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一片漆黑,韩晔点了个火折子也只能照亮眼前一小方路,再远了就看不清,因此二人始终手挽手而行。
兴许这次是跟韩晔一起进来的,又或许上一次韩晔已经清理过一遍山洞中的鬼怪,此时虽是走在同一条路上,感觉却与之前大不相同。
“现在能确定的是,在凤凰镇传播血香包的和当初将香包送给方鸣泉的是同一个人,造成城北朱家惨剧的和在城南指使朱姓男子杀人藏尸的也应该是同一个人。毕竟能将活人折磨成那副模样也有够丧心病狂的。”池婉婉道:“但这么分析,就是承认昨晚鬼怪去了城北,可为何城南......难道真的是有两个,或者更多?”
韩晔道:“二小姐有没有想过,杀人的动机不外乎两种,一是看不得别人好,二是想让自己好,但为何要做到扒皮,断肢这样残忍的事?”
池婉婉转头向韩晔:“会不会是为了某种特殊的仪式?一定要很多死状很惨,怨气滔天的那种?”
她嘴上虽然这么问,心里想的却是原著记载的这一段剧情。在原著中凤凰镇确实出现过一次大乱,但那已经是大boss出场之后的事了,毕竟人家是大boss,做事也不这么偷偷摸摸,在凤凰镇残杀普通百姓,只为让怨气冲击凤凰山的灵气,帮助自己攻打凤凰山。说白了也就是boss和凤凰山有仇。
这时韩晔正在准备飞升,而那些鸣弦峰上与他朝夕相处的师兄们已经在他下山后被他一次次搭救,成为了他的小跟班,眼见凤凰山不保,立刻向韩晔求救,而他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飞升失败,重生回少年时期的。
“如果当时他真的重生了,应该知道这件事,大致也能猜到幕后凶手是谁。所以,他到底重生没有?”
韩晔沉默不答,忽然脚步停了下来。
池婉婉面露诧异,就见他将火折子压低,二人眼前出现了一具干尸。这干尸穿着鸣弦峰的青色道袍,背对二人,绕到他面前就能看见他脸上的皮肉已经干瘪,但双眼突出,嘴巴大张,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池婉婉觉得脖颈发凉:“他这表情也太有感染力了,我总觉得好像咱们身前会忽然窜出什么特别吓人的东......西......等等,前面?我和侯鸣谭上次进来时,他明明是面对着我们俩的,谁将他翻了过来!”
韩晔波澜不惊道:“有可能我们和上一次走的是不同方向的路,毕竟这山洞里道路错综复杂。”
“走反了路......走反了路......对呀!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池婉婉拉住韩晔激动道:“谢谢你提醒我,我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城北朱家会被杀,为什么血香包在方鸣泉死后两年才出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清晨,鸣弦峰上。
清澈的溪水边,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在浣衣。她身材娇小,此刻却穿着极长的裙子,任凭裙摆垂到溪水中,被水打湿。
她心情不错,口中唱着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啪”地一声,一枚小石子弹入了溪水中,歌声戛然而止。少女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棵大树后藏着一个人影。
“大师兄?”她问道。
严鸣谷挠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小桃师妹,我没吓到你吧?”
小桃甜甜一笑:“大师兄这是哪里话?每次在大师兄身边,我都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怎么会害怕呢?”
严鸣谷“刷”地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连话都不会说了,傻站了半晌,忽然想到自己的来意,忙将手中的一个桃粉色的包裹递给小桃:“我,我帮你从凤凰镇上取来的。”
小桃双手接过:“真是多谢大师兄!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不,不,顺路。”
小桃抱紧包裹,面带娇羞地低了低头,复又斜睨了严鸣谷一眼:“这里面的东西,大师兄没拆开看吧?”
