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林家的人

周敦知道林雪宁住院的消息后吓了一跳。

“什、什么病?”他颤巍巍地问来人。

林相辰的人一笑:“周先生不知道吗?”

他说完这话,也不再解释,转身就走。

周敦提心吊胆了一路,满脑子都是“我完了”。

确实是完了。

病房里不止是林相辰,还有他弟、林雪宁二哥林丰羽,以及临时赶来的一些林家亲戚。

嫡系和旁系的都有。

林家家主据说还在欧洲,正往回飞呢。

私立医院,还是林家投资的,这一楼层黑压压的都是人,全挤在过道上。

看见周敦来了,认不认识的全都扭头注视着他。

视线冰冷、淡漠,只有几个小年轻是好奇。

周敦面上是装出来的镇定,心跳速度早就超过八十迈了。

那可真的是自由自在。

门口的人:“林总,周敦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轻哼。

然后周敦被那保镖推了进去。

林丰羽一拳头直接砸了过去,“哐——”周敦当场就摔到了地上。

他脸部骨头差点移位。

外面的十几个人听到这声音,一点意外都无,继续淡定地或小声聊天或拿着手机在做什么。

门关上了。

林丰羽阴森地声音从顶上传来:“站起来。”

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

周敦捂着左脸,单手撑地,一点点爬了起来。

他耳鸣,甚至听不太清屋子里是否有动静。

他只是直觉,自己不能躺在地上装死。

不然,这里的人很有可能让自己真的去死。

“我是让你这么对我妹妹的?”

“你就这么让人欺负她?”

“周敦你是不是想死?”

“想死就特么直接给老子讲!”

一句话一拳,周敦的牙齿都松动了,满嘴满脸的血。

眼前发晕,身体随着林丰羽给他的动力反向落去,却又紧接着被另一边的拳头给纠正过来。

拳拳到肉,林丰羽还带着拳击手套。

如果不是要留周敦一命,今天他手上戴着的,可能是某种尖锐金属指套。

最后,还是林相辰让他停下来的。

“别让他死了,留着还有用。”他道。

林丰羽这才放过了周敦。

林雪宁半躺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对这个病房内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她做了一夜的噩梦,鬼怪、僵尸、死亡、地狱……

很多很多,下场凄惨。

醒来之后便没有了精气神。

林相辰本是要给她喂饭,结果林雪宁一丝反应都无。

林丰羽便让人去把周敦请来,预备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林丰羽打完了一通,暂时出了十分之一的气。

正好是医院,随即就有医生进来处理。

医生:“……”

林丰羽下手还挺知道轻重,看着满头血,实际上连轻伤都算不上。

周敦很快就又被挪到了一个病房,林相辰和林丰羽在里面等着他。

林雪宁在自己的病房内,什么都不说,也不动。

林相辰:“到底发生了何事?所有细节,全部给我说一遍。”

周敦脸上都是药,说话间牵扯到了嘴角和脸部肌肉,那叫一个酸爽。

都到了林家人面前,他自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道明了事情的原委。

不过他也留了心眼,说话间是偏向林雪宁的。

以周敦的角度来看,事实如下:

“林小姐说想要歌,于是我这边高价向边雁买了署名权,但没想到,这歌其实是她偷了扶梦的。前几天,歌曲发布后,扶梦就知道了。”

“虽然不是我们的错,但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又多给了很优厚的条件,换这一首歌,可是她不同意。不仅如此,还蛮横地要求林小姐给他鞠躬道歉,铺满广告。”

“我让人去说和,她表面上答应得很好,第二日就泄露了出去,还装成一副弱势模样。现在外面都是站她的人。”

中间还巧妙地夹杂了一些周敦在这个过程里为林雪宁做的安排,表示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絮絮叨叨说完了所有,周敦闭上了嘴,生怕有哪一点惹恼了面前这两位少爷。

其实不管究竟如何,他们两人总是会偏向林雪宁的。

哪怕她犯错了,那也不容外人欺负。

林相辰最后一锤定音。

“既然她不想要钱,那就什么都别要了。”

