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羽愣了一下，好笑地看向二丫的方向，直到看见二丫神色冷淡自作自事才低头对小幺道：“多谢。”接过那碗水。
白黎目光扫过陶碗，眸子微眯，仔细看过每一个细节。哪怕二丫和小幺表现并无异常，也不能掉以轻心。
没人知道一碗平平无奇的水中会不会被下毒。
萧倾羽面带笑意，一边与小幺拉进关系一边不动声色将陶碗交给白黎。
“小幺今年多大了？”她摸着小幺的发顶，蹲下身子。
手下的触感算不上好，头发粗糙得像一把杂草，但萧倾羽面色未变，甚至更加柔和，俨然一副邻家姐姐的模样。
孩子心性单纯，在小幺眼里，萧倾羽本就如神仙一样，眼下更让她莫名地信任，想要亲近。
她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移到萧倾羽身上。一本正经得掰着手指道：“我今年已有十一。”
说着，神色自豪。
十一，在村里甚至可以娶夫生子了，她也是顶天立地的女子。
压根不像姐姐说的那么不堪，她不是孩子。
二丫总是管着她，拿她当孩子。小幺很不服气，凭什么二丫什么都不让她做。
“我们小幺很厉害。”萧倾羽怎么会猜不透她的那点儿小心思，十分配合地夸了一句。
随后还拍了拍她衣裳上不小心沾到的泥土。
可当她伸出手时，小幺却如惊弓之鸟飞速躲闪，后退一步。
察觉道她的视线，惊慌失措地低下头，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
她后退瑟缩得样子和先前的明艳活泼完全不同，赫然惧怕至极。
萧倾羽眉心微蹙，手顿在半空缓缓收回。
白黎端着陶碗仔细观察，嗅闻无味且陶碗四周没有可疑的药沫。
于是端着碗对萧倾羽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扬声道：“妹妹，快喝吧，别光顾着说话。”
她好似十分无奈，把碗还给萧倾羽：“太阳快下山了，快点儿，一会儿也帮帮忙。”
旋即把碗往萧倾羽手里一怼，几滴水迸溅出来，划拉撒在泥里，她甚至就着这泥水拔起了草。
萧倾羽的目光在白黎身上停留一瞬，心里倒有几分惊讶。素日里白黎的衣食与一般贵族无异，哪怕当兵也从来不会干这种粗活，如今弯下腰劳作的样子竟与普通百姓无异，没有丝毫生疏。
长眉一挑，看来——她小看了白黎。
正在此时，小幺终于察觉自己的行为不妥，多么令人误会，害怕让萧姐姐伤心。她赶紧上前慌忙解释：“我…我的衣服脏，怕把姐姐的手也弄脏。”
她不是故意后退。
她衣服脏没关系，其实明明如那位姐姐所说，她们都是百姓世代劳作很正常，可不知怎的她就是无端觉得这位萧姐姐金尊玉贵。
让那双白玉一般的手染上泥污，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小幺想了半晌，脑袋里一片混乱，她形容不出具体原因。
总之，小幺觉得：不能让萧姐姐碰她的脏衣服。
萧倾羽喝了水，缓解嗓子的干涩。这水还真如小幺所说，应是从山上的泉水，格外清冽，带着凉意。
她闻言恍然，紧接着笑道：“姐姐不怕，大不了洗手就好。”
萧倾羽本以为小幺虽小方才对她展露防备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二丫的沉默寡言与心事重重的表现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
小幺拒绝，也许是有阴影也未可知。
扫去心头不快，喝了碗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她眉眼带笑，冷峻锋锐的五官也柔和不少，更让小幺看呆了去。
“姐姐，你真好看。”
白黎再那边跟着二丫一起拔草，速度很快，丝毫没有□□惯农活儿的二丫落下。
二丫拔去一棵草，突然冷声开口：“你这妹妹倒和我妹妹相处的好。”她眼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温馨”场景，嘴角下沉。
寂静得只有风声的田埂间，白黎还是之前身为姐姐的憨厚模样，解释道：“家里父母疼爱幼女，让你见笑了。不过，她这也是让我惯坏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是心眼儿可不坏，和谁都能处的好关系。”
可不是吗？
堂堂王女殿下整天有人侍候，数不清的仆人，恐怕连个麦穗都没见过。不说殿下的身份，她绝不可能让殿下亲自拔草，就算让殿下拔草，说不定连苗都给一并拔了。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十分贴切。
“哼。”二丫抹了把头上的汗，冷哼一声。她最看不起这种人，日后如此连家业都撑不起来。
不过想想自家小幺那心思单纯的样子，以后……哎。
二丫也没什么理由去说人家的妹妹，她素来不会说三道四。等到二人将草拔的差不多时，天也快黑了，得赶紧回去。
一旦天黑，这里靠近附近山林，野兽出没，太过危险。平时她不会待到这么晚，今天被萧倾羽二人打乱心神才有些忘了时辰。
“我们快走吧，天色已晚，再晚恐怕危险。”
白黎拍了拍衣服，抬眼望去皆是四面的苍茫大山，附近隐约响起狼嚎声和某种野兽的啸声。
面色严肃，她点了点头，招呼萧倾羽：“殿…妹妹，走吧。”
“哦，对。我们赶紧回家，这里不安全。”小幺可是听说过隔壁人家的一对夫妇就在田地里被一只野猪给吃了。
她拉了拉萧倾羽的衣角，小小的脸上尽是严肃。
白天尚且能说是人的天下，可夜里就是各路野兽的狩猎场。
萧倾羽拍着她的肩，护在她的身边，神色带上了三分凌厉：“走吧。”
二丫在前方带路，她点燃了一个火把，这燃烧的火焰一能照亮路，二能稍微威慑潜在的野兽。
白黎凑到萧倾羽身边，声音微小禀告道：“殿下，属下断后。”
萧倾羽眸子漆黑，眼里映出跳动的火焰，她嘴唇微动：“留意附近的地形布局，本王怀疑这里有些不对。”
四周沉寂着，只有几人走路的声响，她护着小幺走在中间。
萧倾羽凤眸微眯，她从不担忧野兽，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