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肆
外人
何挽既然让丫鬟这样传话,李佑鸿便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睁圆了眼睛,眨了眨,手抵到嘴边,轻咳了声,道:“除非本王叫人,否则一会儿你们都不许去二楼。”
待丫鬟们都应了,李佑鸿才起身,一抖衣袍,便向月满楼二楼走去。
风把窗帘吹得微微漂浮,暖阳柔和,只见床榻前放着一云鹤屏风,有氤氲的热气的从旁边飘出,空气中有淡淡的皂角香气和玫瑰花香。
李佑鸿脚步一顿,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何挽的身影,“王妃,你在屏风里吗?”
屏风那侧果然响起何挽的声音,“是。”
李佑鸿:“......”
王妃不会真的在沐浴罢?
心中这样想着,却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他只好坐到椅子上,面对着屏风,不消片刻,又不好意思地垂下眸来。
“王妃,你......可是有甚么要紧事与我说?”
暖香扑鼻,何挽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也莫名带上了几分甜腻,“王爷,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何挽说这话,本意是想知道李佑鸿有没有去见完颜。
李佑鸿却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问:“......王妃,你是想我了吗?”
何挽:“......”
说完这话,李佑鸿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知为何,方才听到何挽那样问,他脑中竟然只能想到“她想我了”这一个答案。
然后竟没羞没臊地脱口而出了。
他尴尬扶额,转移话题到:“皇帝让我去探望完颜,故而我回来得晚了些。”
屏风那边的何挽静默半晌。
她想,既然他已见过完颜,若他已心生误解,任由她如何辩解也没有用处了。
“信在梳妆台上放着,王爷拿来看罢。”
何挽提起这信,李佑鸿才明白她问他为何回来这么晚的意图。
李佑鸿起身,拿起梳妆台上的信,道:“昨日我便与你说了,完颜不是个好东西。”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隐隐透着一种沾沾自喜的劲儿。
何挽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李佑鸿的重点竟是自豪自己早就看破完颜的嘴脸,而不是怀疑她是否有意藏信。
何挽一怔,却是避重就轻道:“王爷,这话不像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倒像是故太子说的话。”
近来,慎王性情确实有所变化,固然有他与何挽日渐熟络的原因,却也与他入戏渐深脱不开干系。
李佑鸿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变化,他撕开信封,道:“那完颜有意挑拨离间,却又暗示自己是来帮我的,不知道究竟安了甚么心思。”
“呵......手段拙劣、莫名其妙。”
何挽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王爷,你一点也不怀疑我么?”
闻言,李佑鸿一怔,“怀疑王妃甚么?私藏信件?”
他感到不可思议,笑了一下,“王妃昨日已与我说过来龙去脉,我没有怀疑你的道理。”
听到他这样说,何挽心中愧疚更甚。
她昨日与李佑鸿说清来龙去脉,一是为日后若有变故,好保全自己;二是为试探李佑鸿的态度。做出这个决定,她思量万千,原因却唯独没有一样是“相信慎王”。
透着奇异字符的信件被放在李佑鸿的手掌之中,他的声音放低了许多,“其实就算王妃昨天未与我透露一字,我也不会怀疑王妃。”
他的语调那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都是外人,调拨不了你我。”
言下之意,便是他只把何挽当自己人了。
不论真假,李佑鸿能说出这话,也叫何挽感动万分。
这一瞬间,何挽突然很想见一见他。
没有理由与目的的,她不想再隔着屏风与他说话了。
“王爷,你进来可好?”
等了半晌,没等到李佑鸿的回答,只听得一声茶盏摔到桌面上的脆响。
“我、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等到明天或者今晚,我再与王妃细谈......”
然后非常慌乱的脚步声,临了还有闷闷的一声,似乎是甚么东西撞到了红木的楼梯。
正在洗头发的何挽:“???”
*
日落西山之时,温远洲被元士迎进了王府正殿。
推门而入后,只见李佑鸿端坐在主座之上。
明黄色衣袍挑人,不是人人都能穿好的。座上的李佑鸿听见开门声,微微抬眸,狭长的双眼亮似寒星,蹙眉撇嘴,明黄衣袍将他趁得更年轻了些,扑面而来的少年气让温远洲的双眸一紧。
......越来越像了。
饶是温远洲曾贴身伺候故太子,离开国都后,故太子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么多年,第一眼望去,恍惚间竟分辨不出这表兄弟两人。
温远洲定下心神,作揖,道:“王爷万安。”
李佑鸿闷闷地嗯了声。
温远洲道:“王爷似乎心情不佳。”
座上人瞥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珠结了冰碴似的,声音隐隐透着一种不耐烦,“你看不出来吗?”
他不高兴的这样明显,温远洲确实不可能看不出来。
李佑鸿这话明明带着股隐隐的火/药味,听到温远洲耳朵里却教他很是欣喜。
温远洲想,因着那一封信,王爷果然心生烦闷了。
虽然看到王爷对他的态度,王爷多半是生完颜与温远洲的气多一些。
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结果早在他们意料之中。
那一封信,不过是在试探王爷与王妃间的关系罢了。
因为,如今他们是慎王唯一的依仗,日后慎王会被他们完全控制。故而,慎王会不会对他们起疑心,并不重要。
南蛮有持无恐,并不担心这个。
温远洲自以为看出了李佑鸿的心思,故而也不再多问,道:“皇帝已经知道了王爷与王妃昨夜之事,再加上草民之前与皇帝说过的‘还魂以弥补生前遗憾’之事,他现在心中更加相信王爷是故太子还魂的身份了。”
李佑鸿盯着手中的茶盏,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它,叹气道:“好歹还有一个好消息。”
温远洲见到李佑鸿这幅伤情的模样,不免恍惚,心头一颤,道:“王爷若有甚么烦心事,也可与草民说说,说不定会有所排解。”
李佑鸿还是抚摸着手中的茶杯,低声道:“本王有甚么烦心事,你还不清楚么?”
温远洲:“!!!”
他这话是甚么意思,难道心中确定了我至始至终都站在南蛮那一方
他慌张的表情只有一瞬,却被李佑鸿捕捉了个干干净净。
李佑鸿不动声色地垂下头,声音并没有丝毫改变,“本王心中只有夺嫡大计,只有阻碍本王夺嫡的人和事会让本王烦心。”
温远洲松了口气,恭顺回道:“自然如此。”
“王爷今日既然心情不好,草民也不便太过叨扰。”温远洲作揖,“既然将最重要的事传达到了,草民便现行告退。”
离开慎王府正殿,温远洲可谓是身心舒畅。
如此看来,李佑鸿与何挽间的信任与感情脆弱至极,想除掉何挽这个多余的人不是甚么难事。
毕竟,太子殿下身边不需要再有一个裴宝儿。
正欣喜间,他突然注意到草丛间闪过一人影。
定睛一看,是个穿着下等奴仆衣服的女子,且面善得很。
正是阿灵。
作者有话要说:雀奴憋大招中......
*
今天了解了一下某个新闻,着实震惊,码字都在颤抖。
也不知道以我的手速(时不时还要被外界事物影响),什么时候才能码到我大纲里刺激又甜腻的剧情。(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