林家大哥这样说着,一旁的周敦呼吸都窒了窒。

他没敢问,这个“什么”里,都包括什么。

·

网络上从来不乏奇人异事,更有精通各项技能的陌生网友们。

周敦今日本想用边雁祭天,他连方案都做好了。

既然边雁是扶梦的好友,那就利用她,反将扶梦一军——

边雁在存熠干了好几年,她之前是能够接触到存熠曲库的,后来偷了歌给扶梦,帮助后者出道。

理由也简单,这歌曲的质量是有目共睹的,扶梦装作是自己写的歌,还能吹一波“浮光大胆转型”。

可惜,林雪宁横空出世。

扶梦和摘星那边一商量,决定出损招害林雪宁,便设下了这个圈套。

至于自己前几日跟简约见面,那可不是给他资源买封口,而是去谴责这人的。

简约却趁机利用这个事情来威胁自己,没办法,为了林雪宁的星途,自己只得妥协,买个安宁。

至于那些很过分的条件,其实都是假的,是简约和扶梦故意说出来骗大家的。

想想就知道,这歌有那么贵吗?他们还要花那么多钱去买?价值两千多万啊!

一点都不符合实际嘛!

可惜,自己妥协了,对方却一环套一环,很是恶毒。原来后面还有后手!

——听上去扯淡吗?

——无所谓。

只要粉丝吃,那就可以了。

至于路人,事情过去了以后,他们会忘记的。

真真假假,就是这娱乐圈。

可惜,人手还没安排,周敦便被林相辰他们派人拎去了医院挨揍。

而在这一夜和一上午的功夫里,机智的网友们,从表层往下,把边雁挖了出来。

浮光的关系网太稀疏,樊嘉肯定不会这么干,其余的人好像前几年跟她没什么交集,最多是约过歌,但后来就没互动了。

最近那另外一些凑过来恭喜浮光的,只是想蹭个热度罢了,也没参考价值。

最后,是一个跟扶梦同届的音乐学院毕业生,提到了边雁。

“在学院里跟扶梦关系最好的其实就是她的宿舍那几人,大家都很喜欢扶梦,不止是因为她就是浮光,更多的原因在于,她真的是很好一人。”

社会由网络构成,通过六个人,你可以跟世界任何一人扯上关系。

那么,就注定了边雁的存在早晚会被翻出来。

甚至用不到“人·肉”这个恶劣的方式。

音乐学院的毕业生,要么出道当了明星,要么是毕业即失业,要么是到了其他专业性强的地方里去。

扶梦又那么有名,找起来很简单。

学生时代,大家关系都还算可以,多多少少有点情分在,也会加个好友什么的。

没多久,就翻到了边雁的微博里。

再然后,就找到了她的小号。

与大号里的岁月静好和打工加油不同,小号里的内容相对精彩些。

先是好多年前的内容。

【为什么有的人那么容易就得到了成功,我却费尽力气都无法前进一步?】

再是三年前断断续续的。

【她家里出事了,父母都不在了,她哭得很伤心,我安慰她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优越感。看,你什么都有,所以现在没有了家】

【她得了抑郁症,我看到她发疯,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六万块钱的一把琴……我这辈子都可能舍不得买】

【她写不出来歌了,她在哭。我远远地看着,我该心疼的,可是我却很高兴。瞧,你什么都有,然后现在,你什么都没了】

【我不想照顾她,我不想再见到她,可是不行。他们都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以后都要拜托我了,凭什么】

【那人给了我钱,让我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辛苦我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我不该对她负责】

【又收到了一笔钱,他说每个月都会给我转账,让我能够工作之余来看看她。比我一个月工资都多了,艺人真赚钱,我要是长得好看就好了】

然后时间跨度到现在,前不久。

【我有了好多钱,我给自己买了一把六万块钱的琴,我还会写歌】

【我今天去吃了一顿1999的西餐,真的很贵,可是氛围很好,我很喜欢】

最近的都是一些炫富类的图,吃穿住用,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管怎样,起码不是前两个月还在抱怨的博主能不间断消费得起的。