严鸣谷记得小桃嘱咐自己的话,千万不能拆开包裹偷看,他本也是个守约之人,立刻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大师兄!”不远处树林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二人转身去看,只见池婉婉正向这边走来,韩晔跟在她身后。
小桃立刻收起娇羞之态,毕恭毕敬地唤道:“二小姐。”严鸣谷也唤了一声:“小师妹。”
“小桃也在,正好,我有事要问你们两个,跟我来。”
二人随着池婉婉来到了寝殿的外厅,流光溢彩的水晶桌旁,池婉婉和严鸣谷相对而坐,小桃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韩晔惦记着池婉婉又许久不曾进饭,这会儿正是早餐时间,便趁着三人说话的功夫,去膳房做了几块点心。
再回到外厅的时候就听见小桃带着哭声道:“我确实是被拐卖到凤凰镇的,路上我被迷晕了,一直到凤凰镇才醒来,醒来后就见到了朱贵,就是城南那人。我起先想逃跑,可每次都能被抓回来,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二小姐你瞧,这就是当时留下的伤疤。”
她也不顾还有严鸣谷和韩晔两个男子在场,就卷起了袖子,露出一截小臂,雪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暗褐色的疤痕。
“这!这!简直禽兽不如!”严鸣谷唾骂道。
“当时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少女,渐渐地她们就消失了,我以为她们是逃走了,直到有一天夜里瞧见朱贵在后院挖坑,坑边还......还躺着......一个人。我害怕极了,弄出了动响,结果被朱贵发现了。”
“我以为朱贵一定会杀了我,但他最终还是没有下狠手,他说剩下的人不多了,死一个少一个,又叫我们不要总想着逃跑,他会给我们找一个好人家,让我们去享福的。我当真是吓得不敢再跑,乖乖听朱贵的话,几个月后他假托凤凰镇朱富户之名,就将我送上了凤凰山。”
池婉婉接过韩晔递来的香草酥饼,掰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肉馅,登时心情大好,招呼几人一起来吃,她自己咬了一个,边嚼边问:“当时朱富户已经死了一年了,他是如何假托朱富户之名的?”
小桃摇头:“这我也不知,他做事都不让我过问的。”
“小桃师妹当时年纪小,又是被朱贵关起来的,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严鸣谷帮衬道。
池婉婉又问:“那么大师兄,凤凰镇那晚,你们在朱家遇到了什么事?”
严鸣谷面露哀戚之色:“我们本是在朱家院落外结了个防御阵法,又叫朱家所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窗,万万不得出来。但月上中天之时,膳房里忽然走出来一位厨娘,端着三只汤盅,问我们要不要吃些夜宵。”
“我们三人均已辟谷,无需进食,但记挂厨娘一番好意,还是将汤盅留了下来。六猴有些好奇,便打开一只,谁知......”
“里面是什么?”池婉婉问。
严鸣谷答:“是一只人耳朵!”
池婉婉看了一眼手中的肉饼:“.....”
“我们再去找那厨娘,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迹,这时候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拖动重物的声音。”
池婉婉眼睛一转,又听的严鸣谷继续道:“我们三人便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可说来奇怪,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能清晰地听到那个声音,好像声音是从各个角落传来的一样,似乎是很多人在拉动什么东西。”
池婉婉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那声音是从朱府内传来还是朱府外传来?”
严鸣谷道:“都有,府里的人也在拖动东西,府外的人也在拖动东西。我们尚要维持法阵,不能随意出府,只能在府内搜查,侯师弟提议先从仆从的房间查起,我们边便敲开一间厢房,就看到......就看到......”他神色有些迷茫,仿佛不太相信自己的记忆。
“看到了什么?”池婉婉问。
“我记不大清了,似乎是一个仆从拿着刀砍死了另外几个人!我们仨当时应该很震惊,立刻出手阻拦,但后来......”他抱头沉思半晌,终是摇摇头:“小师妹,我当真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再醒来时已经在药阁里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韩晔忽然开口:“也就是说这些人有可能是自相残杀?”
严鸣谷脸色一白。
“大师兄,你们的防御法阵可有收到冲击?”韩晔又问。
严鸣谷继续摇头:“不记得,似乎是没有?”
韩晔抿唇不语。
这时候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六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小姐,大师兄现在和你在一起吗?有人瞧见大师兄刚才往你这边来了!”
“门没锁,进来说。”池婉婉道。
六猴一把推开门,看见一屋子的人先是愣了愣,随即找到坐在中间的池婉婉:“二小姐,大事不好了!那个朱二少爷,他在山上不老实歇着,昨晚连夜找了几个仵作来验尸,竟发现......竟发现.......”
“发现了什么?”
六猴喘了口气道:“尸体上有剑伤,伤口痕迹和他们府里的剑不同,倒是和我们的仙剑极其相似,他现在怀疑是我们三个杀死了他兄嫂,这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