实话实说。”

“那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池婉婉问。

韩晔站住,点头道:“我愿意。”

此时二人走到了一处山坳间,春风徐来,吹动一地花香。

池婉婉吸了吸鼻子,问道:“这是什么花?好好闻。”

“二小姐,这山坳间种的是鸣弦峰特有的一种香草。”他说着,弯下腰,摘下脚边几株长得最旺盛的草叶,又细心地拔去草茎上的小刺,才递给池婉婉。

池婉婉低头轻嗅,只觉一股淡雅至极的香味扑鼻,形容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却很好闻,闻得久了只觉得神魂都得到了安抚。

“我要把这几株摆在我床边。”

“好,不过这种香草还可以用来做点心。”

“真的?”池婉婉双眼一亮:“我想吃。”

“我来做。”韩晔道。

“要夹肉馅的!”池婉婉补充。

“好。”

于是韩晔又采了几株。池婉婉本来想一起帮忙,可韩晔怕上面的小刺扎到她手,只叫她在一旁稍等。池婉婉又提出帮韩晔拿这些已经摘好的香草。

日子就在这样的鸡飞狗跳却又充满温馨的气氛中度过,终于,凤凰山迎来了三峰会盟。

一大清早,池婉婉就被叫了起来,顶着满脸睡意,任由四个婢女摆弄自己穿衣梳头,不多时,只听寝殿中传来一声哀嚎:“太重了!我拒绝,这玩意带上我脖子铁定要断!”

“可是,二小姐,按照规矩,您在今天的会盟大典上,确实要戴这套八钗十二环头面的。”

“你自己数数,八加十二,我头上顶二十块金陀,我这么纤细的小脖子受得了吗?规矩是死的,但人得活着好吗?”

正巧韩晔正端着早餐来到池婉婉寝殿门口,听见这声音,直接推门入殿。瞧见坐在梳妆镜前,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的池婉婉,对四个婢女道:“我来为二小姐梳发吧。”

四个婢女仿佛见到了救星,立刻闪到一边。池婉婉从椅子上弹起:“我不梳,我觉得我就这么散着头发也挺好看的。”

看这张脸久了,池婉婉渐渐发觉,原主的模样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只是这个世界生产条件落后,镜子照不清人脸,朦朦胧胧地瞧着,倒有几分雾里看花的美感。

“二小姐快坐好,我不把这二十块金陀给你戴上便是。”韩晔温声相劝。

“真的吗?我不信!我有预感,我一旦坐下就绝对起不来,一直乖乖等到你给我梳完头发为止。”池婉婉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是真的,我保证不欺瞒二小姐。”韩晔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干脆将八钗十二环收回了首饰盒。”

池婉婉将信将疑地坐回椅子上,只见他熟练地从另一个首饰匣子里取出了几片金箔。池婉婉瞬间明白过来。要戴头面,头发一定是绾起来的,池婉婉头发浓密,绾发后再将金钗插在上面,隐约也只能觑见一角金光。

“我帮二小姐把金箔点在发间,省去金钗,金箔也不会太重,二小姐觉得如何?”

“我觉得非常好!还是小晔晔关心我。”她边说边冲韩晔眨眼放电。

但这几日,韩晔已经被“小晔晔”这个新的称呼洗脑了,此时取了香膏,帮池婉婉梳发的手丝毫没有颤抖。池婉婉心道:“没意思,他对这个称呼免疫了,我得想个更厉害的。”

韩晔手法熟练,一看就是没少给原主梳头,不多时已经将池婉婉收拾好。为了配这发型,又给池婉婉描了个淡妆,一番打扮停当,便听到外面热闹起来。

池婉婉是个闲不住的人,抓了两只水晶小笼包就跑出去看热闹。穿过两座大殿,才发现穿着各个山峰服饰的弟子全都聚集到了鸣弦峰上,其中一个身穿大红衣裙的梳着望仙髻的少女最为惹眼,欢闹之声也是以她为中心发出的。

只见她身前站了两个少年,皆穿蓝衣,一人身材魁梧,一人身材清瘦,二人虽说是在比剑,可看上去与杂耍差不太多。清瘦那人手持双剑,一个剑花刺过去,魁梧那人一躲,险些摔倒。

周围几个蓝衣弟子鼓掌叫好。洛宁宁侧头一看:“呦,咱们鸣弦峰的二小姐终于姗姗来迟了呀。”

她挺了挺胸,显得自己不输池婉婉。池婉婉今日穿了条水红色的裙子,按理说没有大红艳丽夺目,可二人站在一起,洛宁宁还是有一种自己被她压下去了的感觉。她厌恶这种感觉!眼中寒光一闪,她也从自己腰间抽出两把软剑,清叱一声:“看招!”便朝池婉婉刺了过去!

“叮——”金属撞击的清泠之声在山间回荡,众人只觉得头顶吹起了一阵风,纷纷抬头,忽然一人指着天空大喊道:“是洛峰主!”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人的声音叫道:“还有小池峰主!小池峰主也来了!”

天际划过一蓝一青两道流光,两道光似在追逐一般,一道快起来,另一道也赶紧追上;一道慢下来,另一道也将速度放缓,只保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跟随着前面那一道光。

为首的蓝光在空中停了一瞬,倏忽做俯冲之势落地。身后那道青光立刻紧随其后。就在蓝光坠落地面的一刻,出现一个眉目俊朗的蓝衣男子,而他身后的青光中则出现一个清丽秀美的女子,瞧着模样还与池婉婉有几分相似。

“小池峰主,好身法!我竟不能脱离你的剑光一丈开外。”蓝衣男子夸赞道。

青衣女子却笑而不语。众人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二人在斗法。

“大哥,刚才是不是你将我的剑折断的?”洛宁宁跑到蓝衣男子身边问道。凤凰山上能被洛宁宁称一声“大哥”的只有舞剑峰代峰主洛临渊。

洛临渊倒是痛快:“不是我还能是谁?阿宁,你拿剑刺婉婉做什么?”

洛宁宁道:“我就是想和她比试一下,三峰会盟不就是把山上所有弟子叫来,大家一起比试切磋的吗?”

“你找婉婉比试?婉婉能接住你的剑吗?”

洛临渊可也真是个实在人,在大庭广众下训斥自家妹妹不说,还顺带将池婉婉也贬了一番。

相比之下,青衣女子也就会说话得多,她先是劝洛临渊道:“洛峰主别责怪宁宁。”又问池婉婉道:“婉婉,可是你惹宁小姐生气了么?”

池婉婉见到这女子时,有一瞬间恍惚:“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连声音都一模一样,除了名字不一样之外,她简直与我姐姐没有区别。等等,难道她真是我姐姐?会不会姐姐也穿过来了?”

思绪如海浪般翻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能化作一句:“姐姐......哈哈,对,我们其实在玩闹呢。”

“听见了吧,大哥!我才是你妹妹好不好,你干嘛老向着她呀!”洛宁宁撅嘴。

洛临渊却耐心地答道:“我答应过阿清,要替他照顾婉婉,既然承诺过了,就一定要做到。”

“那你可真尽心尽责,阿清要是泉下有知也会好好感谢大哥你的!哼,你替他照顾池婉婉,你怎么不干脆替他娶了池婉婉?”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阿清”这个名字就像一个诅咒笼罩在整个鸣弦峰上空。而在池婉婉看不到的角落,青衣女子的眼神暗了几分。

“当——当——当——”

一阵钟鸣声响起,众人仿佛得救了一般,立刻道:“峰主召集咱们了,快去前殿。”说着便推推搡搡着往前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