跟边雁大号微博对上,是因为其中有几张图一模一样。

尤其是小号里,一条晒吃的图片中,那个高脚杯上映着边雁的脸。

很清晰,能看清楚到底是谁。

·

然后,咖啡店员工,来认领扶梦了。

她是那日扶梦跟边雁摊牌时候值班的人,连带着另外两个店员,围观了全程,还在微博上进行了直播。

那日离得远,也不好去听客人的隐私,所以她直播的时候内容断断续续的,并没有泄露什么。

反而显得很诡异。

但现在,结合最近闹得越来越大的抄袭事件来看,这位小姐姐就猜出来了实情。

【我真的很不想拉花:#林雪宁抄袭#卧槽草草草我好像知道,一周前浮光来我兼·职的咖啡店做什么了!就是这个女人!这个边雁!当初来的时候,就是跟她吵起来的!(之前的微博链接123)】

她带了话题,很多人看到了。

除了有暴露在雪团群体视野内的风险以外,还有增加路人和掠影们看到的机会。

没多久,上面三者就到了。

雪团的讽刺,自有另外两者去怼。

一部分参与过上一次直播的,此时回想起来,也觉得这解释颇为合理。

而没有见过的,则是戳到了链接里去看。

回来后,她们表示:我觉得博主你猜得对。

【我真的很不想拉花:是吧?这样的话,浮光说的“我才是受害者”,还有那个女人说的“你放过我”,就有得解释了。】

扶梦还在直播的时候提到,是一个“好友”偷了她的歌去卖。

她没说名字,只道是素人,不好言明。

再结合网友们翻出来的边雁就职于存熠娱乐的信息,一切就合上了。

边雁,就是这个偷歌的“好友”。

扶梦没有偷摸录音,也不曾去录视频,是因为她不缺。

简约同样。

这个哪儿哪儿都有摄像头的社会里,很方便找到证据。

而且还是从第三人那里得来的,远比扶梦他们亲自录下的要有说服力。

再说了,你在谈话一开始就录音,是该夸你机智、未雨绸缪,还是说你有备而来、故意设陷?

扶梦没有错,她干干净净。

那就要自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

强迫症。

新的舆论开始发酵,#边雁#上了热搜。

但凡单独的人名出现在热搜榜上,不是网红,就是有瓜。

猹猹们的鼻子很灵,迅速就位。

这下子看到的人就更多了。

存熠娱乐的人时刻监视着热搜榜单,他们想撤,可摘星那边也不是吃素的,利于扶梦的话题,那势必要保下来。

一时间形成了拉锯。

【……白眼狼】

【她其实一开始就在嫉妒啊……从头到尾,只是最初不那么明显罢了】

【小号和大号判若两人,简直可怕】

【梦梦原来得过抑郁症啊,看她的形容,那会儿真的好难啊,我好心疼】

【天啊,怪不得能写出来那么深刻的歌曲,原来都是切身体验】

音乐学院的同学群里,此时如煮开的沸水般,跟网上一样热闹。

谈论的都是扶梦和边雁的事。

【花儿:……靠,无话可说】

【琴声:大爷的,我居然猜对了】

【小小:扶梦当时家里出事独自一人,她收了钱还那样对待扶梦!我靠!qswl!!!】

这件事情边雁做得太不地道,而扶梦又是他们都很喜欢的同学,反应也就格外强烈。

被扒到微博的边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她还没来得及上网。

也因为,她上不了网。

林相辰让人来带走了她。

既然是害得林雪宁如此的罪魁祸首,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

樊嘉一直关注着网上的舆论,很紧张。

他是怕扶梦被骂,到时候自己可以出来分担火力——就是这么朴素的想法。

他是真的把扶梦当亲妹妹看的,一点都不掺假。

结果,就看到了边雁的这些微博截图。

“靠!”樊嘉大骂一声。

邱芳震惊扭头,飞快环视周围,见没什么人在,她这才走了过去,用力地打了他一下。

“要死啊!多大人了,还说脏话?这要是被人听见,你可真是又多一个黑料!”

樊嘉才顾不上什么黑不黑料的,他暴躁地把手机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你看!边雁那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心里这么阴暗?”

