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旌参加的运动综艺是个周播节目，尹书桃晚上早早就守在电视机面前，尹翠萍和聂风元都出差去了，家里只剩她和聂池。
节目十点开始，她紧张兮兮的九点半就开始等，聂池出来客厅喝水，过来坐在她旁边：“等着看你昨天在学校采访的重播？时间已经过了。”
“不是。”尹书桃满头黑线，她一点都不想看见自己出现在电视里的样子，太羞耻了！
“爸已经录下来了。”聂池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录下来干什么？！”尹书桃惊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聂池打了个哈欠，端着茶杯回房间处理文件去了，留下尹书桃风中凌乱。
不会是录下来以后在家里循环播放吧？
十点到，节目开播。
这档节目尹书桃以前就看过，虽然说是运动综艺，但形式做得很好玩，就是明星嘉宾们分组进行游戏对抗，赢的组最后可以有宣传组员参演的电影或电视剧的机会。
算是个国民度很高的老牌综艺，主持人是两个有名的喜剧演员，节目一半的笑料都是他们贡献的，尹书桃大学的时候喜欢和室友一边吃饭一边看，室友有一次笑得把麻辣烫都打翻了。
但这次她有点笑不出来。
将近两个小时的节目，时旌除了开场做自我介绍的一句话，后期几乎没有什么镜头，和他同组的艺人不怎么跟他搭话，游戏环节也没有派他出场。但几次镜头扫到他，他都在认真看别人玩游戏，一起跟着拍手或大笑，一点都不像受了影响的样子。
尹书桃给于悦发信息：我们崽崽好棒。
于悦显然也在看节目，很快回过来：躲镜头躲的棒吗？我要鲨了摄影师！
……姐妹冷静点。
第二天去公司，尹书桃才知道了聂池那句“明天你就知道了”有多可怕。
电视台采访她的那个片段只有短短五分钟，被剪辑成了循环模式，在公司正厅的ＬＥＤ屏上投放，尹书桃一进去就看到自己放大了几倍的脸，惊悚的以为她还没睡醒。
聂池一脸无辜：“你爸让放的，要让全公司为你骄傲。”
这种时候就是“你爸”了？可不可以不要起这种“我要让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是省状”的霸道总裁范儿！
最后在尹书桃以点火锅外卖在聂池办公室连吃三天做威胁，她哥才不情不愿让助理去撤视频，松了口气的时候接到了盛叔的电话，就是之前修改游戏ｂｕｇ时候见到的总公司董事，看着严肃，其实是个人老心不老的老顽童。
尹书桃接起来，冲聂池很凶的皱了皱鼻子，盯着他吩咐助理去撤视频，乖乖巧巧地说：“盛叔，早上好。”
“哎，好，小书，我刚刚才知道你考了省状元，不得了不得了。”
尹书桃：“……”
盛叔自个儿乐呵呵：“你爸还让我拍视频给他看，怕没按照他的要求放，现在整个公司都知道他有个省状元女儿了，给他嘚瑟的。你有空来叔家玩，我让你姨给你做好吃的。”
尹书桃和盛叔聊了一会儿，被夸得脸都红了，挂了电话，两眼一黑，生无可恋的问聂池：“总公司也放视频了？”
“放了。”
尹书桃：……我好想死。
大波浪正好敲门进来送资料，笑着说：“前年聂总大学毕业，毕业论文在国外登了刊，聂董也买了，公司人手一份呢。”
尹书桃：“哪里哪里！我要看！”
“就在书柜里，最上面那一层，上面还有聂总大学时期的照片。”大波浪一边说，一边帮尹书桃去找。
聂池面无表情过来把书柜门一关，锁一扣，开会去了。
尹书桃：“……”小气。
大波浪：“……”我这个月奖金是不是没了？
尹书桃溜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视频确实被撤了，还好聂池有早来的习惯，带着她也来得很早，公司几乎一半人都还没到。
她去公司楼下买了几个包子，给聂池带了份粥，大波浪也来买早餐，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几次。
“分你一份粥？”尹书桃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
大波浪连忙摆了摆手，小声问：“你是聂总的妹妹啊？”
“嗯。”尹书桃点了点头，“我哥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了。”
大波浪：……他没有！
尹书桃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了点什么：“你们不知道我是他妹妹？”那为什么都用一种“聂总家属”的眼神看着我。
大波浪埋头啃包子，假装自己没听见，一进公司就“很忙碌”的拿着报告找人核算去了。
其实是去找自己晚来的姐妹。
大家不要乱磕了！快住口！！！
知道了高考分数，接下来就要准备报考，尹书桃现在的分数完全可以闭眼报自己喜欢的任何学校，但就是选择太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继续读理科吧，她其实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的，两辈子的努力才换来这个省状元，靠的不是天赋，而是实打实的勤能补拙。
