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这个宫里的人太可怕了。回到凝春堂的田蜜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平贵人想要安安稳稳的养病,自己何尝不是想要在这里独善其身?平贵人这样的心思手段都做不到平平安安,自己呢?
自己终究不会变成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青鱼因为要想办法把平贵人留下的衣服弄过来,趁着太子的人去收拾平贵人遗物的时候,只要悄无声息的弄过来就行。
陪着田蜜的就换成了青莲和青梅,田蜜问她们两个:“孝昭仁皇后是怎么没的呀?”
“当然是病没的呀”,青莲说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当初进宫的时候,不管是从人品家世还是其他的,她都是最拔尖的。在进宫前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主子娘娘,但是却是被孝诚仁皇后压了一头。孝诚仁皇后生下太子去世,她就为了证明自己比前面的那个皇后娘娘强,不论干什么事儿都要拔尖。那个时候外边儿在打仗,宫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她为了能让皇上放心,自己劳心劳力,最后因为操劳过度人就没了。”
青梅恨不得直接动手揍青莲,你就是个猪头!别管是哪个皇后都挡了咱们娘娘做皇后的路,咱们就该上下一心,她们死了没法放鞭炮在心里叫几声好还是可以的。你有什么可惜的?皇后娘娘们用的着让你可惜吗?冷冷的瞧着青莲,“那个时候娘娘也在宫里,用得着你在这里多说。”
田蜜摆了摆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记得了,我如今也只不过是皇贵妃,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妾,人家才是主母呢。”
青莲终于反应过来了,赶快给她出谋划策,“您这会儿不能消沉,六阿哥这件事出来之后皇上的心情不好,您就应该在旁边陪着。”
青梅也赶快点头。
田蜜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这事谁做都不如德妃有优势。我还是养自己的身子吧。”田蜜不想变成后宫怨妇,哪怕自己被动保命也不能变成怨妇。可以爱自己,爱儿子,爱猫猫,爱这些宫女和尽心尽力的太监,爱遍所有人也不能爱皇帝。
平贵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青鱼悄悄的把平贵人的衣服弄来了,她把衣服泡在醋里,提起来之后衣服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看着这些字,田蜜觉得自己就是一条咸鱼,平贵人天天躺着还能有这些人手,自己呢?
唉,人比人气死人。
陈公公听着青鱼把衣服上的名字全部念了一遍,点了点头全是记住了,他不识字,倒是记性很好,这些人就交给他来收拢了。
平贵人对外说是病死了,皇上最近的脸色太难看,大家都小心谨慎的伺候。就好像有阴云笼罩着园子,大家连欢笑都没了,个个战战兢兢。在这种气氛里,宜妃那里喜滋滋的宣布有了身孕,或许真的是好事成双,她隔壁的贵妃也有了身孕。
园子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孕妇,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因为皇上的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贵妃就忙不跌的把自己手中的权力交出来,说自己要安心养胎。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荣妃却一下子病倒了,浑身打摆子,为了两个孕妇的健康,她都被送到院子的北边,那片还没建好的院子里去了。
陈公公告诉田蜜,荣妃把自己作病了,“抱着冰山熬了一晚上不撒手,愣是冻出病来……”
这下管理宫务的活儿就落在了田蜜的手里,田蜜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装病也来不及了,因为自己所有的病历都在康熙手边放着。
康熙学的东西挺杂的,人家不仅对传统文学有研究,对西洋的天文数学也懂了很多,就连中医方面的著作他也读过几本。
田蜜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一摊子烂事儿又接了过来,刚一接手就差一点儿一口气背过去。内务府没银子了,维持每日生活所需的银子都是贵妃拆东墙补西墙。
轮到田蜜的手里已经是无墙可拆了,目前唯一能够救命的也就是隔壁户部库房,那里面放着的是全国的皇粮商税。自己要是敢把手伸到户部库房,别说康熙愿不愿意,就是满朝文武光唾沫星子就能把自己给淹死了。
田蜜当时看了账本人都晕了过去。这烂账不能接,千万不能接。
田蜜也想学荣妃,但是凝春堂从宫女到太监都反对,田蜜的身体不如荣妃能折腾,荣妃顶多病一阵子,田蜜很可能折腾的没命。
还是陈公公出了主意,“病一病还是可以的,一定要让皇上知道管家的难处,不能硬顶着上。”
康熙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儿回来看她,田蜜脑门上顶了一块冰凉的手帕,康熙来了之后,只摸了田蜜的脉搏,把她脑门上的手帕拿起来扔进了盆里。
“放心,朕知道你的疑难杂症是什么,你不就是手里没银子用吗?朕的内帑里面还有200万两银子,你先拿走用。”
“表哥你居然有银子!!”田蜜的这个反应就像是在现代社会突然抓住老公藏私房钱的妻子,十分震惊,而且想要让对方赶快上缴。但是又想到康熙的这个身份地位,说话的口气需要注意一下,就在想措辞的时候,康熙好笑的把她脑门上的冰水擦了。
“你就能有自个儿的小金库,凭什么朕没有?贵妃掌管公务的时候,拿自己的嫁妆和私房钱贴补,轮到你了你就会装病,推得干干净净。”
田蜜这下子顿时趾高气扬了起来,“我以前就说过,整治内务府是势在必行,您看看他们除了张嘴要银子还会干什么?”
“太子那边……你不是不知道平贵人那个贱人干了什么事儿,这件事已经吓得胤礽最近几天没露个笑脸了,要是这个时候整治内务府将他怠慢了,他更是难受。你不知道小的时候没了额娘是什么滋味儿?朕受过的苦不想让他再受一遍。”
而且田蜜给他的条陈他也看过,这真的是从上到下将内务府大换血,将往日的包衣奴才整个打散。
如果说内务府是一个人的话,这一次整治就像是用一把小刀,刀尖向内,在人的体内一遍又一遍的刮磨,到最后现在内务府的这一批人十不存一,手段太过严厉,周期太漫长。而且还有安全隐患,因为宫里边的奴才和内务府都有联系,如果一旦牵连到了宫里面的奴才,那么主子身边就无人可用,外边的势力就有可能会对宫里的这些孩子们下手。
种种原因之下,康熙反对这一次内务府改革。
但是内务府确实是弊病太多,康熙想了想,“这次咱们手头松一点,不将他们一棒子打死,朕允许你将内务府大臣给换了,下面的那些小鱼小虾能放过就放过吧,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做主子的不能让他们心怀怨恨不是?”
“长此以往下去内务府就要二三十年洗一回牌。前两次还好,往后他们有了对策再整治可就不方便了。”
“先把眼前这一关过去吧,你也烤过肉,也应该知道大火猛烤有可能中间烤不熟,外边会烤焦了,比不上小伙一点一点的把肉给烤得外焦里嫩。表妹,和风细雨一些才是好事。”
田蜜揉着脑门,“这事儿容我想想吧”。
两个人关起门来说的话也没有传到外边去。晚上胤禛回来吃饭,田蜜发现他在这个夏天又长高了许多。康熙换了一身儿宽松的袍子拿着一把折扇,笑着跟田蜜说:“过不久他就要娶媳妇儿了。”
说起这件事田蜜才想起大阿哥,“明年正好是选秀的年份,大阿哥那边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
康熙点了点头,就算是明年圈好了姑娘,这一套定亲下聘的流程还要花一段时间呢。胤禛一边给父母夹菜,一边儿想着明天去学堂里取笑大哥。就在他刚想张嘴凑趣的时候,就听见门口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青鱼进来报告,“皇上,娘娘,佟贵人落水了,她的宫女来请娘娘过去看看?”