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再一次紧绷起来,夜半来袭,多为不速之客。且方才群狼才退,这些人就冲出来,趁着众人疲惫下手,当真好算计。
萧倾羽旁边的赤蔺耳朵微动,她眯起眼睛低声禀报道:“殿下,敌人恐怕穿戴重甲。”
漆黑的夜色中,火把照出了一片光亮。萧倾羽握紧手中之剑,闻言犀利的眼神扫过前面的密林:“重甲难以穿透,百夫长有何打算。”
这个时代能穿戴重甲的士兵几乎是战斗中所向披靡的存在,原因很简单,普通的剑难以穿透。
普通士兵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也比拼不过,最多白白葬送性命。
赤蔺神色凝重,这是她经历的最为悬殊的战役。以往,对方的战甲不过是普通战甲,两方相差不大。
因为重甲很难锻造,也不会有人能囤积如此多的青铜,如此规模只可能是各方诸侯公爵。
“殿下,我会率一部分人拖住她们,大部队送您返京。”赤蔺语气决绝,她目光如炬,抱着必死的决心。
血污粘在她的脸颊上,火光在她身上跃动。
其余士卒也全部自觉的聚拢过来,结成队形。后方弓箭手拉开硬弓,前方是拿着兵戈的士卒,还有数个被狼群咬伤的人不顾伤痛抵在最前方。
双方兵刃相见,有伤在身的人通常只会成为拖累,既然如此还不如挡在前面和敌人拼了,也好让同伴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她们一言不发,沉默地准备战斗,血战到底没有人退缩。
萧倾羽深深看了眼赤蔺:“本王不会独自逃回京畿,大梁从无不战就逃的王室之女。”
“更何况,我岂可抛下将士不管,任由她们为我赴死。”她扫过周围将士,凤剑插地铮的一声,风吹起她的衣袍,猎猎作响。
萧倾羽大声说道,凤眸凌厉:“你们死得,本王如何死不得。”
“殿下岂能与我等卑贱之人相比,你们快带着殿下撤,到了京畿就有了活路。我等去死没有什么,殿下万金之躯,不能损伤。”赤蔺拉起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子,她是队伍中的十夫长,喝道:“白黎,速速护殿下离开,若叫殿下有半点损伤,老子就扒了你们的皮。”
白黎的右脸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神色坚毅。她被赤蔺拽着脖领拉起来,直接挥臂打掉赤蔺的手,毫无下级对上级的敬畏。
“我凭什么护她。”
“就凭她是殿下。”
白黎冷若寒星的眸子看着赤蔺,她定定看了半晌,在赤蔺的威严下败下阵来却仍旧语气不善:“我自会保护好殿下。”
剑被拔出,她转头又道:“别叫我看到你的人头被别人摘走,到时候连哪个是你我也分不出来,只好一块扔进乱葬坑里喂狼。”
“你平时桀骜不驯自命不凡,老子不管。但这次,必须要豁出命去,听见没有。”赤蔺冷声吩咐白黎,眼睛圆睁。
训斥完白黎的一片死寂中,赤蔺突然转头对萧倾羽笑了笑,道:“殿下的心意我等至死不忘,哪怕日后化为鬼魂,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便会冲锋在前。”
她平时里很少笑,总是严肃冷酷,看上去甚至不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此刻笑起来,也很好看,俨然一副柔情模样,若不放在军中也该是位十分得公子青睐的女郎。
只可惜,军中何需柔情,只需要刚强锋利的剑刃。
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震得大地都在发颤。萧倾羽未动,看着赤蔺,眸子划过狠戾:“你的命,她们拿不走。”
“殿下,快走。你留在这,只会是她们的累赘,难道想让所有人白死吗?”赤蔺还未回答,一声尖锐的质问声在周围响起,白黎对上萧倾羽的目光,眼中划过不屑和嘲讽。
肉食者鄙,在这种时候区区良善只会害死更多的人,萧倾羽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过着养尊处优连杀鸡都没看过的半残废。
还要白白连累她人送死。若不是赤蔺下令,她又怎会抛下这些士卒们不管?!如今萧倾羽还要装腔作势,假装善心。
人都要死绝了,她收买人心给谁看。
“白黎,你不要太放肆!”另一位百夫长平时就看不惯白黎这副自命清高的嘴脸,不曾想她竟还敢顶撞王女殿下。
拔剑出鞘,冰冷的剑架在了白黎的脖子上。
其余人也怒火中烧,大声斥道:“白黎,你放肆!若是叫殿下有什么伤痕,我们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白黎闻言虽然不忿,却还是低头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属下知罪,殿下还请移驾。”
“眼下,殿下就是再对属下不满,也不是处置之时。到京畿安全,属下任凭殿下打杀。”
“殿下,暂时回京是上策。”缪苏见形式危险,知车架是不可要了。于是唤林清下了马车,跟她过来。
她一边护卫林清,一边担忧地催促萧倾羽。
萧倾羽何尝不知回京才是上策,但出巡之事可不仅仅那么简单。王女出巡,大梁永续,不是简单的一句空话。
多少年来,所有王女也就是列位先王都是如此做的,她们巡到某处就要体察民生,顺势施政。到后来,所有百姓都认为,只要王女出巡顺利,便可民生富庶,这也是上天认可王女所以才对她们施加的恩惠。
此次,她若是狼狈返京,威信将毁于一旦。好事者也定会四处散步谣言,说她不被享有王女之位。
萧倾羽看着远处横踏而来的黑云,突然勾唇:“重甲又如何?”
对面…密林之中。
“大殿下吩咐,要把王女分尸带回。”为首的女将对其副将道:“待会儿,此事交由你来办。”
副将在路上见到了不少血渍,还有几头狼尸,对分尸之事避而不答转而道:“遇此突袭,她们恐怕损失惨重。你我速速进攻,以免天亮坏事。”
“我们穿戴重甲,她们逃不掉。”主将冷哼一声,下令:“冲杀!”
足足五十个重甲步兵,向营地方位冲去。
可当她们到了那儿,却只见到扔了一地的行军用具,架在火上的鼎里还在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将军,车架没人。”士兵用戈挑起车帘,里面空空如也。
主将眉眼阴鸷,缓缓扫过四周。四周一片静谧,竟连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不好,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