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北在逼迫边雁尽快做出决定,而且只给了她一个选择——卖歌,放弃一切权利。
五百万,高价了,一般人都知道要如何选择。
边雁很想卖,她特别想。
但是她没资格。
发歌了以后扶梦肯定是会听到的,不论早晚,她要是听到了怎么办?我怎么办?
边雁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她在这两天内也反思过,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对。真相永远在那里,最后总是会被人发现、揭露的。
哪怕最初用谎言遮盖了。
边雁:“我……”
余北注视着她:“嗯?”
余北眯了眯眼睛,他突然有了个猜测:“你为什么犹豫这么久?歌不是你写的?所以你做不了主?”
边雁瞪大眼睛:“总监?”
她在余北怀疑的目光中忙不迭站了起来,双手在衣摆紧攥:“不、不是,我,歌是我的!”
边雁下意识说了这话,又一阵懊恼。
她抿了抿嘴,找补了两句:“我只是很少写出来这么好的歌,所以……”
余北不以为然:“你一个月工资八千,五百万,这价格够你几辈子赚了。如果只是为了那么个名字,没有必要。”
他说得很多,边雁也是这么想的。
名字而已,有什么重要的?五百万啊!她一年带上各项奖金,996混到最后,也不过是不足二十万的工资。
不吃不喝二十五年,都不够五百万。
想到这里,边雁又回忆起来十七岁的那个扶梦。
扶梦上学早,十七岁大一,那会儿边雁快十九了。
浮光,一个让她印象无比深刻的名字。就像是异军突起般,这人就这么的出现了。
宿舍响起浮光写的歌,扶梦当时还有点不自在。边雁敏感地察觉到了,后来扶梦才承认,她就是浮光。
那时候,边雁很羡慕。
都是学生,都是刚入校,怎么扶梦就这么厉害呢?
五百万,扶梦早就赚过五百万了,这对她算是什么呢?她甚至在市区有一套大平层!
现在那房子都不知道升值多少倍了,自己这辈子都买不起。
边雁低头想着。
扶梦写了那么多歌,早先还有未发表的,既然如此,这两首歌又有什么重要的?
她要是没想起来呢?她要是本就不打算卖这歌呢?
再说了,如果我卖掉这歌,就算扶梦以后知道了,只要我诚恳道歉,凭我俩的关系,她肯定会原谅我的啊!
我可以分她一半的钱,现在乐坛式微,词曲压根就卖不出去价钱,若不是有人真的想要,怎么可能五百万买两首?
不可能的,这又不是什么世界名曲。
边雁心里在打鼓,一个小人说卖吧卖吧,大不了等扶梦发现了就去请罪分她钱,你俩关系这么好,你更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会原谅你的;一个小人说不好的,这行为不对的。
来回两次,第一个小人赢了。
余北又凉凉地开口:“边雁,这世道,钱才是大爷。”
边雁一个冷战。
对,他刚才说了,要么我卖歌,要么一分钱都别想拿到而且工作和歌都会没有!
这一刻,第一个小人是真的彻彻底底赢了。
抬起头,边雁咬咬牙,决定拼一把:“我卖!两首歌五百万,我要最快到账。”
余北:“可以。”
反正富家千金有钱,五百万,啧,也只不过是林雪宁看不上的零花钱罢了。
·
【边雁:梦梦,你在家吗?我这两日突然多了工作出差去了,没顾上联系你。】
【边雁:你心情怎么样?还好吗?有记得按时吃药吗?】
扶梦的手机响了,点开后,屏幕上就接连跳出来了几条边雁的微信。
“还以为你安生了呢。”扶梦看了看时间,“就消停了两天啊!”
简约迷茫抬头:“什么?”
扶梦看了他一眼:“没事。”
简约:“哦。”
他继续低头处理事情。
扶梦想了想,回了一句。
【浮光:怎么,要来找我吗】
边雁并不想找她,做错事的人很心虚,恨不得远离扶梦八辈子都不再见。
但她还是要探探口风的,以此来确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边雁:梦梦,你最近还有写歌吗?别累着了,开心最要紧】
樊嘉在那边大声喊着:“妹妹你就是我亲妹妹!你就是神!”
他拿着扶梦给他的九首歌,手舞足蹈地,乐成了傻子。
邱芳:“……你真的够了。”
简约给樊嘉点了个赞。
扶梦眼睛都不眨,快速回复。
【浮光:没写,有事说事,没事不回了】
确实没写,两天都没写歌了呢!