邱芳接过手机,低头去看。

樊嘉吐槽:“我还一直嘱咐她,让她有时间了多去看看梦梦,多聊聊天,帮助梦梦走出来。呵,原来是引狼入室!”

他工作忙,天南海北地飞,偶尔他老婆会去看扶梦。

但因为年纪差别大的缘故,有代沟,也不太好交流。

再加上边雁本就是扶梦的同学、舍友,多年的好朋友关系,樊嘉就很放心。

他知道工作累,再让边雁特意去照看扶梦,相当于给她另加了道德层面的束缚。

所以,樊嘉还特意一个月给她转一万块钱,让边雁能够看在钱的面子上,不要对扶梦有意见。

毕竟,长年累月地去探望一个无血缘关系的人,实在是对她要求过高了。

边雁还会用这钱给扶梦带点东西去,也不全是自己花。

樊嘉时不时还给她发点小红包,扶梦不理自己的时候,他会问边雁关于扶梦的情况。

结果呢,嘴上一口一个“我是扶梦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管她呢”,背地里却在网络上匿名吐槽。

现在又做出来了这样的事情。

樊嘉深深地呼吸了两三次。

“我眼拙,居然没看透她。”他自责。

邱芳随口:“你眼神本来就不好,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见过这个小姑娘两三次,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说到这里,邱芳顿了顿,又道:“哦,我知道,你总是在我面前夸她,说她对扶梦好,一直不觉得厌烦,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邱芳怜悯地瞧着樊嘉:“导致我也戴了一层滤镜去看待她。”

樊嘉:“……”对,我是说过。

我眼真是有毛病!

邱芳拍拍他:“没关系,你被骗的次数还少吗?想想你之前为什么没钱,就正常了。”

樊嘉:“……”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一个被骗子骗了二十多万,又被所谓的“兄弟”骗走八十多万的废物啦!

能成为上法治频道案例的艺人,还不是罪犯,而是苦主,除了他以外,也没几个了。

樊嘉:“不行,我得去安慰安慰我妹妹,她现在肯定伤心着呢!”

邱芳:“她肯定早就知道了,要伤心也过去了。”

樊嘉:“……”

他愣住:“我之前为什么没去问,偷她歌的人是谁?”

邱芳:“……我一猜就是边雁,我以为你也猜到了。”

毕竟从你的嘴里我也听到过,扶梦这三年有联系的,除了你就是边雁。

邱芳上上下下打量着樊嘉:“所以,你没猜到?”

樊嘉:“……”

他绝望地抹了一把脸:“对,我没猜到。”

先入为主地认为边雁是一个好姑娘,我怎么可能回去猜她?

我太废了。

邱芳:“……扶梦最近接了主流媒体一个公益活动,最近还在忙,我跟她通过电话了。她状态挺好的,没被网络上的事情耽误。”

樊嘉蔫唧唧:“哦。”

邱芳:“成了,你该拍宣传照去了,专辑专辑,你妹妹为你量身打造的第二张,还亲自监制,你必须搞好点。卖得多了,她分账也多。”

毕竟除了词曲,扶梦还经手了录音混音等。

亲兄弟明算账,当初签过合约,专辑销量高了扶梦也是可以按照百分比拿钱的。

这下子倒确实给樊嘉打了气,他站起来:“走!让妹妹多分点钱好付房贷!”

邱芳:“……”

这想法还挺朴素,如果不是我知道她的房贷是个大别墅的话。

·

外界纷纷扰扰,自有简约应对。

扶梦还在萤火的Studio2主录音室,她在尝试录制那首公益歌曲。

因为针对的听众太特殊,还要用录音制品来代替自己亲临现场,要求颇高。

跟她之前随手制作单曲完全不一样。

她在尝试掺精灵之力进去,这样的话,效果会加强,也能够在利用电子设备播放的时候,达到她本人现场弹奏的效果。

可是,问题来了,精灵之力要加在哪里?

乐器上?歌唱中?母带里?

还是从母带翻录的所有CD盘?

数量呢,要加多少?少了会怎么样,多了会不好吗?

扶梦头一次,遇到了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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