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城北朱家似乎出事了,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啊?”赵鸣犀似乎经历过一些不愿回首的记忆,对这信号极度敏感,严鸣谷不会轻易放出,所以一旦信号发出就说明遇到了不得了的大事。
他心中也奇怪,本来并不相信血香包鬼怪今晚会来城南,可眼前所见又不得不叫他信服。但是城北又是怎么回事?
池婉婉脸色更难看,黑影明明是来了城南,难道还有一只鬼怪去了城北?若是如此,他们贸然离开,城南又要怎么办?
她拉了拉韩晔的袖子,示意他提一提意见,韩晔道:“二小姐想一想,黑气和制作血香包的是同一个人吗?”
池婉婉登时瞪大眼,没错!他们是先入为主了,想到今晚出事的会是城南,一旦遇到动静就以为是血香包鬼怪来了,但是谁说黑气就是血香包鬼怪?或许只是杀死这些残尸的幕后黑手呢?
“杀死残尸的幕后黑手真的和血香包没有任何联系吗?”池婉婉喃喃自语,转头看韩晔,发现他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二小姐,不如咱们赶紧去城北支援大师兄他们吧?”赵鸣犀见残尸快要将黑气分食干净,也察觉自己一开始就陷入误区这件事,真正的血香包此时应该已经去了城北,他们竟在这里围观几个杂碎打架。
“二小姐?”
“不能走!”池婉婉终于下定决心,“我们还是守在城南!”
“为何?那血香包明明已经出现在城北!”赵鸣犀快要着急跳脚。
“那不一定是真的,我说它会来城南,它就会来城南!”池婉婉此时拿出了原主那股子蛮横无理的劲头,她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道理,只是直觉告诉她,如果现在离开了城南,城南一定会出大事!
“你......那好,你们二人留下,我自己去找大师兄行不行!二小姐!”
“不行!你也不准走!”
赵鸣犀几乎要被气得破口大骂,这时韩晔上前一步,对赵鸣犀道:“二师兄,我也觉得咱们应该留在城南。”
若说赵鸣犀在面对池婉婉时还有几分顾及,在面对韩晔之时可就顾及全无,他被灭门,被凤凰山抓来当俘虏,和一条丧家之犬也没什么两样,就算是得到池婉婉青睐,可池婉婉平日里是如何对他的,那些破事谁还不知道呢?以前有些本事就了不起吗?现在又如何呢?
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笑,盯着韩晔道:“好,好,不去,等城北出了事,我看你怎么交代!”说罢转过身背对二人而坐,池婉婉心中也有几分担忧,终究还是没有离开。
残尸还在与黑气激烈地撕扯,想要将黑气吃拆入腹。黑气也想将残尸撕成碎片,但它面对的敌人太多,渐渐落了下风,许是感觉到再战下去会对自己不利,立刻收拢了起来,一溜烟地逃离了城南朱家。
残尸本能地去追,但它们行动范围有限,加之敌人已经溃逃,怨念不似先前那般强烈,没跑几步就如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一个个散落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片刻后,韩晔主动上去查看,又见躺倒在地的朱姓男子,他的脖子后面被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似乎是赵鸣犀的剑阵网起到了保护作用,这道伤口尚未致命,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赵鸣犀从地上一弹而起,望着身后渐白的天色,迈开步子便朝城北而去。池婉婉感觉到心头那股压抑之感散去,想是城南的鬼怪已经离开,立刻跑到韩晔身边,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追着赵鸣犀而去。
城南城北距离不远,此时天色未亮,做生意的小贩尚未出门,街上一片荒凉空旷。韩池二人没跑多久,就在街道正中央看见了赵鸣犀的背影,池婉婉纳罕他为何站在此处,绕到他身边一看,顿时,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一股寒气从头顶冲到脚心。
韩晔也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他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一滩鲜血蜿蜒流淌到街上,而鲜血的源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门上一块镶金牌匾,写着两个大字:朱府!