最近嘛,最近的近。
边雁却松了一口气。看来扶梦只是突然的兴趣,以前那种逆天的创作力还没恢复。
能多苟一日就是一日!
【边雁:没什么事情,就是好不容易有空了所以跟你聊聊天。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吧,我这边也有同事喊我了】
看到这内容,扶梦连回都没回,直接把手机扔旁边桌子上。
樊嘉拿着九首歌过来:“梦啊,你真给我监制整张专辑?不然还是找几个编曲老师来吧,这工作量太大了!”
扶梦坐在那里,大长腿交叠,抬眸看去:“很久没接触录音棚了,我找找感觉。”
毕竟以后也要用。
樊嘉:“……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扶梦:“没事,我很有逼数。”
老娘就是无敌的!
一个能打上百个!
樊嘉其实很高兴扶梦能给自己制作专辑,但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稿子,还是觉得太伤妹妹的精神气了。
扶梦略一皱眉:“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五天后我就参加节目去了,你们赶紧的,找乐队、租录音棚什么都麻溜点。”
邱芳从樊嘉身后探头:“放心,我正在约。”
扶梦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又看向简约:“朋友,做好我出道的方案了吗?风风光光,举世无双的那种。”
简约:“……”
那什么,新艺人确实性格很神奇吼!
他无奈:“在做了在做了,放心吧,一切都是最好的。”
这话的意思本来是想说,摘星给扶梦的资源都是最好的,人员、运营、预算全都是最优。
但省略了以后,就显得多出了一份含义。
是啊,一切都是最好的。
扶梦大大地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简约又问她:“你给樊老师写好了专辑,那你自己参赛的曲目呢?”
扶梦:“我晚上回去想想。”
简约:“……”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看见了旁边的樊嘉那藏都藏不住的夸张笑容。
算了,跟一个才商量好专辑主题、半天后就拿出来九首新歌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这样的天才,供着就好了。
·
扶梦确实没有想好要用哪首歌出道。
她相信,不论节目播出热度如何,只要自己在,那首歌绝对会进入到大众的视野。
是一鸣惊人直接上最高水准,还是稳扎稳打来个一般般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她一出手就都是精品,哪里来的最高和一般般?
全都超常发挥的呀!
扶梦开着车,往城郊的别墅而去。
车子是摘星给她配的,简约说还在挑助理,需要再晚两日到位。超A签的艺人,待遇标准是摘星最高的。
扶梦会开车,飙车也是一绝。
大学时候趁着空闲考过驾照,虽然早把教练的话给忘了,后期也没开过车——她连车都没买。
但人死了嘛,任务世界溜达一圈,别说正儿八经地上路了,山路十八弯,她都能开出花来。
丰富的历练让她成长。
城郊别墅区名字是清石,一点都没有类似王府花园、香榭丽舍这种取名方式自带的华贵,听上去反倒有点冷淡。
扶梦在门卫处按下车窗,让对方认人。顺便登记了车牌信息,以后出入就不必这么麻烦。
别墅是一个三层带花园的小世外桃源,邻里之间隔开得有点距离,也不必担心一家声音大会影响别人。
这地方是按照扶梦特殊要求装修的,地下一层是琴房,一百多平的面积,全都是乐器。
一楼会客区,有小厨房。二层则是书房和卧室,三楼也是卧室,还有储物间。
扶梦推门而进的时候,灯打开后,入目的是一架子鼓。
就在客厅落地窗前摆放着,黑色,精致漂亮。
有安排人定期打扫,扶梦在崩溃的三年间也时不时会来这里住——隔音好,安静,哪怕是在地下室放声哭泣呐喊,都没人能听见。
扶梦脑海里闪过久远之前的片段,看着那个委顿躺倒在地毯上的自己,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想写又写不出来的痛苦,看着自己手里那毫无灵气的半成品,整个人不堪一击。
“曾经的我……”扶梦叹气。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空空荡荡的别墅,安静极了。
反正时间还早,扶梦拎着自己带来的小龙虾和奶茶上了二层露台,本来该有的室外沙发和桌子被遮了起来,扶梦也懒得整理,左右望了望,最后选定了一个方向,干脆直接坐在了女儿墙上。
双脚悬空于墙外,扶梦闲适地撕开了吸管,戳进了一杯杨枝甘露里。
恰了一口冰冰凉饮料后,扶梦抬头,看见了脚下不远处别人家花园里,正在草坪上赏花饮茶看日落顺便盯着自己的男人。
“哇哦。”扶梦淡定地叫了一声。
真巧,见过。
冰淇淋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