读文科的话，她有点想继续念师范，她还是很喜欢教书的，上辈子如果没有欠债去参加编剧比赛，她应该终其一生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老师，老了桃李满天下。
没等她犹豫出结果，画室的老师却给她指了另一条路。
出国去念美术。
“如果你有心想在这一块深造下去，我可以帮你写推介信，不过你成绩这么好，去学美术，就要放弃在国内的学业了，你认真考虑考虑，老师呢，是不想看着你埋没了自己的天赋。”
尹书桃知道老师是真的为自己着想，答应他回家跟自己父母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尹翠萍肯定是支持她的，只要她自己做了决定，她妈妈基本都不会干涉。现在主要是聂风元，她爸刚欢欢喜喜把她省状元的事昭告天下，她突然说要去读艺术，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尹书桃还没回家说，感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想去念美术，她喜欢画画。
她想了好多措辞，结果回家一说，聂风元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既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劝她再想想，也没有干脆不同意。聂池也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完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宵夜的小龙虾吃到一半，聂风元大概是回过味来了：“真要去念美术？去国外？”
来了！尹书桃，你有一场硬战要打！
尹书桃提起精神准备说服老爸。
聂风元叹了口气：“一去又是好几年，当年你哥去伦敦留学，我一个老头子在家还挺寂寞的。”
“爸。”尹书桃挪过去坐在他旁边，真心实意的吹彩虹屁，“你一点都不老，帅着呢，你要相信我妈的眼光。”
尹翠萍笑着拍了她一下，剥了个虾塞她嘴里。
聂风元戴着手套剥虾，面前堆了一堆虾壳：“不过现在有翠萍陪着我了，你想念什么就念什么去，放心读你的书，放假的时候我和你妈过去找你。”
他剥好一碟虾，尹书桃巴巴的等着吃，结果她爸一转头全部端给尹翠萍了：“可算是有个理由带你去外国旅游了，省得你说懒得飞来飞去，现在女儿在国外，你忍心一年半载见不到她？”
尹书桃：？？？我只是你们秀恩爱的工具吗？
在这场谈话里始终没有拥有姓名的聂池完全不介意，趁他们聊天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虾，开始不动声色偷尹书桃的了。
只要在家里，她哥身上不苟言笑的总裁威严就形同虚设，幼稚的仿佛还在上小学，真想让全公司的人看看他这个样子。
她眼疾手快护住，两兄妹你攻我防从餐桌一边闹到另一边，最后把一盘虾全部扣在了聂风元新买的地毯上，没得吃不说，还被罚每人去院子里种一棵树。
尹书桃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感觉照她和聂池现在这种相处模式，出国之前家里就能绿树成群了。
尹书桃回复了老师，愿意到国外去留学，画室的师兄师姐们都为她高兴，老师帮她写的推介信是他的母校，巴黎美术学院，确定了学校，之后就是各种申请，她有条不紊的准备，公司也暂时没去了，每天泡在画室。
期间去参加了高三班的散伙饭，老王听说她要去学美术，很是痛心疾首了一番，好几次跑到他们这桌来企图劝说，看尹书桃已经下定决心的样子，惆怅的酒都不想喝了。
倒是他们班的化学老师端着茶杯过来了。
一桌同学赶快起立，化学老师摆了摆手让大家坐下，抬手招呼了另外几桌他们班的学生，隔空举了举茶杯：“我老婆不让我喝酒，我就喝茶了。先跟你们说声对不起，特别是女同学。”
女孩子们纷纷笑着说都过去了，化学老师坚持道：“我之前说女生学不好理科，是我没过脑子顺口说出来的，回去我也反省了，但这种随口说出来的话反而显示了我们社会上的某种普遍认知是多么的根深蒂固，我今天跟大家道歉，也想告诉你们，学科不分性别，只分勤奋和懒惰。”
然后他单独敬了尹书桃一杯茶：“学美术挺好的，我虽然不懂，但之前画我那个确实很形象，不管学什么，都拿出你高三最后那几月的劲头来，加油吧。”
“谢谢老师。”尹书桃站起来和他碰杯，他是今天第一个支持她去念美术的老师。
老王眼眶红了，端起酒杯大声说：“说得对，你们所有人都一样，上大学也要好好努力，拿出高三学习的劲头来，没有什么能难倒你们，祝大家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
所有人站起来干杯，带着哭腔喊出了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