池婉婉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却被韩晔扶住。长夜已经渐明,但池婉婉的脸色却像是夜游的鬼魂。韩晔将手放在她肩膀上:“二小姐,先别慌,我陪着你,咱们先进去看看情况。”
池婉婉定了定心神,暗道:“对,我是池婉婉,我不能慌,我不能害怕!”她深吸一口气,甩开韩晔,独自一人推开了城北朱家的大门。
朱家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一个人,门口雕花照壁,山石盆景依旧,若是忽略地上随处可见的血迹,几乎可以认为这只是一户还沉浸在梦乡中,尚未早起的人家。
池婉婉沿着血迹往里走,空荡荡的院落里也只有些零星的随物,一个燃放过信号的竹筒疲惫地躺在院子中央。
赵鸣犀环视一圈,提步冲向西厢房。池婉婉呆愣了一瞬,也跟着冲了进去。
眼前的场景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小小的厢房内堆积了数十具尸体,放不下的便摞在了一起。每具尸体死状极其可怖,不是被砍断了手脚就是拧断了脑袋,有些还被活生生地扒了皮,两颗黑漆漆的眼珠还在眼眶里一颤一颤,盯着门口池婉婉的方向——死不瞑目。
忽然眼前一黑,一双手覆在了池婉婉眼睛上。
“二小姐别看了。”
“凭什么不让她看!让她好好看看,这些人,还有大师兄,都是她害死的!”赵鸣犀的声音中夹杂着哽咽。
“大师兄他们不在这里,这些尸体中没有身穿鸣弦峰道服之人,也没有散落的佩剑法宝。”韩晔在此时仍旧保持着冷静。
赵鸣犀脸上重燃一丝希望,可随即想到,虽然这间屋子没有大师兄的尸体,但若他死在其他房间又该如何?
他飞奔出西厢房,又在其他房间寻找,不多时,院子角落里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呼喊:“大师兄——!”
清晨,鸣弦峰。
早起的弟子们纷纷前来帮忙,把昏迷不醒的严鸣谷、侯鸣谭还有齐鸣容抬到药阁之中,一伙人焦急地在外面转来转去,只是无人敢出声交谈,不时向角落里的两个人投去目光。
那二人正是池婉婉和韩晔。
池婉婉紧抿唇角一言不发,倒是韩晔站在她身边,轻声安慰道:“二小姐别担心,大师兄他们会平安无事的。”
过了许久,药阁的门终于打开,一个人影从中走出来。
门外弟子纷纷叩拜道:“师父!”,几个池峰主的弟子拱手道:“高师叔!”
池婉婉猛地扭头去看,只见那人身穿青色道袍,两鬓各有几缕银丝,面容清瘦却身姿挺拔。
他朝众人颔首:“严师侄,侯师侄还有你们齐师兄已经平安无事了。”
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叹气声,池婉婉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到韩晔怀里。
“那位便是婉婉侄女吗?”高师叔将目光投向池婉婉。她穿着那身迷彩装,紧身上衣和直筒裤腿将她的身形勾勒出来,也不绾发髻,只在脑后绑了个马尾,一身打扮可谓是猎奇异常。
高长老本就对池婉婉作风为人不喜,此时见她这般模样,脸更冷了几分:“听说昨晚是你叫几个师兄下山去找一个制作血香包的鬼怪?你将昨晚之事与师叔我说一说。”
“是我们一起去的。”池婉婉回答得不卑不亢,在高长老的询问下将昨晚所发生之事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包括他们如何兵分两路去抓鬼怪,又如何在城南遇到鬼怪时看到了城北的信号。
韩晔悄悄拉了她一把,赵鸣犀也目光不明地看着她。她却拂开韩晔的手道:“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药考虑的不是如何藏住掖住,而是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若是再有人下山去抓血香包,也好给他们提个醒。”
“荒唐!严师侄的经验难道不比你丰富?他既已放出信号,就说明鬼怪确实已经去了城北,你们为何不去援救,无端端地害了一大家子人的性命,这是要造多少冤孽!”高师叔斥责道。
池婉婉无言以对,城北朱家一家子的死已经是事实,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她多次经历险境磨砺出来的本领。如果昨晚她从城南离开,城南一定会遭遇更惨烈之事。
“大师兄他们已经醒了吗?我想问问他们昨晚到底遇见了什么。”池婉婉问。
高长老身边的一个小童道:“严师兄三人还在昏迷中,约莫要小半日才能醒来,二小姐想问什么恐怕还要等些功夫。”
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身穿青衣的小童从山下慌慌张张跑上山来,边喘边道:“高长老,大事不妙,山下有位年轻人,抬着两具尸体,说尸体是他的哥哥和嫂嫂,昨晚哥哥家被鬼怪袭击,凤凰山的人却见死不救,害得他全家几十口人全部丧命,现在要上山讨说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